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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莫名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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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四十,冷面薄唇,直眼落眉瘦削身材這是一張容易讓人聯想起青燈古佛的面孔。

  言行不一,言形不一,本宗長老行偷窺事像個小偷,刻板嚴正的面孔偏又說出這般“趣話”,十三郎不能不贊嘆她是位妙人,妙不可言,妙得有些寒心。

  “你覺得自己很好看?”

  能以冷冽的語調對一名男子當面這樣說話,尤其這名男子剛剛給予過本宗幫助,足見此女性情如何。此時十三郎留意到,發覺來人身份后的慕容沛頓時緊張起來,不敢開口解釋,只以近乎哀求的目光朝他示意。

  “滅絕師太?”

  心里轉著念頭,十三郎覺得好笑不想破口而出,問道:“滅絕師太?”

  話出口便后悔,所幸這個雅號不是誰都懂,來人與慕容同時一愣,隨即冷哼厲叱道:“你說什么?”

  聽不太懂不代表聽不懂,滅絕師太這樣的名字怎么看都不像夸獎,婦人踏前一步提手做勢,未等慕容沛提醒突又變了臉色,蹬蹬連退三步。

  “好修為!”

  “不只是修為,還是病。”

  十三郎無奈搖頭,心里想自己這是何苦,犯得著與這種性情的人較真。其實真的不怪他,血域內待了數十年,十三郎受夠了沒有日月的日子;后經一場大變身體染恙,性情連自己都有些捉摸不定,不說行為中透著怪異,連聲音語調都無法控制完美。乍開天光返回故地,十三郎的心徹底放松下來,身體卻無法與心境保持一致。

  具體而言,如今的他口不對心是常事,嚴重時甚有瘋癲之舉,怎么形容都不過為。

  “我有病,不信你看。”

  言罷,十三郎伸出兩根手指朝胸口輕點,隨即如拉絲板拽出一小截青幽幽的氣,曲指一彈送到婦人身前,嘴里不忘叮囑。

  “這病根有點霸道,夫人小心些。”

  “霸道!呵呵,本座最擅治病”

  冷面夫人冷笑伸出兩指,如十三郎那樣輕輕一捏。

  “嗬!”

  手指與青色氣體相接,驚嘶聲隨即響起,一層肉眼可見的冰晶自指尖生出,即刻如靈蛇順著手掌、手臂向上攀爬。婦人臉上陡現厲芒,法力轉動左手連連朝右臂疾點,體內伴有噼啪爆響如雷鳴。

  冰痕依舊,速度雖不似之前那樣快捷,但其勢頭無可阻止,攀過手,越過臂,堪堪將要抵達肩頭。

  “長老!先生手下留情!”慕容沛忍不住尖叫,神情驚恐。毫無疑問,這樣的舉動令婦人大感羞辱,反讓事情更無法收拾。

  “吼!”

  婦人臉上紅光大放,雙腳連踏好似踩著什么尖銳之物,左手五指掐訣顫抖不停,掌心處漸漸浮現出一朵碩大水仙,中央卻凸起一輪圓弧,好似一輪彎月懸掛心蕊。眼看冰痕勢頭不減,她顧不上多想,反手將那團似花似月的寶物拍向肩頭,腳下步伐更急。

  冇“水月天,蕩世!”

  吼聲中,其肩頭寶物拍入的位置彷有一層神光浮現,如皎潔月色飄灑身軀,隨后好似受到指引一樣匯集在冰痕處,“潤”向那條已變成冰棍的胳膊。

  啪的一聲輕響,好似雨滴落在芭蕉葉上的聲音,婦人的手臂上、冰痕與月色相接的那個位置,一圈微紅如光圈四方擴展,很快變成一團朦朧霧氣飄散,且伴隨著一聲悶哼。

  血紅穿透肌膚衣衫射入眼簾,冰痕停止,月色前進不得,僵持中消耗著婦人的生機與法力,任憑她如何怒吼催動,仍不能讓形勢改觀半分。

  十三郎輕輕皺眉,緩聲道:“忘了提醒夫人,這病與病根之間有勾連,是會傳染的。”

  無視慕容沛祈求的目光,十三郎隨手在身體上連點數次,再度捏出三團氣芒,作勢就要送出。

  “葬月!”

  盤頭長發豁然披散,冷面婦人凄厲狂嘯,眼里首次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不要!”

  “前輩不要誤會!”

  “大膽!”

  三道驚呼難分先后,外面兩人、加上慕容沛同時朝冷面婦人的所在撲去,但又同時止步。婦人身前,一名身材高大的老人不知何時出現,此時正神情凝重地伸手去捉婦人的手,或者說融入婦人體內的那團氣。

  “師尊!”慕容沛驚喜大叫,目的不言自明。

  “玄陰之氣嗯?”

  十拿九穩的動作落了空,高大老人驚訝回頭,望著十三郎手指上繚繞不去的四團氣芒,目光更加凝重,神情卻是實打實的贊嘆。

  “好神通!多謝道友手下留情。”

  兩好各有其指,冷面婦人看出十三郎不是真正化神,但是看不透他的修為年紀;高大老人比之更勝一籌,已看出那種氣息的來歷。

  “好什么好,假如有可能,我巴不得沒有它。”

  那邊婦人的手臂漸漸恢復正常,身邊劉長老與另外一名中年男子正緊張地替她查看傷勢,這邊十三郎輕輕搖頭,隨手將四團玄氣按回體內,自己交代底細。

  “這不是我的神通,至少現在還不是。”

  “既如此,為何又將其收回去?”高大老人稍覺意外。

  “因為它和我已經分不開,而且它是活的。”

  十三郎的話模凌兩可,對后患的解釋卻很合理,無奈口吻說道:“每抽出一絲,精元也被帶走一分,舍不得、也沒辦法丟掉。”

  自始至終,幾大長老與十三郎之間沒有互道過姓名,也沒有寒暄問過敵我,不知道的人見了恐以為這些人是多年老友,此刻正在切磋神通、或者別的什么。但對慕容沛來講,這樣的時刻就好像脖子上懸著利刃一樣難熬,有心勸解說點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

  高大老人沉默下來,認真觀察著十三郎的臉色神情及身體,半響才認真說道:“小友遇到了煩。”

  十三郎笑了笑,沒再解釋,不做辯解。

  高大老人說道:“這種程度的玄陰之氣,小友身上有多少顆?”

  很難量化的東西,高大老人只好以之前的舉動做參照,聽了這般有趣的計數,十三郎不禁失笑,同樣有趣的方式回答道:“一盆吧,嗯,比臉盆小,比面盆大。”

  “胡言亂語,胡吹大氣,胡說八道!”

  高大老人變了臉色,那名中年男子卻突然站出來,指著十三郎的鼻子喝道:“你當你是誰?體內裝著一盆玄陰之氣還能活蹦亂跳?而且”

  “師弟。”

  十三郎根本不看中年人的舉動,自也談不上理會;高大老人喝止同伴,再度認認真真打量十三郎一番,方抱拳說道:“老夫火月叟,添為水月宗長老,這是敝師弟鐵月,師妹水月,還有劉師弟,之前小友已經見過。”

  這時候敘禮晚不晚?十三郎顯然沒有多少風度,只略微點頭,一點都沒有接腔自我介紹的意思。不用說中年人與冷面婦人臉色如何,火月叟雖然心性更勝兩人,此時也不禁沉下了臉。

  踏前一步,火月叟問道:“敢問小友名諱,可來自道院?”

  十三郎淡淡說道:“想知道我是誰,何不問慕容?”

  火月叟緩緩說道:“小徒既然不說,想必是因為道友有過叮囑,老夫既然在這里,豈可令弟子為難。”

  一句話彰顯大宗氣勢,意思是你可以冇因某些原因“挾持”慕容不說,老夫只要想知道,便可直接讓你自己主動交代。客觀地講,此老所問合情合理、且具備相應底氣;此時此刻,換成任何化神以下的修士處在十三郎的位置,都應主動報出名姓。

  三大長老齊聚,如連一名“身患重病”的元嬰修士的來歷都問不出,水月宗憑什么號稱孟林第一?

  若非十三郎有恩于前,老人斷不會如此“謙卑”,他覺得自己足夠客氣,可惜結果仍出乎意料,十三郎一點都不領情。

  “我現在有病,治好后需要秘密做些事情,暫時還不想表露真身。”

  明知道這樣的話更易叫人懷疑,十三郎說得理直氣壯、且看去極為誠懇。無視三長老臉色有多難看,他朝火月叟說道:“真想知道也行,要么讓他們都出去,要么做好準備,將來如果因為我給水月宗帶來麻煩,不要因為今天的事情后悔。”

  這叫什么話?其余兩位長老神情不屑,假如不是忌憚對方有那種傷人必傷己的玄陰氣,恐早忍不住要動手。即便如此,兩人仍齊齊上前與師兄并肩,儼然已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

  火月叟微諷說道:“小友的意思,你身上的麻煩比我宗遇到的更大?”

  老人顯然拒絕了第一條,十三郎對此似有預料,忽然間開了口。

  “我是蕭十三郎。”

  回答來得太過干脆,火月叟等人明顯一愣,均有種揮拳用盡全力但是落空的感覺,胸腹空蕩蕩異常難受。四個人覺得荒謬,心里都是一樣的念頭,暗想這家伙怎么不裝了?前一刻不是還那么拽。

  “蕭十三你是蕭十三郎!”

  劉長老居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意識到此十三郎或許就是彼十三郎后,見鬼般的目光盯著他。其它人隨即紛紛醒悟,目光神情頓時變得十分精彩,其中,最為沉穩的火月叟特意朝慕容沛看了看,再做一次無謂驗證。

  結果是一致的,慕容沛雖然不明白十三郎為何這么在意其身份是否會泄露,但明白他絕不會無的放矢,內心有些懊惱。

  無奈朝諸位長老點頭,慕容沛說道:“先生就是夫君當年所遇的蕭師兄,道院大比第一人。”

  后面的話純屬多余,此時此刻,三位長老只顧著震驚于十三郎的修為,哪里還在意什么道院大比?

  約七十年前,道院開山并逢百年大比,以蕭十三郎、夜蓮等人為首,幾名青年才俊就此揚名天下。當時的情形,水月宗曾是涉事宗門之一;假如不是因為十三郎,慕容沛或許也有機會進入內院修行,當然還有杜云。

  世事無常,慕容沛最終與童埀走到一起,進而和十三郎恩怨化解,當初誰也預料不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但可肯定的是,水月宗內幾大長老自此記住了十三郎的名字,決無可能忘記。

  楞了足足好半響,火月叟忽然想到一事,變色問:“蕭道友此來”

  十三郎截斷,坦然說道:“此行是巧合,我有求于你們。”

  講出身份之后,十三郎死覺得疲累,臉上冰霜之色愈發濃重,神情漸漸不耐。

  “別再試探了。假如我有惡意,翻手即可將水仙宗碾平。”

  一句話好似滾油落水,幾大長老剛剛因震驚消散的火氣再度上涌,忍不住便要喝叱;不等眾人開口,十三郎單掌輕抬再輕輕按下,仿佛拍向幾只嗡鳴擾鬧的蚊蠅。

  “不服?那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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