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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生滅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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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瓶兒不肯輕易放過他,說道:“煉丹煉丹,火焰之力需要一絲不茍;不行,你要對我說實話,究竟怎么回事。”

  十三郎好生無奈,說道:“這是我的秘密好不好,難不成聰明也有問題?”

  藍瓶兒臉上發燒,怒道:“因材施教,不知其材如何施教!我現在是你老師,連徒弟什么樣都清楚,怎么沒有問題!”

  十年三千六百天,八指先生的變化不是長出幾根手指;對比以往,藍瓶兒覺得他最大的不同在于氣度,難以準確描述,但是足夠讓人留意到,且為之矚目。

  就好像一支劍,不似以往那樣鋒芒畢露,變得質樸內斂,有一股山岳般的巍峨與厚重。又像一條奔騰的河流匯入大海,平靜的表面下蘊含無窮力量,怎么都看不透。

  看不透,這才是問題!

  出關后,十三郎再沒有掩飾過修為,元嬰修士特有的靈性顯露無余,然而讓藍瓶兒疑惑難解的是,她始終無法準確把握其境界。

  乍看是初期,仔細看像中期,再看還是初期,偏偏偶爾神通爆發時,火焰中竟透出一絲讓藍瓶兒也為之驚心動魄的威壓。

  那是大修的標志,身為一名高階元嬰,藍瓶兒相信自己斷無可能看錯。然而…怎么可能呢?

  修真世界能人輩出,歷史上曾有修士百年化神,且不止一個。與那些人相比,八指先生五十年結嬰雖然罕見,但還稱不上前無古人,后來者只會更多。修行越到后面越難,這是所有修士公認的至理;十三郎現在結嬰,也許永遠都是結嬰,只要沒有邁過那道坎,他只能說比別人的機會大一些,時間充裕一些,僅此而已。

  事實上,對那些天賦驚人的修士,如無必要,其師長多半會加以警醒,希望其故意將破境壓后,以便讓基礎更扎實,道途方能更加平坦。當然,對世間絕大多數修士來講,有機會突破元嬰是其一生的追求,這個時候還彷徨猶豫,簡直是自找不是,非遭千古詬罵不可。

  十三郎顯然不在此列,他的法力精純凝厚,怎么看都不會輸給中期元嬰,甚至有過之。風雷是其本屬性,神通威力有目共睹,連沒有根基的火焰都弄成這樣,甚至帶有一絲大修威嚴…

  必有蹊蹺!藍瓶兒心里這么想。她知道自己強詞奪理,覺得十三郎多半不會講實話,可總得試試吧,話說這家伙一次閉關就是九年,一旦跑了,再想逮住他可不容易。

  本不抱多少希望,沒想到十三郎老實的很,略作思索便有了決斷,說道:“跟你說實話,不許告訴別人。”

  “必須的。”藍瓶兒喜出望外。

  “我煉了個火靈。”十三郎說。

  “啥?”藍瓶兒以為聽錯,腦袋湊過去。

  “我煉了個火靈,真正的火靈。”估計是覺得藍瓶兒表情很有意思,又或提到這件事心里太高興,十三郎童心大起,沖著她的耳朵大喊。

  “火靈,活的。”

  “火靈?活的?”藍瓶兒茫然重復他的話。

  十三郎肯定點頭,臉上幸福感十足,如做了好事等待老實褒獎的學生。

  藍瓶兒望著十三郎,審視著他的臉、他的眼,忽轉身正襟危坐,嚴肅說道:“好吧,學下一課。”

  十三郎有點失落,問道:“不說點什么?”

  藍瓶兒神識在自己的戒指理不知翻找什么,嘴里淡淡應道:“你想聽什么?夸獎還是贊美?”

  “這個…都行吧,我不介意的。”

  “有病!”

  搜得煩了,藍瓶兒神念微動亮出一堆瓶瓶罐罐,齊齊攤在地上東看西看,似在尋找可用之物。

  “血舞王修火的,至今不敢說修出火靈;妙音門內修火的長老有三位,連火靈的影子都摸不著;聽說燃靈族夫長老閉關已近兩百年,目的就是為了借助地脈之火修出火靈。魔宮五行長老不知幾許,從未聽說哪個能夠聚出靈體。”

  如數家珍,隨口列舉數起實例,藍瓶兒總算找到滿意的器物,兩根手指捏著一枚小小酒杯,說道:“你有火靈,活的;拿出來瞧瞧,讓我長長見識…呵呵!”

  十三郎好生無語,恨不得召出胭脂鳥嚇嚇她,回頭想靈體初生正在蟄伏溫養,為這點小事斗氣似太不值,無奈說道:“不跟你胡扯。弄個酒杯做什么,你還喝酒?”

  “喝酒怎么了,有意見?”

  “沒意見,沒意見,說吧,是不是讓我把它燒掉。”

  “愚蠢!看清楚了。”

  藍瓶兒罵著,指尖也生出一縷藍色火焰,將那只酒杯包裹其中。

  不用吩咐,十三郎探出神識,仔細地觀察起藍瓶兒的舉動,以及那只看不出有何特殊的酒杯在火焰中有何變化,

  什么都沒有。酒杯還是酒杯,火焰依舊是火焰;等了一會兒,酒杯上方漸有霧氣生出,又像是完全虛幻的煙,氤氳迷離,直至有露珠凝結在杯壁邊緣。

  十三郎的神情漸趨凝重。

  火焰燒出一團云霧,結霧成露,凝露為水,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小小酒杯內清波蕩漾,如一方大湖。

  修士靈火,鍛金熔鐵如反掌觀紋,如今非但沒有將酒杯燒滅,反燒出一片大湖。對著那只小小酒杯,十三郎仿佛看到碧波萬頃,帆舟千條,水下銀魚兒穿梭,天空白云飄繞,更有漁歌在耳邊回蕩,生機無限,宛如靈妙之地。

  道法自然,自然道法;道因自然而生,由法術來演繹;然而究竟什么是道,法又如何由外及里,轉變成真正的道?

  這便是!小小酒杯便是一方世界,正如佛偈里唱的那樣——沙一界,蘊含無上天機。

  水火不容,藍瓶兒用火燒出來水,其本質便是自然之道,生滅皆有其路。

  火焰熄,霧氣隱,小小酒杯原封不動,持杯之人神色疲憊,說道:“看明白了?”

  十三郎極認真地想了想,鄭重點頭。

  藍瓶兒說道:“這只酒杯不是尋常物,什么時候能用凡間器物施展此術,便是我大道有成的那一天。在此之前我都不能、也不會選擇沖關破境。”

  話中略有警醒,十三郎明白她的意思,內心微暖。

化神修士乃此界巔峰,每個有志沖擊化神的修士都需要選擇一條路,一條與天地相融合的路。路有千萬條,藍瓶兒所選是最難的一種  直達道之本源。

  這種事情解釋起來很玄妙,打個比方說,現在的藍瓶兒是大修,實力、尤其是戰力可能很一般,但若能夠將此術修至大成,舉手便是道法真諦,絕非尋常神通所能比。

  可以看得出,藍瓶兒距離那種境界還差得很遠,不但要借助特殊法器施展起來也極為吃力。換句話講,她自己還在摸索,此時展示給十三郎看,用意~~~

  藍瓶兒說道:“結丹修士想凝嬰,元嬰修士就要考慮化神,哪怕只是剛剛踏入此境。給你示范的僅僅是個例子,因它與煉丹有關,并不是要你有樣學樣。這一點,你要明白。”

  十三郎鄭重施禮,誠懇說道:“謹受教。”

  藍瓶兒說道:“尋常煉丹師追求煉制高階丹藥,似乎非如此不能證明自己;高明一些的知道根基重要,但也難免為藥性癡迷。就好像修行一樣,筑基之后總想結丹,一旦有了機會,想壓都壓不住。”

  “我不會教你煉制任何一種丹藥,因那只是表象;我教你的是法,說大一些就是丹道,而不是具體的術。”

  “什么是煉丹?煉丹就是以火焰催生,將各種材料煉制成一種全新的東西,這是本質。要實現,首先要能夠控制火焰,之后需明白生滅之理;只要有了這兩條,煉丹不過是個過程,只需對照丹方,照本宣科罷了。”

  一口氣講了這么多,藍瓶兒似有些累,說道:“具體如何,需要你自己琢研體會,從燒水開始。”

  此燒水非彼燒水,十三郎明白其指,微澀說道:“這個會不會難了點,你才能做到這一步——”

  藍瓶兒微微一笑,將那只酒杯送過去,說道:“杯子送你了,喝掉。”

  喝掉?會不會有毒?

  這只是笑話,十三郎疑惑中接過酒杯,入口大驚失色,表情仿佛見了鬼。

  “這是酒!”

  “我喜歡喝酒,早該知道。”藍瓶兒淡淡回應。

  用火燒出水都很難,更不要說燒酒;十三郎很快體會到生滅道的艱難晦澀,為之叫苦不迭。

  理論上講,空氣里含有任何想得出的東西,水當然不例外。所謂生滅道,其實就是用火焰將空氣里的水性激發至最高,再將它聚集到酒杯士方,自然能夠凝聚成功。

  道理不難想,要能做到才算數。

  小小酒杯重逾千鈞,燒掉就沒地方再找。十三郎知道自己的火焰有多強,勉強控制火力不要外泄都來及,哪還能分出精力想別的;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千百乃至千萬次嘗試,一縷小小火焰楞是將他一身法力耗得七七八八,仍沒找到半點頭緒。

  這是煉丹嗎?嚴格來說不是。與當年學習煉器不同,十三郎費盡心機,始終找不到任何可以讓自己覺得安慰的進展,一絲一毫都沒有。

  打鐵起碼還煉出一身力氣,這算什么,根本是無用功。好在十三郎性情堅韌,不言放棄,但不能不想投機取巧。

  “這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就沒啥巧辦法?你是老師,不能藏私。”

  “比煉制火靈容易多了。”

  藍瓶兒調養精神不忘嘲諷,淡淡說道:“狂信之人禍亂人間,當初信誓旦旦捍衛民生的蕭大人只管閉關,還把責任推給別人。”

  十三郎不理她,專心致志和那只酒杯較勁兒。

  藍瓶兒說道:“貓女又來了,血舞王催你快點拿到血鼎,口氣不善。還有四族長老,也都問起過這件事,說什么族內多有不平聲。”

  “還有你那位丑帥朋友,催了幾次討要東西,也不說是什么…怎么了?”

  “有人,來自魔宮。”

  十三郎不知何時站起身,表情略顯復雜。

  “說客上門,好大的陣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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