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的入門測試之所以如此強調團結,是因為鳴劍宗內部本就不團結…
鳴劍宗總共有十九脈,除了少數幾脈向來低調外,其余諸脈之間多有競爭。大家分屬同門,爭不過也不至于動手,但是積怨之下,“切磋”還是免不了的,一旦有人受傷,則積怨更深。據說,這種競爭、內斗的傳統在鳴劍宗竟是由來已久,很久之前宗主們全都認為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各脈想要把對壓下去,最好的辦法便是提升自身的實力。然則,發展到現在,打壓對手早已有了各種五花八門的辦法,提升自身實力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種,這當真是那些已故和已飛升的老宗主們未曾料到的。
至于爭什么,那可多了去了,爭面子,爭弟子,爭地盤,爭資源,爭下轄宗門、城池的管理權等等等等…畢竟,大家修行又不是像石頭一樣不吃不喝不穿不動彈不住房子不出去游歷,隨便哪一脈,每天的支出都得讓那些尋常商賈瞠目結舌!專修獸道的雙燕谷有一句話非常流行:飼料又長價了…
仙獸也是要吃東西的,就更別提人需要花銷的地方多如牛毛了…
不僅各脈之間有競爭,便是一脈之內也有競爭!首座是一脈的第一把交椅不假,但是一脈之內可不光是首座的弟子和弟子的弟子,還有首座的同門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這些同輩之人可未必會賣首座面子。而且,首座的師兄弟、師姐妹之間也可能爭…
一脈內部爭,首座自然發愁;各脈之間爭,就輪到宗主發愁了。鳴劍宗這一代宗主姓宗名望仁,本就是個寬厚人,當宗主幾十年后,以前的那點脾氣早就被磨沒了,他當宗主絕對是受罪遠大于享福!
在宗望仁的調和下,現在的鳴劍宗至少表面上還一團和氣,外人根本看不出什么來。但是內部人員心里全都跟明鏡一樣,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發起者和受害者,不過這么大一個錯綜復雜的體系,他們就算有心當一個局外人袖手旁觀也不可能了。自己不爭,就只能全被別人爭跑了,只好繼續爭…
不得不說,宗望仁宗主還是很有長遠眼光的,從十幾年前開始,他就想出了一個辦法來緩解這種內部不良競爭,那便是從宗門的最基層抓起。
到了蕭問、霍祥等人這一批,便體現在了從測試期間就開始培養他們之間的感情,只從明明都已經入門了還硬要在宗門里轉悠一個月,而且還一個團隊一個小院這樣安排,便可見一斑。
完全可以想象,照蕭問五人之間的感情,等將來他們到了天仙境界,成了所在各脈能說得上話的人物,甚至五人都成了首座,這五脈之間就是想爭都爭不起來!
當然,那絕對得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不過,對于鳴劍宗這樣的超級大宗門來說,幾十幾百年根本就不算事,他們完全等得起。
宗望仁肯定是最希望看到那一天的人,不過可惜的是,他的這個計劃才實行了十幾年,哪怕是第一批人物中修行得最快的一個也只有中階天仙的境界,其余大部分人都是真仙境界,話語權暫時還太小。
宗望仁只能耐心等待,而蕭問、霍祥這一批弟子也只能繼續身受這種不良競爭之害。
不過往小了說其實也就是個心態問題,像霍祥這樣的,直接就把這種競爭、不和當成了他的機遇,他還巴不得各脈之間多鬧出點事來,然后他好從中施展手段呢。
這時候蕭問很敏感地想到了左凝清跟他說的那句話,“現在你還不適合拜見他們”,難道說,了然峰內部也不太和睦,有人和他師傅鬧別扭?蕭問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拜訪那些師叔、師伯的興趣一下就降了不少。
其他人都說完了,然后終于輪到了蕭問,他覺得這時候要還瞞著他已經拜了左凝清為師的事就有些不地道了,只好老實說了出來。
“吹,你接著吹。”蕭問說完后,霍祥撇了撇嘴道。
其他人也全都不信,蔡林豐也拍了蕭問一下,道:“說正經的,你到底拜了誰為師。”
蕭問當真哭笑不得,不過這種情況他早就預料到了,當下問道:“前幾天荀譽也跟著咱們四處轉悠,你們可見到了他是怎么來的?”
“自己飛過來的唄。”霍祥道。
“那我呢?”
“騎…”霍祥說了一個字就接不上話了。
“我能騎嘶風這樣一匹與天仙境界修士相匹配的仙獸,而荀譽卻只能自己使神通慢吞吞往這趕,宗門為何如此厚此薄彼?”
其他人全沒動靜了,蕭問笑道:“因為這嘶風根本和宗門沒什么關系,就是我師傅讓三師兄魯言敬借給我用來趕路和唬人的。你們就想去吧,我要只是一個三代弟子,憑什么上來就能騎著嘶風在宗門里瞎晃,就算他們覺得我表現不錯,但是真比價值的話,只怕還不如嘶風吧?”
蕭問如此自貶,反倒讓其他人信了,因為仔細算來,蕭問的價值還真是不如嘶風,至少他小仙境界內是甭想比得過了…
“我炸啊,你真的拜在了那位據說本宗修心第一的左凝清師祖門下?”霍祥難以置信地道,但是他這朵奇葩表現出這樣的神情,分明是已經信了…
“呃,你一叫左凝清師祖,我還真有些不習慣。”蕭問咧了咧嘴苦著個臉道。
于是一個問題出現了,蕭問是左凝清的徒弟,而霍祥等人卻是左凝清的徒孫輩,他們理應叫蕭問師叔…
“難道…以后我們要叫你師…師叔了?”蔡林豐瞪著眼睛結結巴巴地道。
“假的,肯定是假的!”霍祥也死不承認,別管信不信,反正是不承認。
“不信是吧?那行,現在咱們就去了然峰,去不去?”蕭問叫囂道。
“去就去!”霍祥立時站在了起來,應道。
其實蕭問也有向左凝清引見一下這四個兄弟的意思,而霍祥心中也不無問個安的想法,兄弟的師傅也是他的半個師傅,首座的大腿肯定得早抱…
很快五個人便到了院中,嘶風雖有本事,卻說什么也不肯讓霍祥等人騎,馬鼻子中忽有兩道紅氣噴出,在空中凝成了一團一丈方圓的紅云,不太情愿地讓霍祥等人站了上去。
蕭問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到嘶風背上去,便也站在了紅云上。而后嘶風一聲輕嘶,紅云便先一步飛起,然后它才在后面慢悠悠追了上來。
紅云的速度照樣極快,一點都不比那雷云飛舟差,蕭問這才知道,他還是小看了這嘶風的本事了。
霍祥見嘶風一直遠遠跟著,便小聲攛掇道:“我說,借的多沒意思,早晚還得還,我看,你不如多和它套套近乎,干脆把它收了吧。”
霍祥話剛說完,忽覺腳下一空,竟是朝下掉去,幸虧馮寧手快,一把將其拽住。不過霍祥卻已經嚇出一身汗來,再也不敢多話了,感情后面的嘶風不僅聽得見他的話,還聽得懂…
“林豐,半斤聽得懂你說的話嗎?”蕭問問道。
“只懂幾句簡單的,主要還得靠血脈印記交流,不過將來肯定會越來越通人言。”蔡林豐老實答道。
便在這時,蕭問使著月光下的那一高一低的兩坐山峰道:“了然峰到了。絕大多數人都在西峰上,我師傅的真言齋就在西峰頂。”
“西峰頂”三字一出,其他人愈發相信蕭問之前說的是真話,這能住在峰頂八成就是首座了…
但是,真要叫蕭問師叔,這也太坑人了吧?
“要不還是改天再來吧,這天色也不早了,說不定你師傅已經休息了,這個時候打擾人多不好。”霍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