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涉仙途第二百九十四章定奪 “此事不宜過早定論,興許另有真相。”宗望仁皺眉道。
這時來人中的一個中年人男子開了口,點頭道:“五師姐一向謀定后動,做任何事都準備十分周全,肯定不至于連自己的飛升時間都把握不準。此時既然不在這里,想來必是中途有急事出去了。”
此人正是左凝清曾向蕭問的提過的她的七師弟,早年民確實是接任了然峰首座的不二人選,但是后來心性有所變化,左凝清就不那么中意他了。不過此人底子仍在,實是相當精明,這才一來就凈撿好聽的說。
而另一個連宗望仁都要喊“楊師兄”的,乃是左凝清的二師兄,當年和排行第五的左凝清全是該代了然峰首座的有力爭奪著,最后沒掙過左凝清罷了。
另外幾人也都是既巴望著首座之位又頗有資歷的,來這里為的其實還全是這一件事…
梁茹、蕭問等人全是晚輩,就算知道他們是什么目的,也不好明說什么,幸而宗望仁始終站在他們這一邊,好不容易才把那幾人給打發走了。
然而,接下來該如何,卻沒人知道了,只因他們連左凝清到底如何了都無法確認。
宗望仁也滿面愁容地走了,在他看來,左凝清乃是整個鳴劍宗最為清醒、客觀的人,實力又極是超卓,完全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結果卻如此突兀地消失了…
當天晚上,蕭問沒心思修行。睡更是翻來復去睡不著,便干脆悄然出門,一個人飛到了東峰頂上,在夜幕下發起呆來。
夜涼如水,他背靠著一塊巖石而坐,隨手拔了根草葉在手里撥弄著,心情實是相當差。
像所有人一樣。他其實也覺得左凝清兇多吉少。
這主要是因為,這種突然消失的方式一點都不符合左凝清的性格。既然如此,那么八成是她遇到了讓她完全無法控制的事…
那種事。又豈會有什么好事?
人沒了,沒有絲毫的飛跡象,洞里只留下了那塊破界尺的碎塊。總不能是走火入魔,遭到強烈反噬,徹底灰飛煙滅了吧…
蕭問忍不住用極低的聲音,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罵了一聲:“操!”
而后他便將頭深埋進雙膝之間,腦袋也用胳膊包住,活像一直躲避現實的駝鳥…
也不知過了多久,西峰上又有光華飛來,很快便到了東峰頂,不過明顯并未發現縮在青石后的蕭問。
一聲輕鳴之后,來人肩上的九萬卻是感覺到了蕭問的存在。直接朝那邊飛了過去。
蕭問連忙抬起頭來,先是看到了九萬,而后又看到了南云卿。
“你也在?”南云卿有些訝異地道。
“嗯,靜不下心去,就來了。”
南云卿緩步到了崖邊。背對著蕭問站在了那里,月亮的清輝剛好將她的身形勾勒的一清二楚。她將雙手環在了身前,更顯得身形高挑,沉吟了一會之后才道:“我覺得,左道友很有可能是受了藏墟原之事的影響。”
“噢?”蕭問一下來了精神,卻因月光下的南云卿的背影實在太美。又舍不得站起來。
“那團熾白能量中其實僅有法則之力,我調整它時,左道友正于洞中閉關,雖是隔了千萬里,也勢必受到了它的影響。而她當時本又在突破、飛升的緊要關頭,手里還有破界尺這種本就和法則之力有些關系的物件,受的影響只會比別人更大。但是,以她的境界,卻不太可能從容面對這種影響。”
“那你的意思是,我師傅兇多吉少?”
沉默了好一會,南云卿才道:“嗯。”
“…”蕭問徹底安靜下來,他沉默了更久,然后忽然道,“但是還有一點點好的可能性,不是嗎?”
“是。”
“那就好…”蕭問小聲道,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一個人總是要成長起來的,而成長的原因基本上全是各種各樣的不好的事,比如壞人的欺凌,比如夢想幻滅,比如生離死別。
蕭問也是要成長的,他的理想就注定了他必須成長,不然便無法實現他那唯一理想。
只是,有時候未免顯得太殘酷了些,他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他當然不會想到,就在這個他本已傷心欲絕的晚上,南云卿還會告訴他另一個不好的消息。
懸崖邊上,月光下身形完美的南云卿并未回頭,也視那萬丈高崖為無物,輕聲道:“我想,我們的分別也不會太遠了。”
她既然這樣說,便是將蕭問當成了朋友,若是往深里分析,其實還能感受到她從一定程度上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左凝清,把蕭問當成了她的弟子。
只是,蕭問卻有些反應不過來,完全是下意識地又問了一句:“你說什么?”
南云卿并未回答,因為她很確信蕭問聽清了。
而后蕭問終于是從原處“呼”一聲站了起來,急問道:“南姑娘,你要走了?”
“應該是快了。”
“為什么?”
“當我改動那熾白能量之時,我的行蹤很可能就已經暴露了。”
“嗯?!那你為什么還要動它?”蕭問飛速問道。
南云卿并未說出什么大義凜然的話來,而是直白地道:“因為里面有我不曾領會的東西。”
說到底,她還是為了她自己,而不是為了天機仙界。
蕭問總算稍稍冷靜下來,又問道:“那你可有所獲?”
“自然是有的,只此一件,便讓我不虛天機仙界此行。”
“那就好…那你會去哪?做好了打算沒有?”
“要視情況而定。”
“那好吧…”
蕭問不由覺得,這大概是他近幾年來最背的一天了。接連得到了兩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但是越是如此,卻越讓他有種想要豁出去的沖動。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的啊,該到認清現實的時候了。
我活在一個遍地都是人的世界中,這里面有我的親人,我的師長,我的朋友,但是。我其實從來都是一個人,就像一目了然修心法中的那個點,我會和一切遇到的人和事物產生這樣那樣的聯系。卻始終都是那個孤立的點…
別人也許什么都能給我,但是卻改變不了我的孤獨,別人什么都能奪走。同樣奪走不了我的孤獨…
是時候了,認清這種現實,在這個熱鬧的世界中孤獨地活下去。
只要,有目標就行!
在那短短的時間里,蕭問放下了很多,只在心里留下了一件。
在旁人看不到的層面,他的靈魂和魂根都在發生著某種改變,也許好,也許壞,但一旦完成之后。他終將不再是原來的他。
南云卿似乎感覺到了他的這種變化,第一次轉回頭來,向他那邊看了眼,輕聲道:“修行的路很長很長,長到你根本無法想象。現在的你,才剛剛開始。”
此刻的蕭問感覺竟是空前敏銳,立刻就把握到,南云卿這種感嘆里其實有些悲涼。也許,她已經走了太長太長的路,也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不得不做出某種改變?也許。那改變的人就包括了她自己?
這時候蕭問突然就又想到了一個老問題:他對南云卿的過往簡直一無所知。
如果兩人就保持這樣的狀態分別,他能算了解她嗎?
當天晚上,南云卿先回了西峰,蕭問則在山頂坐到了天亮才回去。
第二天再出現在人前時,他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別人在他臉上已經再也找不到昨天的那種痛苦神情了,仿佛根本就沒有左凝清無端消失這種事發生。
真言齋里,蕭問和師兄師姐們聚在了一起,竟是由他挑起了頭,率先道:“師傅之前跟我說過,她的那些同門師兄弟全都難當大任,首座之位萬萬不能傳于他們。昨天大家也都看到了,二師伯、七師叔他們顯然一直在盯著這個位置,就算是為了師傅,我覺得也不能讓他們將首座之位搶了去。”
“師傅原本就有讓念柔繼任的打算,我們速速去稟明宗主,由他出面扶持念柔繼位就行了吧?”余治是個老好人,對這首座之位全無覬覦,直接道。
余治畢竟是大師兄,他一起頭,其他人自然也紛紛響應,畢竟左凝清中意楚念柔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這個時候楚念柔卻是皺起眉來,那個被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終究要公諸于眾了…
“我的火系道基傷了根本,可能終生無法升階了…”
“什么?!!”
“怎么回事?!”
“什么時候傷的?”
真言齋里一下就亂了起來,就連已經是宗之主的梁茹都十分震驚。
楚念柔便老老實實把當年的事說了,一時之間,嘉陵道的丁聚原、袁英兩人是徹底被她的那些同門給恨上了…
但是恨歸恨,楚念柔的實力確實是受到了限制,由她來繼續首座之位,以后如何能彈壓得住?蕭問等人倒是可以輔佐她,但是這顯然沒有干脆讓別人來繼位好。
而后,又由楚念柔開口,使眾人的注意力一下轉到了蕭問身上。
“師傅當初收小師弟入門就是相中了他的脾性和實力,覺得他也是繼承首座之位的極佳人選。現在小師弟在宗師伯面前又十分吃香,我們再一起使使力,完全可以讓他繼位呀,絕對勝過那幾個師伯、師叔。”說完了自己的事,楚念柔的江湖氣就又上身了,十分爽快地道。
“但是,小師弟現在才是高階真仙,宗師伯答應其余各脈也不會答應,所以,為了穩住局面,最后宗師伯肯定也不會答應。”梁茹皺眉道。
“小師弟不是快升階了嗎?”楚念柔急道。
這倒也是!
“小師弟,你還有多久升階?”梁茹立刻問道。
“三個月左右吧。”蕭問有些不確定地道。
“有點久呢…”梁茹皺眉道。
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了然峰別看平日里安靜祥和,實際上里事可多了,上上下下幾千號人呢,器、符、獸三道修士全有,各種用度都得有人定奪,要是碰上了大事,還必須得有人出面去和其余諸脈首座一起去議事…
所以,了然峰若是三個月沒有首座,絕對會亂翻天!
“就這么定了,由小師弟繼位,這也正是師傅的意思,咱們只需想辦法把這三個月拖過去。”梁茹不由分說地道。(…)
一次,我們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