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除了頭發有些亂之外,其他一切都好,被李欣拉了起倒也不繼續戀戰,喘著粗氣拍了拍衣裳扯了扯襖子背心,鼻子里哼出一口氣來。
翟氏卻是被打慘了,衣衫凌亂,頭上那朵黃色絹花也被劉氏扯了丟在地上,整個頭發跟雞窩似的,全是被劉氏抓扯出來的。衣服上更是沾滿了塵土,一張臉跟花貓似的,糊了一臉的泥。
劉氏冷哼道:“這下見識過我的潑辣勁兒了吧?說我閨女的壞話,打你都還是輕的!再有下次,老娘也不介意抄了刀來跟你比劃比劃,好歹老娘跟我大哥學了幾下功夫,揍你丫的那是綽綽有余!”
這話劉氏帶著嚇唬翟氏的味道,只是翟氏還真就聽進去了。
李家村的李劉氏潑婦之名早在她嫁給李老之后就傳遍了的,翟氏是聽聞過,可還真沒見過。這次第一次見,竟然就被她打成了這樣,任誰都有心理陰影了吧。
李欣覺得好笑,她娘抬她大舅舅出來讓她有些忍俊不禁。
劉氏在家行三,上面一個哥哥,下邊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老大劉金樹,老四劉金林,小五劉金朵,兄妹四個合起來就是樹林花朵。本來劉氏還有個二姐的,因為小時候大人出去忙活,放她一個人在家,結果玩兒的時候掉進糞坑里淹死了。這個早夭的二姨的名字本來叫劉金朵的,如果她還在的話,也就沒李欣小五姨了。
李欣大舅舅在鎮上住因為她大舅娘和劉氏有些不對付,劉氏少有去跟他們家走動,久而久之李欣和大舅舅家也比較生疏。四舅以前有個媳婦兒,后來得病死了,只留了個兒子,四舅也沒再娶,帶著兒子和李欣外婆住一起。小五姨比小五姨父大兩歲,小五姨父他爹娘看得起小五姨能當家,遂做主娶了她進門家也在鎮上,小五姨跟李欣她娘關系最好。
關文出事那會兒李欣沒去找她大舅和小五姨,一個是她有些怵她大舅娘,她大舅娘太精明,李欣不喜歡跟她打交道;二一個她小五姨父的親哥才喜得貴子,人家家里正高興著,她不好去觸霉頭。
劉氏拿李欣大舅說事兒倒是沾得上那么點兒邊。前頭輝縣有一次有響馬經過,衙門里頭的衙役差夫人數不夠,募招了些壯士來沖人數,李欣大舅就在其中。不過雖然摸過刀但是李欣大舅連一個響馬的面兒都沒見過。
這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劉氏卻還是說得特別理直氣壯。
翟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便開始嚎上了:“李家婆娘打人了噯!外村人欺負本村人啊......李家村人欺負荷花村人大家都來看啊!”
劉氏挽了袖子還要再干一場,忙被李欣拉住。
手上被拉著嘴上劉氏可不閑著,聲音飚地比翟氏還高:“嚎嚎嚎,嚎喪啊!你家死人了去你家嚎去,在我閨女嫁門口哭喪哭個屁啊!要哭喪你也披個麻戴個孝裝裝樣子,擋道上不讓人過,知道的是你家死人了,不知道的看你頭上插著的那根草還以為你要賣身葬父呢!”
翟氏嚎嚎的聲音一哽,忙伸手去頭上摸真的還給她摸著了一根草。是劉氏扭打她的時候蹭上去的。
聽她娘說這一通李欣也樂了,不過繃不住先笑出來的卻是阿秀。
“親家母,說得好!”
劉氏樂呵道:“阿秀丫頭也學著點兒對付這潑辣玩意兒就得給她潑回去,跟她講道理完全是扯淡不是…...”
李欣撫了撫額:“娘,別跟她吵了,到底不好看。”又悄聲附上劉氏耳朵說:“好歹這孫家在荷花村委實還有些子地位。”
劉氏也不答話,往后退了兩步,看那翟氏還有什么話要說。
那么多人看著,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瞅著她,翟氏臉上也掛不住了到底還是站了起來稍微整理了下衣著。
李欣還真是不太明白,翟氏到底是為啥理直氣壯地就要進她這新房子。要說是來吃飯的話可飯局早散的。要說是來找茬的話,大家都還沒走的時候豈不是個更好的機會?偏偏她這般做讓人著實摸不著頭腦。
翟氏站起來也不說其他話,卻一下子踢了關武:“關老二,老娘懶得跟你廢話!你要么重新把我家喜鵲接回去,好好待她;要么,我就把你的丑事兒給你說出來!”
說著狠狠剜了李欣、阿秀和劉氏一眼,惡聲惡氣地甩了一句:“你們給我等著。”
阿秀哭笑不得,冷嘲道:“你說接就接?我二哥什么丑事啊?你倒是說來聽聽?再大的丑事兒不都是你孫家鬧出來的嗎!”
關武當著村人的面說他是個不能生育的,本來就是極其傷他自尊的事情,這事兒也是因為孫家接二連三的相逼才讓關武不得不站出來說了明白。如今再大的丑事兒能丑過這件去?男人不能傳宗接代就是最大的難堪了!
翟氏卻是冷冷一笑:“你不信?我要是說了,你二哥甭想好過!”
關武近乎是死咬著牙,阿秀氣不過朝前一步像是要揪了翟氏來問個明白,被杏兒一下子攔住了。
小康早就被阿妹拉回屋去了,這種場面小孩子還是不要看的好,免得小小年紀就被教壞了。
此時小康不在,杏兒也能松出些手腳,她猶猶豫豫地看了看翟氏,翟氏眼風掃過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甚至是帶著威脅的,她便微微縮了下脖子。
從翟氏認出她起她便開始苦思,到現在也差不多拿定了注意,悄悄拉了李欣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李欣先是笑,然后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最后看向翟氏的眼神都能把她給凍僵了。
“你,你看我做什么!”翟氏不自覺挺了挺胸,被李欣那種眼神給激怒,“你個婊......”子,這詞兒還沒蹦完就被李欣死住。
“還要叫我婊子?”
劉氏立馬又站了出來。
翟氏不自覺地縮了縮,李欣卻不放過她:“你再叫我一聲婊子試試?”
翟氏寡不敵眾,自然不敢叫。
這么一會兒,周圍挨得近的人都已經聽到關家新屋這邊的響動了,陸陸續續來了些人,對著翟氏指指點點。其中一個大娘說道:“孫家的,你這是做啥孽喲!趕緊著家去,別擱這兒丟人現眼了!”
因為關武和孫喜鵲的事兒,大家普遍同情關武而憎惡孫喜鵲。偷人也就罷了,被男人知道了還硬是要留在男人家里作威作福,哪家人愿意家中有這么個媳婦兒?又因為孫家對關家步步相逼,迫得關武出面說明白了那種話,更是讓男人覺得孫家家教絕對有問題。
連帶著,孫培他侄女要說親事都沒人敢要,就怕又是一個孫喜鵲。
老大娘開了頭,其他人也開始附和:“這是做什么,人家好好的喜事兒你要來插一腳給人家添晦氣,你家孫培就不管你?”
“別人都忙著自己家里的事兒呢,你在這兒忙別人的事兒做啥?趕緊家去吧,那么多人看著你也好意思…”
周圍聲音都是一邊倒的對翟氏的指責,翟氏惱羞成怒:“你們都是瞎的啊,沒見我被人打了嗎!”
“喲,還真是。”有個年輕媳婦兒笑道:“孫嬸嬸,你可別怪我說句公道話啊,哪有人見你就打你的,你是做了啥說了啥讓人家受不了了才打你的吧?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張嘴。”
“就是就是。”周圍的人附和著。
“你那張嘴啊,就一個字,臭!”劉氏接過那年輕媳婦兒的話說道:“趕緊的,走不走啊,你耽誤了我們早晚晌飯,是打算要請我們吃?別那么客氣啊,跟你又不熟,而且誰知道你們家飯菜干不干凈,你請我們吃我們也不敢吃啊。”
翟氏被劉氏臊地都沒臉了,手指著劉氏哆嗦:“娘是個潑婦,女兒是個蕩婦,真是一家人!你以為我怕你們?我告訴你們,我手里邊兒捏著關武的把柄,你們要是不怕我捅出去讓他去死,就盡管著來惹我!今兒這筆賬我跟你們算不完!”
李欣頓時冷笑一聲,不待她娘出手,自己直接跨了一步面向翟氏:“不用你跟我們算,我們現在就算!”
然后招過關武和杏兒到一邊,讓阿秀攔著,拉了關文過來與他們二人嘀咕了一陣子,待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李欣才重新走了回去,對翟氏溫柔一笑:“孫大娘,我記得沒錯的話,這已經是你第四次叫我‘婊子,、‘蕩婦,了,前頭罵我小姑子是潑婦,罵我是蕩婦,今兒我們沒惹你你又尋上門來罵,再好的性子都被你磨光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說著莞爾一笑,“不過呢,我這個人輕易不會打女人,輪得到我打的,不是我愛之深責之切,那便是我極其厭煩憎惡的。不巧的是,大娘正是第二種。”
“你、你做什么…”
翟氏被李欣那笑弄得很心慌,李欣不緊不慢地說:“也不做什么,就是,跟大娘把舊賬新賬一起算一下。”
話音剛落,李欣便伸了手“啪”一聲打了上去,直打得翟氏耳鳴眼花。
李欣說道:“這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