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撲到對方的伏擊地點,已經不見人影,但薄薄的雪地上,那行腳印卻是掩蓋不住的,楊逸不及等待澗邊的護衛,跟著腳印飛快的追了下去。
常人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次若不是小白提前發現對方蹤跡,自己能不能躲過那致命的一箭還很難說,對這樣的敵人,楊逸絕不打算放過。
眼前的景物不斷地向后飛掠著,地上清晰的腳印可以讓楊逸毫不停滯的追下去,對方顯然也是狩獵的高手,總能利用山石樹木隱藏身形,楊逸追出好幾里地,竟然沒看到對方的影子,這讓他更為惱怒,也更不愿放棄了。
前方的樹林越來越茂密,樹下灌木叢生,為對方隱藏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楊逸追到一條林間小溪邊,對方的腳印就此消失,溪流不深,尚未結冰,潺潺地沖涮著河床的大小石塊,楊逸停在岸邊,仔細地觀察,上游并沒有濁水流下,但經他認真辨認,河床的石塊上的苔痕卻有輕微踐踏過的痕跡,楊逸拔出綁在腳腕的匕首,迅速向上游追去。
對方的聰明機警,更勾起了他必勝的欲望!
復又追出兩三里,小溪邊的道路越來越難走,參天的古樹直沖云霄,樹上臂兒粗的古藤縱橫交錯,直掛到水面上,一見此情形,楊逸立即放棄繼續向上游追索。
他沿著岸邊追了這么久,對方在河床的石塊跳躍,速度絕對不可能比自己還快,到現在還沒看到對方的蹤影,情理上說不通,最大的可能就是對方已不再沿河而上。
楊逸看了看那些墜到河面的古藤,還有岸邊茂密的樹枝,很快明白為什么既沒見到對方的蹤影,又沒看到上岸的腳印的原因所在。
很快,楊逸也消失在小溪邊,要想找到隱蔽的敵人,你的行蹤最好比他還要詭秘。
楊逸隱匿到對面一個小山頭,縱身上了一棵參天古木,耐心地寮望了半盞茶功夫,終于看到一個灰影從山下閃過,楊逸嘴角不禁浮上一絲冷笑,他就料定對方沒有遠遁,因為憑借古藤和樹枝,短時間內不可能走太遠,而一下地,又難免留下足印。
楊逸輕如貍貓,迅速滑下古樹,向灰影出現的地方撲去,對方異常小心,到了這時還一邊倒退,一邊用樹枝掃平自己的足印,或許楊逸的突然消失反而給了他很大的困擾,他雙眼不停地向四周掃視著,神情十分機警。
楊逸借著樹叢掩護,不斷地向對方接近,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一身契丹胡服,相貌平平,沒有絲毫特別之外。
就在楊逸接近對方十丈處,突然林間一只麋鹿驚起,向遠處奔去,對方一聽到響動,扔下樹枝就向遠處閃身飛逃。
一里,兩里,三里,胡服男子又狂奔出好幾里,林子已越來越疏,身后卻始終再沒出現楊逸的蹤影,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他不但沒有因此變得輕松,心中反而惶恐不安起來,他能感覺到楊逸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卻找不到楊逸的蹤跡,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停了下來,箭已上弦,緊張地向四周張望著,隨時準備放出致命的一箭,但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除了他自己的心跳聲,他找不到任何有關楊逸的線索。
身后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毫不猶豫地旋身速射,勁箭循聲而去,狠狠地扎在一棵樹干上,沒人,箭尾在激烈地晃動著,胡服男子自己靠到一棵大樹上,屏氣凝神,聆聽著四周的動靜,哪怕是一片葉子落地的聲音,也可能引來他毫不遲疑的一箭!
一根尖利的樹枝突然從不遠處的樹后射出,胡服漢子閃身躲避的同時,勁箭再次射出,那飛射而來的樹枝,竟把他原本靠著的大樹剝去了一塊皮。
胡服漢子飛身撲過去,樹后已經沒有了楊逸的影子,地下連足印都沒有,他剛要向樹上張望,身后突然又傳來呼嘯聲,他迅速回身,剛要放箭,卻見是一根臂兒粗的樹枝釘在空地上;
立感不妙的他瞬間翻滾出去,然而就在這時,大腿后面傳來了強烈的刺痛,回頭一看,一把匕首幾乎全沒進了他大腿內,褲腿瞬間被染紅,濃濃的血腥味在樹林間飄散開來。
楊逸從樹干后露出半邊身子,冷冷地說道:“放下弓箭!”
胡服漢子很識相,既不呼嚎也不說話,頹然放下弓箭后,靜靜地望著楊逸,大腿上的刺痛讓他臉上的表情有種扭曲的猙獰。
“誰派你來殺我的?”
“梁定山!”
“你當我是傻子嗎?”
“確實是梁定山!”
“若是梁定山,你不會下意識地就直呼其名了!”
“我與他并不熟,只是受雇而來,直呼其名并不奇怪!”
“你若不加這句解釋,我就相信你是梁定山雇來的了,可惜,你太急于讓我相信主謀是梁定山了!說吧,是誰?”
“唯一死耳!”
楊逸慢慢走到胡服男子身邊,從他胸膛拔出匕首,用他的胡服細細把匕首上的血漬擦干凈,楊逸沒有阻止他自殺,因為已經沒那個必要的,既然不是梁定山,那幕后主謀的名字已不必費神去多猜測。
林中這時刮起一陣回旋風,沙沙作響,與此同時,楊逸全身汗毛突然豎了起來,那種被野獸盯住的感覺,讓他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全身的每一個神經都緊繃起來。
一聲虎嘯震耳欲聾,背后隨即有勁風襲來,楊逸就地飛快的橫滾而出,險之又險的避過背后的撲咬,眼前的情形讓他肝膽具寒,一個碩大的東北虎,白牙森森,鋼爪如鉤,堪堪從上方躍過,一撲落空的猛虎迅捷無比的回過身來,碩長的身軀微微伏著,嘴里發出悚人的咆哮聲。
楊逸這下真正體會到什么叫‘虎視眈眈’了!說心里話,他根本無法抵制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懼感,他不是武松,手中只有一把匕首,這么近的距離,對上這樣的猛虎,他連逃生的把握都沒有,大冷天里,楊逸感覺自己后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了。
那猛虎盯著楊逸咆哮著,對峙了幾秒鐘,它慢慢低下頭,舔了舔胡服男子身上流出的鮮血!
正當楊逸以為它不會再發動攻擊時,那老虎再次長嘯著撲出,快若閃電,鋒利的前爪向楊逸當胸抓來,若被抓實,非被它開膛剖腹不可;那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同時咬向楊逸的脖子。
這生死一刻,楊逸也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再次閃身橫避,手中匕首狠狠送出,然而背后緊隨而來的呼嘯聲,卻讓他不得不收手,再次倉促滾地躲避,只見那猛虎錯身而過的同時,那條鋼鞭似的虎尾兇悍的掃來!
呼!地上的積雪被那大尾巴掃得漫天飛濺,打在楊逸臉上一陣陣的發痛。
楊逸再次躲過一劫,一彈而起,飛快地轉身面對著猛虎,這時候面對著老虎是最明智的選擇,轉身逃跑無異于找死,楊逸不認為自己跑得過老虎。
臉上汗珠滴落如雨,他也顧不得去抹,那猛虎這次一落地,便毫不停頓的回身再撲,巨大的身軀騰空而來,楊逸避之不及,一條袖子被抓落,臂上頓時血流不止,與此同時,他的匕首也在老虎身側劃出了一道口子!
受傷的老虎咆哮如雷,回身又撲,就在此時,嗡!一支勁箭直奔虎頭而來,老虎偏頭一躲,勁箭擦著它的頭皮而過,楊逸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疾身飛退,向不遠處的樹木縱身而去。
嗡!嗡!嗡!
又是三箭射來,都被猛虎避過,楊逸也終于看清救自己于危難的是誰了,只見越國公主一身緊身勁裝,在十丈開外張弓連射,她跨下的駿馬被猛虎所嚇,開始不住地倒退嘶鳴。
“快過來!快啊,我只有幾支箭了…”
越國公主大喊著,一邊不斷發箭掩護他,楊逸不及多想,借著樹木掩護向她飛奔而去!
“坐好!”楊逸剛躍上馬背,越國公主一揮馬鞭,駿馬立即揚蹄飛奔起來,驚得楊逸不禁緊緊抱住她的腰肢。
“快讓開!”越國公主著急的嬌呼著,回身又是一箭射出,原來在后面狂追的猛虎離得已不過三丈遠,這一箭射出,只是稍稍阻滯了它的速度。
這只猛虎大概因為受了傷,被徹底的激怒了,放著胡服漢子不去飽餐,竟是緊追不舍,仿佛不把倆人殺死誓不罷休一般。
楊逸稍稍定了定神,眼看老虎越追越近,而越國公主的箭矢已經用完,他急聲喊道:“兩個人太重,咱們都跑不掉,慢一點,我下去擋住它!”
“不行,一慢下來咱們立即得死…”
楊逸緊握著匕首,回身眼睜睜地看著猛虎越追越近,這一刻,楊逸豁出去了,他只等老虎撲身上來那一剎那,便打算躍身而下,發起誓死一擊!
近了,更近了!距離在一點點地縮短著,十尺,五尺…飛奔中的老虎猛然躍起,向駿馬飛撲上來,早以凝神屏息的楊逸等的就是這一刻!
“你干什么?不要…”
越國公主突然拉住楊逸,與此同時,猛虎的前爪狠狠地拍在馬股上,狂奔的駿馬身形一歪,連同楊逸倆人滾倒出去!大概翻滾了兩丈,楊逸突然感覺身體豁然懸空,飛快的往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