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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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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著您會在近日趕到,我們來接一下。”修士神目如電,林濤老遠便看到老者的身影,連忙大喊著安慰其心。

  “林伯,還好吧?”

  “少說廢話,殺狼!”

  除了身體,依蓮現在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官家姑娘,不,根本就不像個姑娘。如按照正常人生軌跡,算算年紀,林家小姐恐是兩三個孩子的媽,可她身上哪還有一點官家小姐的摸樣,刀浴血拳破肚,廝殺起來狠勁兒遠超其弟,根本就是個女子屠夫。

  尤其是那把刀,鮮紅如火焰灼燒的感覺,握在依蓮手里,未免太大了些。

  這是少爺?那是小姐?老者望著天上地下那對年輕人,雙眼不知不覺模糊一片。

  落寞回到故鄉多年,族人都不知道,這位老人曾有幸親眼見證當年一幕,甚至還親自參與其中。

  十年前,林氏姐弟還是一對無縛雞之力的官家子弟,雪坡一戰親衛死傷慘重,移居五狼時不得不以各族勇士補充。就是那個階段,老者有幸加入到親衛的隊伍里,認識了他們兩,并曾有過幾次交談。

  林家姐弟要修煉,親衛們認識他們的多,能夠說上話的卻很少。老者因此沾沾自喜,認為自己福緣深厚,沾了不少富貴氣。

  新年一戰,天上法術轟鳴如雷,流血最多的還在地面。老者最終上陣殺敵,并且受了很嚴重的傷,無法再留在親衛隊伍里服役。可巧的是,其受傷的時候偏趕上林家姐弟在一旁目睹,自此記住了他的臉。

  再后來,亂舞城學院建立起來,林大人體恤下屬,將傷兵安置一部分在學院內做些雜役之事。老者因此又遇到過小少爺幾回,多少顯得與別人不同。

  曾經的勇士變成無用之人,老人很難適應這種變化,因眷念故鄉,老人最終決定回去,又帶著族人回到亂舞,回到這片他曾為是拋灑熱血險些喪失生命的土地。

  萬萬沒有想到,今天居然有機會在雪地與林家姐弟重逢,甚至被迎接。

  這是恩,也是榮耀,是普通山野之民無法想象的榮光。

  小少爺也就罷了,八指先生嚴厲是出了名的;可是小姐…

  “孩兒們,隨我殺!”

  老人根本不值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唯有惡狠狠發出命令,老邁但不老朽的身體一躍而出,仿佛瞬間年輕十歲,重現當年崢嶸。

  “殺!”數百道聲音同時呼喝,本應驚慌失措的山民呼嘯而出,一起撲向群狼。

  窮途末路,不甘授首的狼群陷入瘋狂;狼王一聲悠長悲嘶,沒有欺凌那些明顯弱上一籌的山民,而是調轉頭顱,親帥一群強壯公狼,迎向林家小姐。

  狼性兇殘狡詐,最常見的情形是欺軟怕硬;然而狼亦有勇,當局勢惡劣到無法更改,狼王便需身先士卒,主動面對最強之敵。對面數百人包抄而來,其個體實力雖不足,但足以讓狼群找不到出路。這樣的情形下,唯有撲殺那兩個死追不放的對手,才能為家族覓得一線生機。

  林氏姐弟誰強誰弱難以分辨,可林濤是飛的,狼群可選的對手只有一個。

  “小心!”

  乍見狼群轉向,林濤施法速度更疾,只能看到一條火蛇彈吐不定,血花自狼身上綻放,來不及噴射便被蒸干。此時老者才留意到,小少爺用的并不是火系法術,而是一支通體皆有火蛇繚繞的飛劍,威力大到不可思議。

  狂風鼓蕩,狼嚎如潮,末路狼群的兇性被徹底激發出來,周圍雪狼前仆后繼,飛蛾投火般以身軀阻擋飛劍,掩護著狼王率隊沖擊0與之相比,迎接那面風暴之強的身影如此嬌小,瞬間淹沒在風雪內。

  沉悶的撞擊聲連串響起,幾乎分不出先后,視線被徹底阻隔;遠遠看去,戰場中央一團凌亂漩渦翻翻滾滾,偶爾有紅艷艷的顏色一閃而過,下一刻便被風雪掩蓋;嬌喝與狼吼交織呼應在一處,但不知是誰傷了誰。

  “姐!”

  林濤的眼睛泛著血一樣的紅,火劍穿梭如一道縱橫的電,卻不敢如剛才那樣大開大闔,而是小心翼翼地擊殺那些被擊傷彈飛的狼。他的修為有限,群狼集中在一起后,噴吐冰寒之氣足以讓他的神識無法穿透,憑目力更無法看到戰圈中的準確情形,加之那條紫影縱掠如飛,狼群本就矯健異常,以至于他不敢全力施法,生恐帶來誤傷。

  每一聲悶響都可能是狼攻擊人,每一次嘶——吼都有可能是狼吻啃咬到血肉的歡鳴,修道至今,林濤第一次生出修士不如戰士的感覺,內心焦迫已無法形容。

  從小就被姐姐呵護,這種感覺根深蒂固,與彼此強大與否無關。姐弟兩個同時修行后,依蓮因為沒有道基,無可避免走上煉體之路,無論試煉還是比斗均沖鋒在前,那種撐起一片天的感覺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日漸加深。

  戰士的魅力正在于此,無論強弱,親手撕開對手的身體永遠比遙遙一擊來得痛快,也更能震撼心神,更具有統治戰場的氣魄。某種程度上講,姐姐在小少爺心里的角色有點像老師,無敵的存在。

  然而姐姐畢竟不是老師,永遠、至少暫時還不具備那種無論面對誰都可讓人安心的氣場,親眼目睹她被群狼圈在當中撲咬,小少爺覺得身體發涼,肝膽內腹盡是冰寒之氣,仿佛那里也藏著狼。

  時間如凝固,戰斗還在繼續,不時有狼的身體自戰圈內彈出,但不像之前那樣一擊必殺,而是能夠掉頭反撲。

  “嗷!”

  戰圈一聲悶哼,與此前的清喝明顯不同;骨肉連心,小少爺再顧不上什么修士不宜近戰,悲嗥著俯身沖下天空,沖向風雪暴涌的狼群。

  “小姐!”

  一支煙管搶先出現,曾擔任親衛的老者到底與尋常山民不同漸趨老邁的身軀似重新恢復了當年活力迎頭撞進那團冰寒刺骨的空間。

  “殺!”

  跟隨在老者身后的,居然一名十來歲的少年。虎子不愧是號稱部落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近百名壯年戰士中,只有他能跟上老人的步伐。

  轟鳴聲聲,嘶吼與叫喊徹底混合在一起,難分彼此。人與狼都殺紅了眼,哪里還分得出誰是禽獸,誰又是被譽為受天道眷顧的萬物之靈。唯有空中盤旋的寒鴉保持理智,緊張興奮地注視著下方的戰場,靜候屬于自己的收獲時光。

  “姐!”

  林濤大吼著,揮劍將一頭餓狼斬首;赤電般的飛劍尚未來得及收回,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鬼火般的眼。狼王龐大的身軀如山岳一樣當頭壓至,利爪如鉤獠牙似槍,嘴里噴吐的腥臭氣息聞之欲嘔,直撲面門。

  那一刻,小少爺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當年曾經感受過的那一幕:狂蠻戰士揮刀猛砍,斬斷一支手,又一支,直到切開那名親衛的胸腹,生生將他斬成幾截。

  “吼!”

  驚恐依舊,憤怒如昨,但他畢竟不是當年的小少爺,對手也不是那個無可匹敵的狂蠻;飛劍來不及召回,強迫自己正對著狼王的眼,林濤揮拳…身體被一股大力撞擊,憑空飛出數丈。

  兩只嬌小的手中握著一柄寬大如她的身體一樣的刀林家小姐的神情出奇的平靜,血刀平平,正對著狼王眉心,突然彈出一抹厲紅。

  “蹦!”

  清喝中,狼王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那柄血刀的刃口居然像導箭一樣彈了出來,好似一扇平移的門,打開兩面血紅空間。

  狼王的身體一撕兩半,就像它本來就是兩個半邊,只被鮮血粘合的一樣。播灑的鮮血如瓢潑大雨,紫色身影躲閃不及又或無力躲閃,徹底鮮紅。

  “姐她!”

  林濤再次驚呼,身體像被釘子釘住一樣無法移動,他從未見過依蓮用這一招,根本就不知道那把血刀怎么可以這樣。望著那個從頭到腳一片血紅的身影,小少爺驚疑不定又覺得有些陌生,心里忍不住想這就是自己的姐姐,會不會是被人奪舍?

  “楞著做什么,還不動手!”依蓮抬手抹一把臉上的血,揮刀的同時清叱。

  “呃…姐…你那刀…”

  “你的劍也一樣。”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

  “因為你還不夠兇。”依蓮縱身追上一頭試圖逃竄的狼,從容說道:“老師講過的,和尚那樣修行,死士那樣戰斗,忘了嗎?”

  林濤不明白這一句話,搞不懂法器生效與兇悍間有何關聯,囁嚅說道:“呃…早知道我也修戰士…”

  “胡言亂語。”依蓮接了一句,沒有再繼續解釋什么。她與林濤性情不同,早已明白戰志這種東西不是可以講道理便可領悟,唯有一次次與死神擦肩的過程中才能體會到,并且不斷加強。

  狼王一死,余下群狼再無勇氣戰斗下去,紛紛四散而逃。戰斗隨之變得簡單,山民們呼嘯而出以弓箭追殺,其中有個孩子的身影顯得格外矯健,漸漸吸引了姐弟兩的目光。

  “那個孩子是誰,不錯啊!”

  姐姐既然無恙,小少爺的心情隨之好起來,依舊如當年少年一樣,施法追逐的同時不忘與老人寒暄。,“林伯,您孫子?”

  “不,他是——”

  老人可不敢與他調笑,拖著一條傷腿搶步上前,曲身跪倒在地:“小少爺,還有小姐,您兩個怎么能到這里來——”

  “老頭說錯了,他們怎么不能來。”

  “他們若不來,本座怎能完成使命呢?”

聲音自遠處響起,透著欣喜與得意,兩名黃袍人徐徐而行,三五步便來到戰場,灑然而蕪  “孤山王有召,小少爺,請吧!”

  “小姐,你也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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