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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男兒有淚

  ,良躍農門!

  李欣說完也不管關武關今什么反應,繞開他們自回了和關我文的臥房,收拾出要洗的衣裳。

  眼光一瞥,卻見床上櫚著那個裝錢的小木箱子,上面掛著銅鎖,也并沒有把鎖給闔上。

  李欣想了想,還是上前去把鎖闔上,抱到橫木板上擱著。又抱出被子抖了兩抖,重新疊好,這才接著衣裳出了臥房去清洗。

  阿秀和阿妹躲在她們姐妹倆的屋子里,關家男人都聚在關明的屋中,李欣一個人在洗衣裳。

  這樣的格局顯得有些沉悶。

  正房中。

  關文一手狠握著隨手從院子外面折來的黃荊棍,一手叉在腰上,重重地吐氣吸氣。關止承梗著脖子跪在地上,背部已經隱隱有血絲溢出來,眼神卻仍舊倨傲著,鼓著眼睛恨恨地瞪著地上,手不由自主地握緊。

  關武一會兒看看關文,一會兒看看關止承,想說什么卻又表達不出來。他本身為人木訥,場面話什么的也不大會講,便扯了關全的袖子,低聲地跟他說:“四弟,你勸勸大哥和六弟…”

  關全手往后背,抿著唇,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關武更急了,看向一邊抹眼淚的關明,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對自己爹生了一股怒意。要不是爹從來就護著六弟,把他護成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今天大哥何必那么生氣?而且大哥把六弟說的話做的事都說出來了,六弟也相當于承認了,爹還是那副“小六都是對的”的態度,怎不叫人惱火?

  繞過關明,關武疾步走到坐在床上的老關頭面前,一邊撫著老關頭顫越越的背一邊說:“爺爺,你勸勸大哥………”

  “不勸,我不勸!”老關頭抹了把眼淚鼻涕,畢竟是上了年紀,說話也有些不清楚了,又因為帶著哭腔,聲音斷斷續續的,可是卻很是堅決“要教訓,好好教訓!我們老關家怎么出了這種子孫噢!”說著又很是悲痛地哭起來。

  關文長吸一口氣,撿了茶高長凳坐下,微微閉了閉眼,提了口氣問:“你知不知錯?”關止承一言不發,腦袋微微歪著像是在鈄睨關文。

  關文也不管他什么表情,總算是丟了黃荊棍,雙手互捏了關節,

  又給自己揉了揉太陽穴。關全猶豫地上前來,低聲勸道:“大哥,打也打了,消消氣…都是自家兄弟…”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大哥對自家人動手,其中的訝異可想而知。關明也是被關文這樣的暴脾氣給駭住了,關止承讓他別說話,他也就真的話都不敢說。

  雖然一直覺得這個兒子冷冷清清的,但他對家人總是好的。關明沒想過,有一天這兒子會對自己親弟弟下手,還下手那么重。

  剛才大兒子發狠拿黃荊棍往小兒子背上抽,看得他心都緊了。那樣子的大兒子真是可怖,他這才想起來,這個大兒子是走過鏢,扛過刀,飲過人血,殺過山匪子的。

  關文冷冷地笑了一聲,接著關全的話說“小四,你可當我是大哥?”關全立馬頓住,點頭如搗蒜“大哥當然是大哥”

  “可小六沒把我當失哥。”

  關文站起來走到關止承面前,厲聲喝道:“把頭低下去!”

  關止承一哆嗦,到底還是慢悠悠地把腦袋低了下去,頓了須臾似是覺得不妥,有損他讀書人的顏面,又抬起頭來,聲音冷冷的,卻也帶著股懼意:“先生說了,男兒流血不流淚,只能抬頭不可低頭!”“你倒是有骨氣,真有骨氣!”關文氣極反笑“你既然那么有男兒氣概,打你都不吭一聲,怎么還做那種偷雞摸狗的勾當,在背后說你大搜的不是!”

  關止承似是不屑地冷哼一聲“我沒錯。”

  “你說你大嫂藏匿賞銀,你自己卻偷摸進大哥大嫂的屋子,取了大哥大嫂的東西還不承認,私自賣了換了銀子藏著,跟家里人透個風都不肯。”關文倒是氣夠了,這下也冷靜下來,逼著他問:“你既然有了那么一筆銀子,數目還不算低,怎么先生讓你交束將你卻捱著,這錢不能拿去交束還是怎么?”關明這下坐不住了“阿文,這束將本就是該你做大哥的出…

  ”關真大急“爹!”

  關文愣了愣,目光略有些呆:“爹,你說什么?這錢,本就該我出?”“這”關明這下才覺得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囁嚅半天道:“你們都是親兄弟,不分彼此的…”

  關文不語,別過頭去坐回到長凳上,不看他爹也不看他弟,半晌后才低聲地說:“爹,你太過分了。”

  關明望望關文又望望關止承,對大兒子的指責感到尷尬,好半天才說:“阿文吶,爹說錯話了…

  你也別氣。你們幾兄弟自小感情就好,沒得因為這事兒傷了兄弟感情。你六弟也說得對,不明不白的字畫也留不得,他有本事把那字畫換成銀子也是他的本事,這錢是他憑自己本事得的,旁人肯是賣不不到他那么些銀子………”

  關文心中只覺得苦澀,還是一言不發。

  關明還在說:“而且,說你媳婦兒什么的他也不過就是疑慮了那么一句,沒其他的意思。再者說了,你們才是親兄弟,是同宗同祖的,沒得為了個女人傷了兄弟和氣,畢竟你媳婦兒也不過是個外人………”關文“蹭”一聲站起來,頭也沒回大跨步出了正房,關武著急地跟了上去,關全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關明,跺了下腳也跑了出去。

  關明氣得狠狠拍了床沿木板子“都是些不孝子!我話還沒說完就敢給我臉色瞧!”

  關止承趕緊上前安撫他說:“爹,別氣,都是兒子不好…”說著顫顫地低頭伏在關明腿上哭。

  關明也就勢接住他,口中喊著“我的兒”眼眶里又涌出淚來。

  屋子里只剩這祖孫三代,老關頭此時卻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自己扶著墻根往外走。關明叫他他也不聽,眼眶渾濁地往外挪步子,口中有一句沒一句地嘀咕:“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關文出了正房沒往別的地方去,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把門栓放了,躺到床上閉了眼睛。門外關武和關全匆匆趕到,二人拍著門叫“大哥”關文沒應,又拍了會兒,關文才說:“都忙自己的事去,讓我靜一靜。”半蜘,門外沒了聲響,關文才慢慢睜開了眼,眼眶里布滿血絲。

  他只覺得不經意間鼻子有些酸,眼睛那處燙得很,手伸上去一摸,才發覺原來是流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句話還是當初進鏢局的時候魏總鏢頭跟他說的。那會兒魏總鏢頭剛剛喪子,又得知兒媳婦懷有身孕,大悲大喜之后反而平靜了,一日扯了他喝酒聊天,幽幽地吐了這么一句,被他記住了。

  他以為這輩子他也沒哭的機會,沒成想要哭的時候也是他控制不住的。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門邊又有敲門的聲音,比起兩個弟弟敲起門來要輕柔地多。似是有心靈感應似的,他一下子就猜到該是自己媳婦。

  果然,李欣的聲音立馬就響起“阿文,在屋里嗎?給我開開門。

  關文起身去把門打了開,李欣進來后他又把門插上。

  李欣靜靜站在他面前柔柔地看了他一會兒,手伸上前摸了摸他的眼角,嘆息一聲“哭了?”

  關文覺得沒面子,拉下李欣的手牽著她走到床邊,無意識地摩挲著她的手掌心,惹來她一聲輕笑“別撓,癢。”李欣順著他手臂摸上去,雙手交叉環了他的脖子,跟他額頭抵著額頭無聲地撫慰了他一會兒,這才稍稍離開了他一些,給他揉著肩膀和手臂,輕聲問:“手酸不酸吶?好久沒打人了,肌肉緊繃一下子又放松,容易抽筋。”

  關文默默地回道:“我沒下狠手。、,

  李欣淡淡地笑了“我知道,你舍不得。”

  “欣兒”關文拉了她坐下來,嘆息一聲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你沒錯。”李欣給他捶著肩胛骨那塊,輕聲說道:“我知道你也是為了他好。”

  雖然沒有明說,但夫妻倆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可是他和爹根本就不理解。”關文靜靜嘆了口氣“小時候小六身體不好,我們都護著他些,又因為他聰明,年紀也正好,才咬了牙勒緊褲腰帶給他交束將送他去私蝥讀書,沒打過他一下罵過他一句。

  今天………我也是有些脾氣躁了…”

  “他也不小了,再過兩年都可以要媳婦了。家里要是一直溺愛他下去也不是個事,不利于他成才。”李欣淡淡地道。

  關文拉住她的手“欣兒,你是不是也對他不滿?”

  阿弄的話他自然是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李欣低低嘆了口氣,也沒明說,只道:“那是你弟弟。”

  其中意思想想也清楚了。因為關止承是他的弟弟,所以李欣即使對他不滿也不好多說什么,關止承也算是她的弟弟了。又因為是他弟弟,她怕她和關止承之間關系弄僵,夾在中間難過的是關文。所以她從來不提任何一句對關止承的不滿,也從來沒有挑撥他們兄弟倆之間的感情。

  就那么一句“那是你弟弟”讓關文已經止住的淚又溢了出來。

  良久關文才說:“我想好了,不能讓他這么下去,他要是再不改改性子,以后我就不讓他去私蝥,不給他交束將了。”

  李欣沒言語,心里卻不以為然。關止承都會藏錢了,要說她那公爹那兒沒錢她是絕對不信的。就算關文不拿錢出來,人家也不愁交不起束儲吧。

  但看關文一臉疲憊而失望的樣子,李欣把這些想法壓了回去,找出他們這次打短工賺的剩下的三兩銀子遞給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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