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長相思,意遲遲,酒盞花枝醉底癡,問君知不知”花廳里,畫眉正使出渾身解數補場,奈何她的美貌、才藝和蘇鳴佩都不是一個檔次,楊逸等人看得索然無味。
好在他們來此主要是敘舊,這幫生死兄弟如今也算春風得意了,李一忠是軍中都虞侯,包毅、謝東升是營指揮使,余興、陸振升到了都頭一職。
曾經隨楊逸出生入死的上百兄弟,也各有安排,最小的也是隊正了,楊逸在京中禁軍的人脈算是正真建立起來了。
李一忠等人混得順風順水,卻為楊逸打抱不平起來了,楊逸在環州是正四品的知州,進京后是從四品的天章閣侍講,不升反降。
雖說地方官遷做京官,品級降一階這很正常,但楊逸不同,他出色的政績和赦赦的戰功在那擺著,還受這等待遇實在不應該,也難怪李一忠他們心氣難平。
楊逸反得安慰他們道:“哥幾個別抱怨了,文官與武將升遷不盡相同,武將憑借戰功驟然得到高位事屬平常,文官則更多的是看資歷,我如今的升遷已經算快的了,你們還抱怨什么?”
李一忠道:“那倒未必,我看還是朝中有人忌賢妨能,想當初神宗皇帝在位時,王韶從一介白身一躍成為三軍主帥,李定從七品地方官直接升作中書舍人,太學生周邦彥以一篇而成太學正。
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大人狀元出身,論文論武,哪點比他們差了?當初王韶從白身躍升為一路主帥,大人有統一稅賦、易水大捷的大功在身,到了西北卻只是個知州,還得忍受尹策那種鳥人的鳥氣;
這也罷了,蒙云谷全殲妹勒數萬大軍,策劃收復米脂,環州大敗梁太后,錫斡井生擒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如此大功,回京不升反降,怎不教人寒心?
我算是看出來了,唯有神宗皇帝這等勇于開拓之主,才有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魄力,大人是生不逢時啊,若生在熙寧之時,大人怕已高居殿堂之…”
“李一忠!少他娘在這放屁,這種話今后我若是再聽你提及,小心揍你個半死。”
“大人…”
“喝酒!說好今日不提這些,功名富貴于我如浮云耳!來,眾家兄弟,今日只管開懷暢飲!”
眾人見楊逸不愿提這事,便也放開懷抱頻頻向他敬酒,楊逸被灌得東倒西歪,不得已,只好以尿遁暫避。
他向畫眉問明茅廁所在,便獨自向后院行去;其實李一忠他們不知道,楊逸是有意讓劉清菁與章惇壓著自己的升遷之路;
正所謂厚積薄發,在朝堂上,關鍵還是看你掌握了多少人脈和資源,驟升高位弊大于利,需要可以掌握更多的資源,但也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特別是自己資歷太淺,驟得高位必定招致大多數人眼紅,反而容易讓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楊逸方便過后,又在后院散會兒步以解酒,這些生死兄弟敬酒不能不喝,但若大醉回去,又怕惹清娘她們擔心,最是清娘那輕嗔薄怨的模樣兒,讓楊逸無法消受。
他行到一處雅室后,突然聽到里內傳出驚呼聲,摻雜著桌幾杯盞倒地之聲;
接著聽那屋內傳出那鳴佩的聲音:“請小王爺自重,奴家雖是薄命之人,不幸落入風塵,但卻不以皮肉為生,還望小王爺莫要如此。”
“鳴佩姑娘不想要下闕詞作了嗎?你若是從了我,我將你捧上花魁之位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小王爺,你先放開奴家,這下闕奴家不要了。”
“這怎么行?我花費了多少心思,鳴佩姑娘說不要就不要了,這不是誑我嗎?”
楊逸聽到這里,從半開的后窗探進個頭,只見屋內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子,摟抱著蘇鳴佩,蘇鳴佩雖極力掙扎,奈何身體嬌弱,如何掙扎得開;
她眼中含淚,一頭秀發已經散開,身上羅衣也被扯開,裹胸半掩,香肩半露,那裹胸下怒聳的雙峰因奮力掙扎而激烈起伏著,誘人之極。
后窗突然探出個腦袋,讓室內倆人都停下了動作,雙雙怔在當場;
楊逸嘿嘿怪笑道:“兄臺,兩情相悅,魚水之歡,本是人間美事,但常言道強扭的瓜不甜,兄臺這般霸王硬上弓,豈不大煞風景?不妥!不妥!太煞風景嘍!”
蘇鳴佩先回過神來,她衣衫不整,見楊逸滿臉嬉笑,如看好戲般,目光在她和趙偌身上來回掃著,不禁大羞,便欲趁此機會掙脫趙偌的懷抱。
趙偌卻再次將她緊緊抱住,寒著臉對窗外的楊逸說道:“你是何人?勸你少管閑事,識相的趕緊滾!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滾!”
“嘖嘖!這位兄臺好大的火氣,嗯嗯,是該好好發泄一下了,要我滾也不難,但你們辦事不關窗,讓我瞧見了豈不長針眼?這樣吧,兄臺你給我個紅包去去晦氣,我就立即消失。”
楊逸依舊是滿臉戲謔,干脆趴在軒窗上,一手撐著下巴,一副準備看活春宮的模樣。
蘇鳴佩聽了他這翻話,不禁大失所望,對楊逸這“粗鄙漢”更為鄙視,雖然他看上去文質彬彬,但這只會讓蘇鳴佩更為鄙視,枉生得一副好皮囊!
趙偌顯然還抱著息事寧人的心態,畢竟這等用強之事鬧大,他也不好過,于是解下自己腰間一塊玉佩往窗口一扔,怒喝道:“還不快滾,再不滾老子廢了你。”
楊逸輕巧地抄住飛來的玉佩,極為認真地欣賞了一下,然后又解下自己腰間的玉佩,照著天光對比起來。
某專家認真鑒定完畢后,有些不快地說道:“我說兄臺,你打發叫花子吶?你這玉佩還不如我的好呢?拿個破爛來敷衍我,兄臺也忒不厚道了!不如這樣,咱們換換,我把我的玉佩給你,兄臺你消失,我來享受這嬌滴滴的美人兒。”
趙偌美人在抱,欲/火焚身,一心急著躍馬揚鞭,卻一再被楊逸這般戲弄,肺都氣炸了;
熊熊燃燒的各種“火”讓他徹底爆了,對著門外大吼道:“趙大趙二,還不去把后窗這條狗給我廢了!”
楊逸好整以暇,笑容不減,結果看到七八個大漢沖到屋后,嚇得他大驚失色!
“娘的喂!”楊逸不顧形象的翻窗躲入室內,渾身嚇得瑟瑟亂抖,一個勁地往趙偌和鳴佩中間直躲。
趙偌不料他竟會翻窗入室,再次有些發愣,楊逸可不管他愣不愣,嚇得面無人色的他不停往倆人中間鉆,很快趙偌就發覺,自己懷中的美人竟到了楊逸懷里;
什么情況?
“趙大趙二!還愣著干什么?都進來,給我打,往死里打!”趙偌怒發沖冠,咆哮如雷。
七八個大漢呼啦啦的也跟著翻窗入室,楊逸嚇得尖叫一聲,打開前門拔腿就跑;
當然,即便是逃命他也沒忘記抱著美人,仿佛緊緊抱著那具誘人身體,能讓他感覺更安全似的;
他邊跑還邊嚷道:“兄臺,兄臺啊!孔夫子曰,君子動口不動手,價錢好商量嘛!干嘛要動粗呢?孔夫子還曰,以力服人,非心服也!兄臺啊!你為何不聽圣人教誨,以德服人呢…哎喲…”
這么大的動靜,把宜露坊里的雜役、廚子、護院、丫環,還有后院的琴操都驚動了!
花廳里吃酒的李一忠等人也紛紛沖出來,見到七八個大漢正在追打楊逸,而楊逸正“花顏失色”的抱頭鼠竄…呃,準確地說是抱美鼠竄。
琴操看到楊逸的第一眼,又驚又詫,竟是癡了,站在走廊盡頭也不知想些什么。
“大人,怎么回事?”李一忠幾人一邊沖過來,一邊詢問。
“后面…后面有強人打人,他們不是君子,他們不聽圣人教誨,哥幾個快幫我擋擋。”
楊逸抱美鼠竄入廳,仿佛累得不行,與鳴佩一齊倒在細毯上;
廳外這時已傳來一陣噼噼啪啪、乒乒乓乓的打斗聲;
鳴佩被他壓在身下,一對酥乳被壓得扁扁的,差點喘不過氣來;
而此時楊逸還對著廳外嚷嚷道:“各位別動粗啊!砸壞了公物多不好啊,就算沒砸壞公物,砸傷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對的嘛…”
“多謝大人相救,奴家感激不盡,大人…您能不能先起來。”鳴佩終于有機會說句話了。
“啊!真失禮!真失禮!子曰,男女受授不親,瞧我都做了什么?太失禮了!”
“大人您就別裝…嘻嘻…..”鳴佩見他這般作為,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很快她又收住了笑聲,黛眉緊緊蹙起,一臉愁容;
這事可怎么辦?這回得罪南陽王府,莫說是花魁,只怕在東京都難有容身之地了。
廳外破壞公物的行為很快就結束了,幾個眼青鼻腫的家伙被扔了進來,便是那趙偌也被李一忠押了進來。
李一忠走到楊逸身邊,低聲耳語道:“此人是南陽郡王的次孫趙偌,大人,咱們怎么辦?”
也難怪李一忠他們有些為難,對方畢竟是大宋宗室子弟,事情一但鬧大,對他們是極為不利的。
對方最多只是受些責罰,而他們身為禁軍軍官,在青樓大打出手,打的還是宗室子弟,一個不好被言官彈劾去職也平常。
楊逸聽到是南陽郡王府的人,只是微微一蹙眉問道:“知道此子平日為人嗎?”
李一忠班直出身,這些些宗室子弟倒是很熟悉的,立即將趙偌平日為人細說予楊逸聽:“大人,這趙偌其實就是個愣頭青,本性叛逆,常被南陽郡王責罵,但平日里依舊眠花宿柳,斗雞溜狗…”
楊逸細細將趙偌平日事跡聽完,心中一動,若有所得,他淡淡地點頭道:“沒你們什么事了,我來處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