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胡月英也知道是李欣給關全打點的聘禮,心中對她比較親近,李欣招呼她坐、吃東西,她也靦腆著坐下吃東西。李欣挺喜歡她這副文靜的樣子,更加和聲細語地,還叫阿秀阿妹來認個人。
兩個未來小姑子都長得漂亮,一個爽直一個嫻靜,跟她倆一比,胡月英顯得更加自卑,頭也不自覺又低了些。
阿秀見她不太自在,跟胡月英也說不上什么話,打了招呼便和李欣去灶間做事兒了。
阿妹跟胡月英倒是性子相近,都是不怎么出聲的脾性,兩人坐在一起偶爾說兩句,倒也算是個胡月英找了個聊天兒的伴,不讓她太孤立。
坐了會兒胡月英有些不自在,對阿妹說:“灶間那邊兒人忙得過來嗎?我也去幫忙好了。”
“大嫂讓我們在這兒坐著聊天兒的。”阿妹搖搖頭:“大嫂那邊忙得過來的,月英姐姐不用急。”
的確,李欣那邊人手足夠了。杏兒和張氏對家務本就嫻熟,奎子悅哥等人的媳婦兒都自覺來幫忙。灶間不算太小倒也成擠來擠去的了。至于院子里空地邊上那三口架著的大鍋只需要有人看著火就行,也不用太費神。
李欣頭一次以當家媳婦兒的身份辦酒席,自然是要好好起個頭,也寓意今后生活紅紅火火。酒席辦了十桌,每桌有六個冷盤,六葷六素以及六個湯,合起來便是四個六。象征四季發財和六六大順。
能先前就做好的菜李欣和杏兒已經早早地弄好放在籠屜里蒸起來了,一層層的籠屜疊起來都比人高了。湯也是在灶間兩口鍋中煮著,要燉久些的一早就上了鍋,不用燉太久的就直接被李欣另外起鍋做。冷涼拌的菜拿大盆開始拌上了,瞅著時間差不多了,李欣叫關文去招呼客人們上桌。
大家陸陸續續地就做,杏兒、張氏等人便去擺放碗筷,撤走上面的瓜子花生和水果,先上了六個冷盤,騰出了。大鍋后。李欣便開始炒菜。爆炒、嗆炒,鍋鏟一點兒都不停。
院子里的人吃得熱熱鬧鬧的,堂屋的兩桌主席倒顯得有點兒冷清了些。關家和趙家剛好坐了一桌,李家和胡家也坐了一桌。
上了菜沒多會兒功夫阿秀便跑過來對李欣說:“大嫂,文師傅來了。”
李欣雙眼一亮,干凈把鍋鏟交給一邊的杏兒“杏兒姐。你幫我翻著點兒,我去接待下客人。”
杏兒忙說好,按照李欣說的翻炒著。
李欣隨阿秀出去,文大夫剛好上了小坡,拄著條較粗的木棍當拐杖,看見阿秀便笑道:“丫頭,這地方選得不錯啊。山清水秀又安靜。”
阿秀呵呵笑。叫了聲師傅,忙讓出李欣說:“師傅你可來了,大嫂都等你好久了。你快進來,大家都坐下了呢。”
“關家大嫂,恭喜喬遷新居啊。”
“文大夫客氣了,趕緊里邊兒坐吧。”李欣笑著上來招呼道:“您也看看我這屋子起得這么樣。”
文大夫跟著李欣和阿秀上了坡,瞧那一處起的新屋子便點頭笑道:“等我老了,也回村子去。比著你這屋子造。”
阿秀頓時笑了起來。
關文聽說文大夫來了也趕緊來接人,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文大夫稀客啊!趕緊里邊兒請,里邊兒請!”
關文熱情地接過李欣的接待工作請文大夫去堂屋就座。
按照本來的計劃,文大夫是應該挨著關家那桌坐的,可是瞧他爹那臉色,關文便轉了念頭,先帶著文大夫給堂屋兩桌人介紹了一番,說是救了他命的大夫,瞬間大家都肅然起敬。然后關文也沒跟他爹說啥,直接將人帶到李家那桌去,在李厚仲和胡老爹中間插了個位置,說:“文大夫,這位是我岳丈,這位是我弟弟的岳丈,您坐。”
文大夫并沒想跟關文的父親那方套關系,阿秀在安和堂近兩個月,關家的一些事情他多多少少都聽說過。對于關文在安和堂養傷,他那爹卻只是匆匆來了一次便匆匆走了,再也沒來看過,文大夫還頗有微詞。
反倒是對于關文媳婦兒的娘家有好感。這一方面,李欣為關文的事兒東奔西走還累病了,她娘衣不解帶照顧她兩天的事兒他是看在眼里的;另一方面,阿秀跟他閑話家常的時候會不自主地帶出一些對她大嫂的尊敬和喜歡,襯托出了對她爹的不喜。大夫觀察入微,這些事兒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見關文安排他坐在李厚仲旁邊,文大夫甚為滿意。
李厚仲趕緊跟文大夫問好,又殷勤地給他倒酒。文大夫說他不喝酒,李厚仲才訕訕地縮回手招呼他吃菜,又給他介紹起桌上的其他人。
別人還好,介紹到胡老爹的時候文大夫頓了頓,仔細看看他的眼睛問:“胡兄弟的眼睛…”
“瞎了幾十年了。”瞎子胡嘆了口氣“還帶著拖累我閨女。”
胡月英小聲叫了句“爹”眼眶微微紅了紅,對文大夫說:“爹他不是全部看不見,只是眼睛很模糊,天氣放晴,陽光特別亮的時候他那眼就瞇著,說是覺得眼前都一片白茫茫的,啥都看不著了。”
文大夫摸摸下巴點了點頭,胡月英有些激動地問;“您,您是大夫,不知道能不能問問…有沒有啥法子能讓我爹稍微好些?”
胡家那種家境,想要湊錢給胡老爹治病是很困難的。胡月英也知道,大夫就是靠看病抓藥什么的賺錢,自己這樣問搞不好會得罪人。
可是機會難得,這可是大夫啊!不是一般的郎中。赤腳大夫,而是經過官府培訓考核選出來,有官府底案,行醫資格最高的大夫!
胡月英很忐忑,剛剛炒了一鍋菜裝盤端菜上來的李欣卻微微有些惱火。
她很理解胡月英這種心情,可是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她這樣問話可就太不地道了!
不待文大夫回答,李欣便咳了咳端菜上桌放好,在其中打岔道:“大家吃得還好吧?味道行不?”
“行!行!”李厚仲十分樂呵:“好久沒吃閨女你做的菜了,爹想得牙都疼了!”
一桌人都笑起來。張氏佯作委屈道:“公爹只吃妹妹的菜,那兒媳婦兒我以后可咋辦啊…”
“都吃,都吃!”李厚仲哈哈笑道:“都是爹的好閨女!”
將兒媳婦兒當閨女一樣疼,外人看來,這家人就是厚道。文大夫微微點頭,笑容滿面,周圍人熱情地給他夾菜。叮囑他多吃些。
當看到豬下水做的菜也端上桌的時候文大夫還微微皺眉,見旁的人都吃得很是高興,特別是那倆小娃娃,糊了一嘴的油,又想著的確沒聞到啥不好的味道,便嘗試著夾了一筷子吃。
到最后提筷子夾豬雜碎的手就沒停下來過。
這一頓可算是吃得賓主盡歡,一桌二十四個菜愣是沒剩下多少。前來吃飯的人都是摸著滾圓圓的肚子打嗝剔牙。小娃娃跑得歡,一院子亂竄。
灶間幫忙的一些人沒得到正餐吃,見大家都吃上了才擺了桌子吃起來。李欣特意留的,忙活了一上午,大家吃得更是賣力。飯菜味道又好,能吃得不開心嗎?
吃飽喝足了,就在荷花村住的鄰里們便各自回去了。李欣叮囑他們晚上再來,都被推了。
一頓飯就讓人家忙活那么久。他們也不好意思晚晌飯還麻煩人家。況且這一頓飯可抵得上別人家兩頓了,吃得人油光滿面,味道又是頂頂的好。
還有那等精明的大娘、媳婦兒心里想著,關文家的做菜是一把好手,食材選料做工挑揀都不錯,一點兒不浪費,以后要是誰家要辦酒席,可以請她來幫著操辦,這得省多少錢吶!免得最后吃不下倒豬圈白白便宜了那些個豬。
有帶小孩兒來的,人走的時候李欣還吩咐阿妹給人抓一把瓜子花生,給塊小甜糕啥的。既讓小孩兒高興,又得大人滿意,何樂而不為?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李欣算算,要吃晚晌飯的人數還能有三桌。
午晌的時候村長是沒來吃飯的,據說是去縣里開啥會去了,下晌能回來,這晚晌飯是一定要請村長吃一頓的。不沖別的,就是村長、春生、銀環在他們艱難的時候肯伸手扶一把,關文和李欣對他們的感激也得讓村長來家吃一頓飯。
李家人要歇一晚回去,那日劉氏說要在李欣家住兩天的話也只是隨口說說。他們剛分家單過,家里事情還很多,根本分不出心思來照顧他們,劉氏也不好久在女兒這邊久待。
關明自然要繼續蹭一頓吃的。
對于關明關止承兩人,李欣態度不熱絡,該怎樣就怎樣。
阿秀送文大夫出了門,把要走的杏兒攔了回來,抱了小康埋怨道:“杏兒姐你慌啥,去歇一覺,吃了晚晌飯再走。”
杏兒笑道:“留下來的都是關大哥和欣兒妹子他們的至親,銀環她公爹是一村的頭,我不好繼續待著。”
“怕啥,胡老爹他們都沒走呢。”
杏兒頓時哭笑不得:“這哪能一樣,
胡家姑娘是你四哥未來媳婦兒。”
“我還認你是我未來二嫂呢。”阿秀眨眨眼湊在杏兒耳邊說,又意有所指地朝那邊四處張望的關武站的地方點了點下巴:“瞧我二哥,是在找杏兒姐你吧?”
杏兒頓時羞了臉,臉頰都微微紅了,抬眼正撞上關武望過來,一見到杏兒,關武便雙眼一亮,正說過來,坡下有個尖細的老女人的聲音叫嚷道:“關文!你起屋子請客都不上門請我們?當真是白眼兒狼啊!”
阿秀和杏兒聞聲回頭一望,頓時雙雙皺了眉頭——
孫培他婆娘,孫喜鵲她娘?
她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