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以仙為尊,以圣為皇,邪魔橫行的時代,作為一名散仙,唐擎感到壓力很大,普通修行之人只需安心修煉,靜心領悟,當肉身超凡入圣問鼎之時,便可迎接九天仙劫降臨,渡過則成仙,反之則煙消云散,這也是所謂的不成功便成仁。
如若老天爺再給唐擎一次機會,當年他渡劫失敗后也就隨波逐流煙消云散歸為塵土罷了,打死也不會轉修散仙,因為散仙這條路,實在是太過變態,變態到連他這個向來我老大天老二的家伙都一度感到崩潰。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屬于散仙的天劫什么時候會突然降臨,或許在你勾搭姑娘時,或許在你風流交歡之時,或許在你靜心領悟一部功法時,那該死的天劫就悄然無息的降臨,而且屬于散仙的天劫,比九天仙劫不知道恐怖多少倍。
如若只是如此,還不至于讓唐擎感到崩潰,讓他抓狂的是,渡過一重天劫,又渡過一重天劫,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第六重,第七重,第八重…你根本不知道需要渡過多少重天劫才算結束,這就好像一條黑暗之路,完全沒有盡頭。
“第九重了…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自古以來,成就散仙者也有不少,但無一例外,幾乎全部死于天劫之中,還未聽說過有誰能將散仙這條不歸路走到盡頭。唐擎已經順利的渡過第九重天劫,每次渡劫之前,他都報以強大的期望,而每次渡劫之后,換回來都是俱滅的絕望。
期望與絕望,如此反復,唐擎已經歷經九次了。
“唉!”
無奈的嘆口氣,事到如今,他能有的也只是無奈了,搖搖頭將手中一顆還算明亮的晶石舉起來,看了看頭頂上方的泥土混合物,又看了看下方漆黑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深坑,又是一聲嘆息,躬了躬身子,換了一個姿勢,后背貼著凹凸不平的泥壁,雙腳用力瞪著對面的石塊,以此來支撐著差不多已然虛脫的身軀,稍微休息了片刻,又開始操起手中一塊崎嶇的石頭繼續向上挖掘著。
唐擎還清晰記得自己渡過第九重天劫后意識也漸漸消失,當再次醒來,已然發現自己被埋在了地底下,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因為第九重的天劫實在是恐怖至極,他用盡畢生心血創造的洞府在第九次天劫前面猶如螻蟻,完全不堪一擊,只是想想,直到現在還心有余悸,能夠順利渡過,還能活著醒過來,說實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
由于屬于散仙的天劫極其恐怖,而且一重比一重變態,唐擎每次順利渡過,肉身都會受到極大的重創,這一次更為嚴重,肉身遭受到強大的毀滅,直接導致修為盡失,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恢復。
唐擎并不擔心修為盡失,對于他這種渡過九重天劫的老油條來說,只要給他時間,修為恢復起來也不是什么難事兒,說實話,時至今日他對修為強弱早已經沒有什么興趣,修為再強有什么用?到頭來還不是得渡劫?渡過了又能怎樣,又不能成仙,還得為下次渡劫準備。
渡劫,恢復,修煉,再渡劫,再恢復,再修煉,再渡劫,如此反復…
夠了,唐擎真的覺得夠了,仔細想想,自從踏上散仙這條路以后,每天都在修煉,每天都在想辦法提升自己的修為,生怕一個不小心天劫來襲。活了這么久,唐擎發覺自己連一天好日子也沒享受過,這些年根本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他媽的為了天劫活的。
這次唐擎想開了,天劫愛來不來,不來拉倒,來了老子渡劫便是,渡不過灰飛煙滅就是,再也不想這么折騰下去。
“咕嚕嚕…”
強烈的饑餓感與疲倦感席卷著唐擎每一寸肌膚,以至于他渾身發軟,四肢乏力,又堅持了一會兒,已是頭昏腦脹,地下空氣無法流通,再加上無休止的挖掘,唐擎這具肉身早已透支,如若不是九重散仙之軀恐怕早就死在了這里,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察覺到異樣,上方的泥土明顯和剛才的不同。
“難道…”
唐擎心頭一動,顧不得渾身酸痛,加大力度瘋狂挖掘起來,當他握著那塊鋒利的石頭捅破最后一層泥土混合物時,一道并不強烈的微光順勢照了進來,卻是刺的他眼睛一陣酸痛,險些墜落下去。
他不敢立即睜開眼睛,而是對著上方那塊拳頭大小的洞口貪婪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這一刻,唐擎有種死而復生的感覺,比之當年狂飲仙之醞釀還要淋漓暢快,待感覺差不多時,一鼓作氣把洞口直接挖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爬了出去。
“真他娘的遭罪…”
這種徹底虛脫的感覺讓他只感頭暈目眩,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著,過好大一會兒這才甩了甩腦袋,晃晃悠悠站起身,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中,遙望遠方,到處都是溝壑,到處都是深坑,到處都是崎嶇的山脈,不管是溝壑還是深坑以及山脈全部都是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看來第九重天劫要比我想象中還要恐怖的多,不止摧毀了老子的洞府,連方圓百里的大地都被破壞到這種程度。”
唐擎搖搖頭,拖著虛弱的身軀一步三晃悠的前進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其間發現一件古怪的事情,每隔一段路程都能發現一具尸體,有的已經死去多日,成了一堆骨頭,有的死去不久,這些尸骨身上明顯有傷痕,看來是被人為殺害的。
只是不知老子渡劫后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會有這么多人死在這里?
由于在渡劫時他的衣物被轟成了稀巴爛,此刻完全是赤身裸體,所以只能從一些尸體上將衣服扒下來穿在身上,雖然味道有些難聞,不過也只能將就著穿了,從地上撿起一支黃幡,黃幡上畫著神算兩個大字,兩側還寫著,推衍陣法,救死扶傷,醫治雜癥,通法鑒寶…
“也不知這玩意兒是誰的,懂得還挺多。”
唐擎就這樣渾渾噩噩拄著黃幡漫無目的的游走著,躍過了一道溝壑,又穿過一座山脈,終于見到一個大活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身著一襲勁裝,扎著一條馬尾,容顏之上不施半抹粉黛卻是完美無瑕美艷逼人,后掛鮮紅色的披風,盡顯英姿,在女人的前面是一輛馬車,只不過那匹馬兒此刻卻是趴伏在地上,腦袋枕著地面,一雙眼睛半睜半閉。
“姑奶奶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你這個家伙竟然給我偷懶!豈有此理!”
女人凝皺著眉頭,怒斥著馬兒,似乎發現有一個家伙向這邊走來,她轉身看過去,一雙眼眸怒視著唐擎,喝道,“該死的神棍,看什么看!”
唐擎本來還想著遇見救星了,不過,他發現這個娘們兒現在的情緒極其不穩定,而且脾氣好像也挺暴躁的,他可不想招惹,要知道現在他修為盡失,雖說憑借九劫散仙之軀不至于有生命危險,畢竟肉身還很虛弱,不宜動手,而且他看的出來,這娘們兒的修為還不弱。
咱惹不起,咱躲行了吧。
不曾想剛要離去,身后就傳來厲喝聲。
“喂!神棍,給我站住!”
唐擎當即止步,不然修為盡失的他還能怎么辦?轉過身,指了指自己,“叫我?”
“不是叫你難道我在跟鬼說話?”女子白了唐擎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里除了你還有其他人嗎?”
“有什么事情?”
“你的幡上寫著救死扶傷,醫治雜癥,來看看我的馬兒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勁裝女子看起來非常厭惡唐擎這種江湖神棍,但現在似乎也只能急病亂投醫,道,“如果你能讓我馬兒站起來,本姑娘賞你三顆靈石。”
這娘們兒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唐擎并不想招惹,可他也實在是累壞了,渾身軟綿綿的,坐在地上連動也不想動,沉吟片刻,道,“我幫你治好馬兒,靈石就免了,不過你得答應送我一程。”
“喲!”女子像似沒想到這個神棍竟然不要靈石,呵呵笑道,“只要你能治好我的馬兒,送你一程又何妨。”
唐擎不再說話,直接走過去仔細端詳著馬兒,他歷經九重天劫,見識非凡,一眼看出這馬兒是一匹上等好馬,身形高大,通體赤黑,毛發較長,如若猜測不錯的話,應該是黑炎馬,這種駿馬奔跑起來,毛發肆意飛揚,猶如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你的這匹黑炎馬并沒有生病。”
聞言,女子不禁一愣,雙眸之中閃現驚訝,“你竟然認得出這是一匹黑炎馬?眼光還挺不錯嘛。”而后忽然反應過來,說道,“它既然沒有生病為什么突然就不跑了呢?”
“它是不是第一次出遠門?”
“咦?沒想到你這個神棍還有些本事啊!”女子當真是驚訝連連,“我的馬兒自從出生就一直被圈養著,這是第一次跟我出遠門。”
“那就是了,它有點想家。”
“想家?”女子還是第一次聽說馬兒還有想家這么一說,饒有興趣的問道,“那怎么辦?”
“我來安慰安慰他應該就可以。”
“安慰?怎么安慰?”女子心中十分好奇。
唐擎蹲下身子,輕撫著馬兒的毛發,道,“馬兒,我知道你想家。”
“呵呵!真好笑,你就這么安慰它嗎?它只是一匹馬,怎么可能聽懂你的話。”女子笑了,只是當她笑的正歡樂時,竟然看見趴伏在地上的馬兒動了動,那顆腦袋也揚了起來,一雙鈴鐺大的眼睛望著唐擎,那眼神就如同遇見知己一般。
“這…”
女子沒有聽見唐擎再說話,但她看見唐擎的嘴巴在動,好像在默念著什么,又好像在與馬兒交流著,就在女子疑惑之時,讓她不敢相信的一幕發生了,原本萎靡的馬兒頓時站立起來,精神抖擻,揚著頭顱,咧嘴嘶吼,陣陣馬嘶之時,震耳欲聾。
“你…你跟它說了什么,馬兒怎么能聽懂你的話?難道你…”女子像似突然意識到什么,脫口喊道,“你是不是懂得通靈馭獸之術?”
“略懂一些吧,混口飯吃嘛!”唐擎晃了晃手上的黃幡,“沒有點真本事,咱敢扛這桿黃幡嗎!”
女子再次望著唐擎,眼神之中少了一些鄙視,多了一份好奇,因為她清楚通靈馭獸之術十分復雜,而且罕見,她一直都想學,卻沒有什么機會,沒想到今日遇見一個江湖神棍竟然懂得通靈馭獸之術這等詭異的東西,著實讓她吃驚不已。
“馬兒已經完全好了,你說過要送我一程的,不會失言吧?”
從驚訝中反應過來,聽聞唐擎這么說,女子滿不在乎的聳聳肩,道“我上官凌既然答應過你,怎會失言,送你一程便送一程,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