,良躍農門!
馮大娘說了一通后也就停了嘴。想著李欣和關文是客人,他們來自己家還沒招待點兒茶水,趕緊讓馮枝枝去燒點兒熱水來。
李欣對馮大娘笑了笑,說:“眼瞅著現在天氣也轉暖了,大娘也不必那么悲觀,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馮大娘便嘆氣,說:“難喲…”
“婆母一直憂心家中之事,一則是因家中沒有別的進項,家底也露了空,二則也是心憂二弟的婚事,咳咳…”宋氏說了一段話便咳了咳,道:“為阿嬤守孝三年后,他也二十二了,婆母怕他尋不到好的姑娘。”
馮大娘便接了話說:“也是我那兒子跟你們家妹子沒緣分。”
這話聽在關文耳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說馮德發如何,阿秀的婚事兒現在也沒著落呢!倒是讓阿妹占了先先訂下了親事兒。
李欣便也跟著說了兩句。
馮枝枝倒了水端上來,請關文和李欣喝點兒解渴。馮大娘不好意思地說:“你們是客,我們這兒倒是沒什么好招待的…”又一下子想到今日他們提了雞蛋和雞來,忙道:“不如就在家里歇一晚再回去,正好能弄點兒好的…”
李欣擺手道:“大娘不用忙,我和阿文一會兒就要趕回去,家里的事兒也多。今日來也只是順道來看看您老人家,這不是上次德發兄弟阿嬤過身我們也沒來…”
“不說這個不說這個。”馮大娘擺手道:“老太太也算是高壽了,是喜喪,你跟關大侄子別放在心上。”
馮枝枝站在了馮大娘旁邊。馮椏椏挨著李欣坐著,兩個女孩看著就是干干凈凈懂禮守矩的。
李欣多瞅了宋氏兩眼。
馮德發這個大嫂雖然是個藥罐子,馮家為了她一直往外hua錢,馮大娘跟她的關系居然依舊很好。不見怨她什么。要說馮大娘老實。可老實人也是有脾氣的,更別說牽扯到銀錢的事兒就更加容易扯皮了,竟然一直對她那兒媳婦兒疼愛有加的。
再加上宋氏說話的聲氣、語調,李欣隱隱覺得宋氏說不準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
她身上沒有鄉間婦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粗鄙。
又閑談了一會兒,馮大娘才忽然想到似的問李欣道:“大侄女兒。你說你跟你當家的來下河村是有事兒。事兒辦好了?”
“沒呢。”李欣笑了下道:“事兒辦不成。”
關文說道:“春日來了,山hua遍開,我們想養了蜜蜂采蜜,做蜂蜜的營生。不過有這想法卻找不到懂這個的人。所以就商量著來下河村問問看有沒有養蜂人。東邊兒倒是有養蜂人養蜂,可我們益州府幾乎沒怎么聽說過。”
“其實也就是來試試運氣。”李欣無奈道:“現在也就是白跑一趟了。”
馮大娘便安慰李欣說:“還是老老實實把地種著,老話不一直說的嗎,民以食為天。任何事情都要排在吃飯問題后邊兒。”
關文笑了聲道:“大娘這個比喻恰當。”
正說著。屋中的人都聽到了一陣嘈雜聲。馮枝枝探頭出屋一看,忙回頭道:“爹他們回來了!”
關文便到了前邊,等馮家父子三個進來了才跟他們打招呼道:“馮三叔回來了?”
馮德發他爹排在中間,行三,人稱馮三。馮三聽到陌生男人叫他趕緊抬眼望過去,關文道:“我是荷hua村兒的關文。”
“荷hua村…”馮三嘀咕了一句,馮德發則一下子抬了頭,看眼睛都似是瞪大了一些。
“哎喲!”馮三猛地拍了下腿根子,道:“是荷hua村的關家…跟我家小二說親的那個?”
關文頓時尷尬——這親事不是告吹了嗎?
宋氏插嘴說道:“公爹,今日關家大哥和關家嫂子是來下河村辦事兒,順便來看看我們的。”
馮三頓時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道:“上門是客,上門是客,大侄子你們里邊兒坐,里邊兒坐,我去拾掇拾掇來。”
馮三忙進自己屋去打整了,還不待關文說讓他不要麻煩,他和自己媳婦兒馬上就要告辭走的。馮三這一走,他還真不好跟李欣一起離開了。
馮德發的大哥馮德輝對他們笑道:“關大哥,大嫂子,你們不要見怪,我爹做事情便是這樣風風火火的。”
關文自然說不怪罪,馮德輝和馮德發請了關文又進屋,男人坐了一邊,女人坐了一邊。
等馮三出來了,關文便想跟馮家人提出告辭了。
然而馮三回屋一趟卻是換了套嶄新干凈的衣裳,一下子襯得他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他笑望著關文道:“見客總要穿好些…”
關文也笑道:“馮三叔穿什么都行。”
馮三便樂呵呵地坐到了他們中間,望著關文道:“我這套衣裳,不是重大場合我還真不穿,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幾次。”
馮大娘在一邊笑道:“你三叔就是這個脾氣,寶貝他那件衣裳得很,怎么都不肯拿出來隨便穿。”
馮三訕笑了兩聲,馮德輝問道:“關大哥難得來一次,今晚就留在家里歇一宿吧。”
“對對”馮大娘也幫腔道:“你們帶了雞蛋和雞來,要是你們一口都沒吃到,我們這主人家做得不厚道。”
李欣忙道:“大娘,說了我們回去還有事兒的,您心意我們心領了。”
馮三聽關文和李欣不留宿,也是稍稍訝異,道:“這回去怕是天兒也要黑了。”
“沒事兒,找得著路的。”關文道:“況且現在天也沒暗得那么早。”
馮德發一直沒怎么開口說話,頭垂地很低,等到這邊他爹和大哥說完了。他才忽然抬起頭道:“關大哥,關大嫂,聽說關家妹子是在鎮上安和堂做女大夫的,這…是不是真事兒?”
李欣一訝。猜想馮德發是怎么知道的…轉念一想關家雖然在下河村沒有什么熟悉認識的人。可不代表荷hua村別的人沒有。阿秀做女大夫的事兒在荷hua村算是眾所周知,說不準誰跟下河村的某個人沾親帶故,隨便說說,下河村這邊的人也就知道了。馮家應該更加注意關家的消息,馮德發自己打聽得到也在常理之中。
關文笑著道:“這也是機緣巧合。”
李欣也道:“不過阿秀現在還不能稱為是女大夫。她現在也就是個學徒。還在跟著老大夫學醫術,要想成為女大夫還得她更加努力才行,得通過朝廷的考核。”
馮大娘微微一驚,說:“女娃子能學點兒本事就不錯了。還要通過朝廷…”
馮三也是砸吧砸吧嘴說:“這女娃子厲害啊!”
說著便嘆了聲道:“可惜了,要不是德輝德發他們阿嬤恰巧在這點兒上成仙去了,說不準咱們兩家還真能成親家。誰家能娶到那么厲害的姑娘,當真是祖墳冒青煙啊!”
聽人夸自己妹子關文心中自然也高興。嘴上卻還是謙虛著,笑著回道:“她還差得遠,三叔,大娘,你們就別夸她了。”
馮三和馮大娘又贊嘆可惜了兩句,馮德發卻又出了聲道:“我好像見過關家妹子了。”
李欣一驚,關文也是微微一訝。馮德發說道:“去鎮上給大嫂抓藥的時候,在安和堂聽到有人喊關家妹子的名字,然后關家妹子應了聲忙慌慌地出來,那會兒好像是個腿折了的嬸子,一直叫著痛,一個老大夫忙活著治她腿,關家妹子便在一邊不時遞東西什么的,來來回回地跑。”
說著還仔細想了想,道:“關家妹子是不是…個頭有些高挑,額頭骨那塊微微有些突出來,耳朵…耳朵下邊臉上有一顆痣?”
李欣愣了下,要說個頭高,額頭骨突倒是真的,可耳朵下邊兒…她還真沒注意過。
關文也是一陣怔愣。
馮德發話問了出來后半晌好像突然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么,一下子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就是隨便看了一下…”
隨便看一下也能記那么清楚?
李欣心頭一陣好笑,瞧馮德發那樣子,是不是看到阿秀就相看上了?
關文想必心里也是這般想的,不過他當然要裝作不知道,面上只露了個微笑出來,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要是在安和堂里的女學徒,又是叫阿秀的,應該就是我那妹子了吧。”
馮德發訕訕地笑了兩聲,脖子根都紅了。
宋氏溫和地開口說道;“二弟對著女孩子的時候個性還是有些靦腆,平時他也不會那么扭捏。”說著也輕聲嘆道:“守三年孝出來,關家妹妹也該已經嫁人了。說到底這也是天意弄人。”
這話說得唏噓,可李欣聽著卻覺得她這里邊兒是有試探的意味。
果然,宋氏接著就輕柔地問李欣道:“不知道關家妹妹如今是跟哪家訂了親?”
這話讓李欣這么答?
她看得出來馮德發可能對阿秀有意,可宋氏的態度卻讓她有些吃不透。如果說宋氏是在為馮德發尋求機會的話,難不成她一說“阿秀還沒有訂親”宋氏就要打蛇隨棍上說要跟關家結親?不說馮德發現在還在孝期,就沖宋氏這樣心急的樣子,難免會讓李欣和關文反感。
宋氏應該是個聰明人,這一句話本意不是在探聽阿秀跟誰家兒郎訂了親,本意是在想知道阿秀有沒有跟人訂親。
說“沒有”保不準宋氏說什么,說“有”她上哪兒找一個“人家”安在阿秀訂親的人家上?
正為難間,卻聽宋氏又說道:“要是訂了親,倒也真是跟我們沒緣分;要是沒訂親,說不準二弟還有機會…”
話說到這兒宋氏便又開始咳嗽起來。
馮德輝看起來是個疼老婆的,一見宋氏咳起來了,趕緊就到了她身邊溫溫柔柔地撫著她背,又叫馮枝枝去倒溫水給她大嫂。
從宋氏那話一出來,馮德發眼睛就發亮似的盯著李欣。
李欣不由頭大。
要說阿秀的親事兒也當真是坎坷曲折。阿妹的親事兒歪打正著水到渠成,除了跟關明和關止承鬧了兩場以外,基本沒有出其他的岔子。然而阿秀的親事兒就復雜地多了。先是看了三戶人家,貢家老娘嫌貧愛富如今跟楊婆子的閨女訂了親;馬家小子是沈家一不知名少爺養的兔兒爺,肯定不是好夫君的人選;馮家小子卻又忽然孝期罩身無法成親。
還有一個對阿秀有意的大表哥趙昌會。雖然趙家現在沒提這事兒,保不準關氏見著阿秀一直沒訂親這心思又起來了呢?趙昌會現在也算是熬出來頭,在福滿樓當了個小管事呢。
再說阿秀自己,她對沈三爺有了好感,無奈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糾結來糾結去到底竹籃打水一場空。
馮德發李欣還是看得起的,馮家也不算多復雜,將來也就是兩個兒媳婦兒,只有一個妯娌處起事情來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可關鍵在于馮德發的孝期。
要說等三年,李欣估計阿秀是無所謂的——她現在好像對自己的親事兒“有則有,沒有則無”的態度,不熱衷也不大關心,問她吧她就說一句“大嫂你幫著看就好了”。
她又哪能那么隨便就把阿秀給嫁出去。
宋氏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很明白了,人家潛臺詞就是,要是訂了親許了人家,那就算了,要是沒訂親許出去,讓關家還考慮考慮跟馮家結親呢!
關文臉上很是尷尬,宋氏咳了起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望著李欣。
李欣對他怒了努嘴,用嘴型問他:“你怎么看?”
關文輕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李欣嘆了一聲,關文這是不愿意考慮跟馮家做親家。
那倒也是,馮家現在家徒四壁沒點兒根基,馮德發又要守孝三年,難不成讓關家考慮馮德發,讓阿妹等馮德發三年?女子青春蹉跎不起,阿秀年歲越大關文越著急。特別現在十五歲的阿妹都已經趕在她五姐前頭訂了親,而阿秀…
李欣簡直想抽自己兩耳光子,早知道會發展成這樣,她又何必提議來馮家走一遭——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
再看向宋氏,開頭她還以為宋氏這是裝的,沒成想宋氏這會兒臉都因為咳嗽而憋得通紅的了,一點兒不像作偽。
瞧那病癥倒像是支氣管哮喘。
見馮家人都異常憂心,李欣不由道:“大娘,弟妹這是…哮喘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