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奎安住在西安連升客棧,這是一家三百年的老字號客棧,最早還是明朝,為西京道府西安趕考的秀才們開辦的客棧。//網本站無無彈窗更新快全文字親,如果喜歡請多多分享給大家//西北秀才們本來就少,且從明代中期開始西北戰事不斷,回教不斷爭取獨立,這種戰斗一直持續到清朝,康熙年間清軍實在無法忍受,派遣大軍剿滅。而后康熙帝在西北大規模進行漢族移民,而漢族移民加劇了地區民族矛盾。這西北秀才舉們哪有心思致力于學業,這導致了西北學數量遠遠不如江南地區。為了西北學,歷朝歷代朝廷都會重點扶持西北學(參考如今高考分數線…),這連升客棧便是如此,西北學在考舉人的時候便住在此處,提供衣食住行。清末慈禧取締了科舉考試之后,連升客棧便失去了其作用,朝廷的奉養沒了之后,便被人購下,繼而成為了私人財產,也成了西安最有名氣的老字號客棧。
西北軍高級軍官都是從東北跑過去的奉軍軍官,因此對張奎安的招待就是大碗酒大碗肉,張奎安不勝酒力,推脫說自己身體不行,便回來休息了,留下西北軍軍官們吃喝。一到連升客棧張奎安便半躺在穿上醒酒休息,一會兒之后,秘書蘊立陜投了一把毛巾走了進來,遞過去道:“部長,用毛巾敷一敷吧。”
張奎安接了毛巾,笑了笑道:“謝謝。”
蘊立陜是陜西人,早年畢業于湖北武備學堂。畢業之后一直留在湖北陸軍,后陜西鬧靖,便投奔了靖。而后靖在張作霖和閻錫山的絞殺之中滅亡,蘊立陜帶傷修養了幾個月。得知民黨改成國民黨,民黨元老紛紛,蘊立陜心灰意冷。恰此時王茂如在歐洲意大利打出了中人在歐洲的真正一戰,被國內渲染成了民族英雄,彼時追逐東北軍也成了潮流。于是蘊立陜認為東北軍崛起拯救民國為期不遠,便投奔了關外東北軍。蘊立陜已經二十六歲。在靖做到營長一職,但是到了東北之后只能從小兵做起。在軍隊之中待了半年之后考取了牙克石陸軍士官學院。由于其豐富閱歷被軍情處和中情處重,只在軍校學習了一年。便被中情處搶來了人才,成為中情處陜西站站長,回西安中情處下線。
此次張奎安來陜西,蘊立陜榮升為張奎安秘書。中情處陜西站站長另有他人擔任。蘊立陜也從戰戰兢兢的情報人員。走出陰暗,成為正大光明的總參謀部秘書軍官。
“部長,軍官那邊俺偷著塞錢了,最少的二百,最多的八百。”蘊立陜冷著臉道,情報出身的的人整日都得這幅表情。
張奎安點了點頭,道:“不要著急,別給太多。都給的是家里人吧?”
“是。”
“那就好,不可操之過急。”張奎安點頭道。“我們要在西安多住一段時日,也不急于一時,而且西北軍的人的性格脾性我們還沒有掌握清楚,不可貿然行事。西北軍的低級軍官是西北人,但是高級軍官都是東北人,你想想這兩方肯定有矛盾。多多利用這方面的矛盾,或可不費一兵一卒奪了西北。”
蘊立陜點點頭,心中了然,便離開客棧私下找陜西站新任站長,見左右沒有尾隨者,這才去了一家香燭店。表面上這是一家河南人開的香燭店,因為河南大旱,一家人剛剛從新鄉搬來,開這家香燭店也是迫于無奈。但這香燭店實則為國防軍新設一情報機構,門口扎著紙人紙馬,一進門便是三口棺材,哪個巡警愿意進來查。
西北軍的事說起來復雜,實則簡單,僅是一個錢的問題。
張作霖率領從東北流亡出來的的奉軍平西北的時候,西北三軍亂戰,百姓苦不堪言。而張作霖率領奉軍平息戰亂,安民修養,著實第一時間平定了西北戰事。而后張作霖通過各種手段收買西北回軍,以溫和手段平息了西北,占據四省之地,成了名符其實的西北王。
但是西北之地貧窮,為了爭取更好的生活,西北軍上下團結齊心,也使得戰斗力頗為強悍。然而西北軍有一致命缺憾,便是張作霖在西北擴軍之后,東北人出身的奉軍不是做了班長,便是做了連長,而出于對西北出身的士兵的陌生感,西北士兵并未得到重用。在隨后的戰斗中,與晉軍大戰四個月,西北軍傷亡慘重被迫退出山西。打了敗仗,矛盾自然滋生,低級軍官怨恨奉軍出身的高級軍官指揮不力,高級軍官埋怨陜西士兵作戰不力。
北軍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則是撫恤陣亡士兵的問題,奉軍出身的軍官犧牲有撫恤,陜西籍士兵死了卻只是卷了席草草埋了。此事讓陜西籍出身西北軍低級軍官和士兵們的不滿,軍中士氣低迷。
得知消息之后,張奎安更加自信起來,來到西北軍才發現西北軍內部之羸弱。他立即向王茂如報告,王茂如在北京得到消息之后,哈哈一笑,對蔣方震說道:“定國之能確實非凡,有此人,足以抵擋半壁江山。”
蔣方震搖頭道:“此話不可外傳,讓人聽到了,足以引起嫉妒。”
王茂如道:“這倒是,還是百里兄你穩重了得。”
此時西安西北軍大帥府內,也是煙云繚繞,張作霖從不抽大煙,也不允許手下軍官在他面前抽大煙,大家知道張作霖的習慣,便坐在椅上拿著大煙袋抽旱煙。幾個軍官神色不虞,張作霖一拍桌怒道:“真的有逃兵?媽了個巴的!斃了,全都斃了!”
憲兵司令秦華連忙勸阻道:“大帥,不能斃,不能斃啊。”
“咋不能斃?”湯玉麟怒道,“媽了個巴的,都當了逃兵了,不斃了咋整。”
秦華道:“他們為啥要當逃兵啊,也得聽聽他們的理由啊。反正我下不了手,這斃逃兵的活兒我可不干。”
湯玉麟道:“你不干我干!”
“他媽了個巴的,你們吵吵個啥。”張作霖用罵聲制止了兩人吵鬧,怒目一瞪道:“二虎,你給我坐下來。秦華,你說說,為啥咱們不能斃逃兵?這逃兵被槍斃,自古以來天經地義,憑啥不能槍斃?”
孫烈臣也說道:“這憲兵司令我也干過,槍斃逃兵的事兒我也干過,憑啥不能斃了?”
秦華嘆了口氣,道:“這話我說不出口,還是讓逃兵來說吧。”過一會兒,一個被綁的結結實實的西北軍士官,怒目圓睜,氣呼呼地等著滿屋軍官。
“你叫啥?”孫烈臣道。
“佟冬娃。”軍官道。
幾個人笑了起來,這名字倒是有意思,冬娃,聽名字就知道這人苦出身,家里人都不知道取個正經的名字。
“你們笑啥,笑啥!”佟冬娃喊道,“你們名字好聽啊?你們名字好聽啊?張大帥的名字還是后改的呢,以前名字不也難聽嗎?”
張作霖笑道:“好小,連我也敢拿出來說事兒。你說說,為啥當逃兵?”
“為啥?還不是因為你們不管我們士兵死活!”佟冬娃道,“恁憑啥咱們西北軍死了連個撫恤都沒有?人家國防軍死了個人,家里每個月兩塊大洋,一年二十四快大洋。咱們兵殘廢了就趕走,人家國防軍士兵傷了,就給回鄉安排做官,那最小也是屯長保長。憑啥不一樣?恁也是爹娘生養的,憑啥這樣?”
“所以你們就打算去投靠國防軍?”孫烈臣厲聲問。
“咋了,活不下去還不讓人找活路?誰不想活下去?”佟冬娃叫道,“今天俺也知道必死無疑了,俺就跟你們說說掏心窩話。俺們陜西人不愛說話,不是俺們嘴笨,是俺們陜西人習慣辦實在事。俺們陜西人一口吐沫一個釘,說到做到,所以俺們從不愛講虛話客套話。俺就說說你們這些當大官的,各個家里大老婆小老婆沒有十個也得有四五個吧?你們俺,俺都是個排長了,可是俺還得眼睜睜著俺們村里俺最喜歡的女人嫁給地主當婆姨。為啥,因為俺從來不貪士兵的錢,所以俺窮,可是俺窮的心安理得。俺手下的兵跟著俺指不定那一天就沒了,他們二十郎當歲的大小伙說沒就沒了,他們爹娘咋辦?爹娘咋養?打山西之前跟俺們說的好好的,打了山西大家就發財了,可是俺們一個排,打了一趟山西,二十六個人活著回來十八個,一半死在山西了。連個安家費都沒有,連個安家費也沒有啊!俺帶部隊打阻擊,對兄弟們說,拼死為張大帥,死了家里厚撫。可是到現在,俺們一分錢都沒鬧到,一分錢沒有啊。按這個當排長的還咋有臉見他們?俺帶頭當逃兵,不是為了俺自己,俺是為了兄弟們,俺不能讓俺兄弟們再死了也白死下去。”
張作霖與其他軍官相互了,都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張作霖走到佟冬娃身前,拔出靴里的匕首,將佟冬娃身上的繩割開,然后走到他跟前,忽然深深地沖著他鞠躬敬禮,眾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