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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白登山突圍戰

  一住供精彩。

  “大人,事情有些不妙,完顏宗翰并沒有追來。”

  “嗯?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是這樣,追擊謝東升的,只有銀術可率領的四萬金軍,完顏宗翰自己帶著六萬大軍駐留在古北口,并沒有一起追來。”.

  “竟有此事?”

  聽了馬漢卿的秉報,楊逸心中大失所望,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鳥家奴啊!

  這家伙年方二十,行軍作戰竟然這么老辣,都到這份上了,他竟然還能忍住一舉奪取南京道的誘惑。

  這下子楊逸又開始頭大了,現在只有銀術可四萬人馬追來,如果吃掉銀術可這股人馬,完顏宗翰肯定會立即撤回關外;

  可是不吃掉銀術可也不行,跟在自己后面盯梢的那些奸細已經被職方館滅口了,時間久些,完顏宗翰接不到回報,以他的心智,很快就能猜到出問題了;

  到時他更不可能追來,甚至會讓銀術可緊急撤回去。

  真到那時,自己費盡心機布下的這個局豈不成了笑話?

  怎么辦?怎么辦?

  楊逸眉頭緊鎖,努力地思索著。

  “報,大總管,謝將軍的人馬離咱們已不到三十里了。”

  “知道了,再探。”

  “喏。”

  聽到斥侯兵的秉報,楊逸暫時顧不得想對策了,立即下令大軍繼續往“潰逃”,這就是要放棄檀州和密云縣了,楊逸只望此舉能打消完顏宗翰的顧慮,揮軍一齊追來。

  好在南京道名義上還不屬于大宋所有,否則楊逸這樣輕易放棄一州一縣,肯定要遭到朝中官員的彈劾,朝廷也必定要追究他失城陷池之責。

  一州一縣這個餌下得不可謂不重,完顏宗翰會不會上鉤,從而揮軍追來,這仍是個未知數。

  楊逸不敢再存任何僥幸,所以辦法還是得想,他不眠不休地苦思冥想,頭發都快想白了,依舊未能想出一個妥當的對策,

  李一忠、唐庚等文官武將也跟著一起想,但每當楊逸問及,他們都是搖頭嘆氣,沒一個人能想出引誘完顏宗翰南下的好計策。

  留給楊逸的時間不多了,一兩天之內,完顏宗翰接不到細作回報他的行蹤,之前做的種種安排就白費心機了,甚至將淪為笑柄。

  此事差點沒把楊逸折磨得崩潰,整個人顯得憔悴無比………

  西京道方面,隨著夜色漸黑,白登山上下彌漫著一種臨戰的凝重氣氛,讓人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烏刺馬里知道宋軍為什么白天沒有強攻白登山,因為白登山易守難攻,宋軍強攻的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打算把自己困死在白登山上。

  折可適和苗授也知道烏刺馬里為什么白天不突圍,因為宋軍同樣是騎兵,白天突圍要先忍受燧發槍巨大的殺傷,還要承受兩萬宋軍鐵騎不停的追殺,能否突圍根本就是個未知數;

  所以烏刺馬里一定會選擇在晚上突圍,利用夜色掩護,再來幾回真真假假的誘敵,這樣才有機會成功突圍。

  一個白天時間,雙方都在緊急地準備,精心地算計,白登山西面是大同城,東面是采涼山,采涼山屬陰山余脈,山峰峭拔,高寒異常,冬夏積雪。

  也就是說,烏刺馬里的大軍要快速突圍,實際上只能選擇南北兩個方向。

  折可適他們在南北兩面做了大量的準備,設置了三層阻擊線,挖了大量的陷馬坑、壕溝,布下了大量拒馬樁、鐵蒺藜。

  苗授鎮守南面,折可適鎮守北面,東西兩面也各布置了一千人馬布防。

  二更時分,一輪鉤月掛在東山上,夜色蒼茫,遠遠望去,四周的山影就象一頭頭巨獸蟄伏,似乎隨時會暴起將天地吞掉。

  白登山上的營寨悄悄打開來,巴爾斤貼帶著四千人,束馬銜枚,摸出了大寨,黑暗中影影綽綽,只能看到無數黑影在移動,稍遠一點就很難判斷到底有多少人馬出寨。

  巴爾斤貼幾千人馬剛下山,便被宋軍的偵騎發現,這些偵騎都帶著一種竹哨,尖銳的哨聲頓時刺破了夜色,遠遠的傳開。

  巴爾斤貼不再掩飾行藏,大吼著率軍向北面殺去,十里外一處相對狹窄的山隘前,無數的火把亮聲,折可適帶著一萬宋軍嚴陣以待,刀槍齊出,弓張劍拔。

  巴爾斤貼他們的戰馬四蹄雖然用布包裹過,但極速奔跑起來,仍會讓大地陣陣震蕩,沉悶的蹄聲有若悶雷一樣,讓人心頭發麻。

  “殺……”

  夜色中暴出無數狼一般的咆哮聲,巴爾斤貼率領的鐵騎在平野上奔騰而去,以一種自殺式的、無比悍烈的方式沖向宋軍的阻擊帶;

  黑暗中只見無數的灰影狂沖而來,如同一道黑色的魔流,洶涌澎湃。

  他們無視地上的鐵蒺藜、拒馬樁,無視壕溝陷阱,一匹匹戰馬把拒馬樁撞飛,發出陣陣轟隆之聲;

  那些戰馬把拒馬樁撞飛的同時,自己也轟然倒地,發出慘厲的悲鳴,尸體落入陷阱、壕溝之中,瞧那樣子,巴爾斤貼竟是打算用尸體鋪出一條逃亡之路來了。

  這種毅無返顧的、自殺式的突圍方式,看得北面的宋軍也不由心中發悚,在折可適的指揮下,一排排燧發槍火舌暴噴,呯呯的槍聲仿佛死神的呼嘯,在黑夜里交織著,咆哮著…..

  對面的沖來的人馬一排排的撞倒,但夜色掩蓋了那血腥的慘景。

  凄厲的嚎叫、如雷的喊殺,反而會讓心底的野性和殺意更加暴烈;

  巴爾斤貼的人馬陣陣撞倒的同時,也有不少沖過戰友尸體填平的壕溝,以弓箭漫射反擊,一陣陣的箭雨離弦而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最后再中黑夜中閃出,射入宋軍的身體,讓北面的宋軍也不斷傳出慘厲的叫聲。

  巴爾斤貼眼看宋軍的陷阱壕溝太多,一聲令下,幾千人飛快躍下戰馬,然后一刀刺在馬股上,空馬悲鳴著踢飛鐵蒺藜,沖向壕溝,沖向陷阱,繼續用它們的尸體鋪著血路。

  巴爾斤貼騎兵變步兵,踏著血肉鋪出的道路向宋軍沖殺而去,折可適一生歷經無數大戰,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自殺式的戰爭,眼前慘烈的景象讓折可適心頭都為之震動;

  宋軍的壕溝共挖了三道,巴爾斤貼的人馬硬生生用尸體填平了兩道,仿佛他們根本不是人,根本沒有思想,更不會害怕。

  他們前赴后繼、不斷發出餓狼一樣的咆哮聲沖來,一排倒下,另一排踏著戰友的尸體繼續前沖,那種悲壯的場面,慷慨赴死的氣魄,讓阻擊的宋軍震撼了!

  北面在廝殺,南面更加慘烈,巴爾斤貼四千馬殺向北線不久,烏刺馬里和斡格魯率領一萬多人馬立即沖向南面;

  他們同樣是以無邊悍烈之勢沖向宋軍,同樣是以尸體鎮平一個個陷阱、一道道壕溝,在槍林彈雨中徒步沖向對面的宋軍,人人不知生死為何物,就象一群機械,一群僵尸……

  浪潮般的喊殺聲撕裂了夜空,火光迷離,人影幢幢、陰魂飄飛,子彈呼嘯如雨,箭矢騰起如蝗,尸體堆積如山,鮮血匯流成河。

  一萬多匹戰馬、七千多人的尸體鋪出一道血肉之途,宋軍殺得手都軟、心都顫了,烏刺馬里帶著剩下的三四千人徒步沖向宋軍時,許多宋軍竟不由自由的后退起來。

  苗授這頭西北狼心中雖然也被敵烈大軍的自殺之舉深深的震撼著,但狼就是狼,他接連砍殺了近十個后退的宋軍,厲聲咆哮如雷:“用手雷快炸他娘的,把這些傻子炸成肉末,炸!快炸…..”

  不錯,宋軍還有手雷,在苗授的咆哮聲中,一串串的手雷不要錢一般扔出,烏刺馬里所部根本不知臥倒躲避,數百個手雷在宋軍陣前爆出一團團的烈焰,一條條斷肢殘臂被拋上半空,一具具尸體被炸成焦黑;

  數百個手雷在宋軍陣前形成了席卷一切的風暴,烏刺馬里在爆炸中慘死,斡格魯被炸得不成人形,幸存的敵烈部士卒被一團團火光,一聲聲巨響震得不辨東西南北…..濃濃的血腥味和肉香味被夜風吹來,讓人幾乎為之窒息。

  就在南北兩面拼殺得最慘烈的時候,赤貼兒帶著一千人馬突然出在東面的采涼山下,防守這邊的宋軍一經發現,立即加以阻擊;

  這里道路崎嶇,易守難攻,守在這邊的宋軍足有一千人,憑借地形優勢,哪怕烏刺馬里全軍而來,一時也別想突破。

  赤貼兒也不過一千人,就更別想了,一遇阻擊立即倉皇潰退,搶來的金銀財寶扔了一地。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眼看赤貼兒如喪家之犬逃回,一千宋軍再也經不住地上那些金銀財寶的誘惑,紛紛沖出來搶奪;

  就在他們搶得亂成一團的時候,赤貼兒再度殺回來,這回不光是他的一千人馬,還有敵古烈率領的四千人馬早就等在黑暗中,也一并殺將出來;

  正在搶奪財寶的宋軍倉促迎戰,被敵古烈的鐵騎一沖而潰;

  敵古烈不敢多做停留,與赤貼兒帶著五千人馬迅速踏上采涼山崎嶇的山道;

  回頭望望,南北方向的減殺聲還在陣陣傳來,敵古烈和赤貼兒眼中不禁為之濕潤。

  這次烏刺馬里、斡格魯、巴爾斤貼以及整整一萬五千人,以自殺式的攻擊,為敵古烈這五千人馬換來了活命的機會;

  烏刺馬里他們愿意去死,是希望家人能活。

  他們的家人還在斡難河等著他們,他們若是全軍覆沒,家人就得淪為別人的奴隸。

  為了能讓敵古烈這最精銳的五千人馬能突出重圍,為了讓家人能活下去,烏刺馬里和一萬五千部眾毅然赴死,以命換命。

  想起這些,不光是敵古烈和赤帖兒,逃出生天的五千人馬無不低聲飲泣,他們再回頭望幾眼,然后在敵古烈的率領下,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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