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風寒來得可謂是氣勢洶洶。()(搜讀窩.souduwo)
起因也不過只是一場夜雨,李欣晚上起來起夜,卻因為心中有些感懷,在屋檐下邊兒吹了會兒風,聽了會兒雨聲,屋檐下墜了雨簾子,滴答滴答的節奏讓李欣有些出了神。等第二天太陽高照了她才發現自己腦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起不了身,關文坐在她邊上輕撫著她的額頭,而揚兒則是趴在床沿邊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見她迷迷糊糊地醒轉了過來,關文忙伸手扶著她起來,輕聲說:“你頭有點兒燙,應該是染了風寒。我讓二弟請大夫去了,你先喝碗姜湯。”
揚兒忙跑到桌邊去把姜湯端了過來,小手捧著,小心翼翼地端到關文手里,復又趴在了床邊,嘴里輕聲哄李欣說:“娘,你要快快好起來…”
李欣沒多少力氣地笑了笑。
不過是一場風寒,喝過兩帖藥以后就應該要好起來的,可李欣仍舊是纏綿病榻,大夫來把了脈,也只是說她前段時間太過勞累了,或許還有些郁結于心,趁著這次邪風入體所以一同發了出來,讓關文等人不要操之過急,說李欣得好好將養著。
這下關文可算是著了慌,荷塘里的游魚讓關武給撈起來每天一桶地推到鎮上去賣掉,不再管其他,只守在李欣旁邊兒注意她身體的冷熱。熱了就給她擦擦汗,卻也總是安慰李欣說被子捂著出了汗就好了之類的話。
過了兩天看李欣有了些起色,關文便很是高興,哪知道李欣大伯娘朱氏登門。跟李欣磨嘰了一通,又讓李欣有些心神不佳,等朱氏一走,她便又有些使不上力氣了。
前前后后差不多在床上躺了十來天。這病才算是過了去。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李欣好得極慢。精神仍舊是有些萎靡。大夫說是無大礙了,她走路還是有些輕飄飄的,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像又瘦了一大圈。
本來就瘦,這會兒更加顯得人跟棵竹子似的,風一吹就能倒。
關文和揚兒都把她當紙糊的,關文要是不在她身邊,揚兒就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把小康都給冷落了。
杏兒因為懷著身孕,大夫讓她最好不要與李欣接觸,這會兒李欣無大礙了,她才得以拉了她的手寬慰地說:“還有哪兒不舒服?這會兒好多了吧?”
“好多了。”李欣笑了笑:“總算不用喝那么苦的藥了。”
“你再不好起來,大哥都要病了。”
杏兒指了指從竹林那邊兒過來的關文。說:“這些日子大哥什么事兒都沒管,全交給阿武辦去了,日日夜夜就守在你身邊兒伺候你。”
“聽你這話說的,好像是對他把事兒都推給二弟表達不滿似的。”
李欣笑了笑,又咳了咳,阿妹立馬遞過來一杯水,眼中閃著關切:“大嫂,喝水。”
這段時間阿妹也時常來照顧她,且幫她分擔了家中的家務。讓李欣養病沒有后顧之憂。
李欣喝了水,拉了阿妹的手說:“我病著倒是忘了,當初跟韋兄弟說好了的,等他秋日去州府參加秋闈,我們就把韋大娘接回來。”李欣說:“如今新屋子也起了起來了,地方也寬敞了。這幾天氣溫又返了回去,秋老虎還是有些厲害,趁這時間把韋大娘接過來吧。”
阿妹微微紅了臉,輕輕點了點頭。
杏兒說:“明兒就讓你二哥找了車去接,你跟你二哥一起去。”杏兒笑道:“那可是我們阿妹未來的婆母啊。”
阿妹頓時臊紅了一張臉,嘴里輕羞道:“二嫂又打趣我…”
女人們正說著話,關文光著膀子走了過來,伸手探了探李欣的額頭,舒了口氣笑望著她,眼睛里亮晶晶的:“不燒了,身體無恙了吧?”
“沒事兒了。”李欣柔柔地看著她,杏兒和阿妹打了個眼色,兩人笑瞇瞇地往別處去了。
關文伸手拉了李欣的手,又輕捏了捏李欣的肩,嘆了口氣說;“瘦了一大圈兒,好不容易養起來了點兒肉,又沒了。”
“有不是養肥豬,要那么肥做什么。”李欣輕斥了一句,心中卻滿是歡喜,這會兒無外人在,她話也好說一些,抬頭盈盈地看著關文,“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哪有什么苦的。”關文嘆息一聲輕撫著李欣的頭發:“當初我受傷的時候,你照顧我更加精心些。”
“那你這算是投桃報李?”
“我是心甘情愿。”
關文伸手圈了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聲嘆道:“以后可別任性站在夜風里邊兒聽什么雨聲了,瞧瞧,這不是就把身子給殃及了嗎?要想聽什么雨聲,好歹也披一件厚實點兒的衣裳,你身子本就單薄,我真怕你一病不起,以后臉上滿是病容…我瞧著難過…”
李欣吸了吸鼻子:“那我要是真的不好了,一輩子就只能躺床上,你還這般對我嗎?”
“傻丫頭…”關文輕笑一聲:“你是我媳婦兒,我不這般對你,哪般對你?”
“誰知道…人家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同理的,久病床前無夫君。”
關文失笑地搖了搖頭:“夫君不就在這兒的?”
李欣頓感羞怯,伸手輕輕捶了他胸口一下。
關文包住她的拳頭,低嘆道:“比揚兒還想小孩子,這幾日揚兒也盡心盡力照顧你呢。”
若是說關文照顧她,李欣覺得溫馨和幸福,那么揚兒照顧她,她心里更多的則是驕傲。
初見時那個話都不怎么說,沉默著小臉,怯生生的小娃子如今都知道照顧她了…這是她培養出來的孩子啊!她相信以后揚兒定能長成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
“咳咳…”正欲關文相擁著情意綿綿的時候,坡口那兒卻傳來一聲提醒性的輕咳聲。
李欣忙從關文懷里退了出去,低著臉。臉上有些燒,抿了抿散落下來的頭發。
關文站得比她靠前些,聞聲望過去,頓時有些詫異:“薛爺?”視線轉到薛謙身邊的小人兒時。更加覺得不可思議:“薛公子?”
李欣也抬了頭。
薛謙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薛青巖見到李欣抬頭,這才恭恭敬敬地朝著關文和李欣鞠躬行禮問好。道:“關叔,關嬸嬸。”
關文忙道:“不必多禮。”
而他心中卻在想,薛謙帶著薛公子來,難不成是真的要薛公子來體驗田園生活?
心中這般想,關文臉上卻也不露,迎薛謙父子二人入了堂屋,身后跟隨著薛謙那個名喚秦順兒的長隨。
秦順兒把手上提著的禮品擱在了桌上。笑著對關文福了福禮,說:“這是我們爺的一點兒心意,還請關爺笑納。”
關文忙道:“不敢不敢。”拿不準薛謙意圖地看向了他。
薛謙朝關文抱了個拳,笑說:“上次與關兄弟提過,我這兒子年紀漸長。從來就是在府中被嬌養著。但他到底是男孩子,總該歷練歷練。而他年紀相對還小,鋪子莊子之類的地方他還不能游刃有余地參與進去管事兒。所以他既是說想來田園風光中體驗農事艱辛,親歷親為,好學到一些我無法教到他的經驗…”
薛謙頓了一下,笑問關文:“不知關兄弟意下如何?”
關文便望向李欣。
他與李欣提過此事,但那會兒他只是覺得,薛謙不過是有此一說,見薛謙后來并沒有再提。也就沒有深想,只以為這是薛謙開玩笑。哪知道人家帶著兒子上門來了,還問他意下如何——
關文心中有些不愿。薛青巖到底是薛謙的兒子,他到這鄉村中來,他難道還能讓他搬磚添瓦,掃地抹桌?要是這孩子不聽話。打不得,罵不得,到頭來頭疼的不還是他和李欣?
薛謙見關文臉上現了猶豫,又望向了李欣,便明白這讓他們夫妻為難了。
薛謙真誠地道:“二位盡可將犬子看成自己兒子,事兒可以吩咐他做,他若是哪里不聽話,打罵也由二位。”
薛謙揮了揮手,秦順兒躬身點頭,奉上一錠足有二十兩的銀子:“這是我們爺給二位的酬勞。”
關文忙要推回去,嘴里直道:“使不得使不得…”臉上的猶豫更顯了。
薛青巖看向李欣,見李欣也是沉默不言,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定了定心神出聲道:“關叔,關嬸嬸,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李欣笑了笑,看向薛青巖。
上一次見面是在沈家四爺的婚宴上,薛青巖給李欣的印象極好。李欣憐惜他是個沒了娘的孩子,心中對他自然有一股母愛的疼惜。說實話她是不反對薛青巖留下來的,她猶豫的只是——薛謙的意圖。
薛謙臉上卻是什么都沒顯,好像他真的只是送兒子來體驗農事似的。
但李欣覺得,沒那么簡單。
自從上次關文跟他說這個事兒,過去也十來二十天了。要送來早就可以送來,為什么直到現在他才送來?
薛謙抬了抬眉,正好與李欣探究的眼神碰上。
李欣頓時轉開視線。
即使知道薛謙早已認出了她,但他并沒有要揭開二人過去的那個意思,但李欣對上他的視線仍舊是有些防備的。
薛謙輕聲道:“關兄弟伉儷不必多疑,青巖向往田園生活,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過是遂了他的愿罷了。”
或許還有“順便”的意思吧?李欣心道。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關文哪還好意思推卻?只能尷尬地答應下來,并堅決地把那二十兩銀子推了回去。(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