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降臨之始,包括十三郎在內的所有靈修都聽到了那聲怒吼,都被那怒吼中包含的憤怒桀驁所震驚震撼直至驚恐。
降臨之后,一方面因為忙,且一直沒見什么與之有關的事情發生,十三郎幾乎忘記了那件事;怎么都想不到,此時此地,他竟從那個誰都認不出的四不像嘴里,又一次聽到那個怒吼。
腦海中浮現出那聲嘶吼,十三郎第一個反應是自己聽錯了,從其它人的反應判斷,顯然都沒有聽到。
然而一次可能聽錯,兩次三次呢?如果每一只四不像都這么叫,都只有他一個人聽到,還會是錯?
這又意味著什么?
天將降大任與斯人?十三郎悶頭苦思,苦想,然后苦笑。
“這樣的“好事”還是不要來的好啊!”
仔細回憶自己來之后所發生的一切,十三郎研究了每一個與他人不同的細節,最終認定只有一種可能的原因:自己吞服的那些晶核!
因為不知道何時會離開,十三郎一心要在這里將妖力吸收圓滿,為不再遙遠的結嬰做準備;每一天,他都會吞服相當數量妖靈晶核,且隨著實力提升與適應能力的提高,逐漸增加數量與品質。統計起來,近半年時間里他所服用的晶核數量極為恐怖,簡單累加的話,怕是相當于元嬰級修士的法力總和。
累加是概論,實際效果需要打上好大的折扣,事實上,那個印記菱角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消融,也就是說,他還要繼續吃下去。
然后會怎么樣?
結果誰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他既不能因為聽到有人尋找頭顱就放棄修煉,也不能因為出現幾只四不像就放棄挖洞計劃,只能盡量把準備做全,硬著頭皮上。
火坑挖掘的過程,十三郎沒有參與,開始橫挖的開始階段,他依然沒有下井,顧忌到金烏之爪不能對任何人泄露,十三郎吩咐幾人慢慢開掘,待打出一段遮掩之后,再由他親自操爪施為。
在這之前,十三郎于忐忑中精心地做著準備,盡量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同時將子午劍陣…或許應該叫明霞劍陣,稍做祭煉,增加一種強悍制敵手段。
說到劍陣,霞姑娘不愧是燕尾族公主,造詣頗為深hòu;別看打起來十三郎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若真比較劍道造詣,兩人根本不在一個層面。
芳心暗許,霞姑娘不僅為他配齊了品質相當且彼此契合度極高的燕尾飛劍,還根據自己的理解做了一些指點,最重要的是主劍,明霞劍的品質不比子午劍好,但它與其它飛劍之間的聯絡卻遠比子午劍與原來那些飛劍更緊密,也更容易發揮威力。
這種事情聽起來很玄,實際上一點都不難理解,就好比張飛肯定比姜維猛,可如果讓翼德將軍帶兵與姜伯約冇公平戰一場,死的多半是五虎將之二,而不會是那位智謀更均衡的冠心病患者(注)。
手里有了好的家伙,十三郎很快體會到好處;通過明霞劍,他能輕松感應到三十二把飛劍的“喜怒哀樂。”若是把精神集中起來,便能如肩使臂,就像是自己生出幾十跟手指,余下的只是慢慢適應,與一些演練罷了。
現在的他有信心,待將劍陣完全祭煉成功后,不僅布陣速度大大提高,其封鎖天地的能力將有質的飛躍,足以鎖死元嬰的遁逃之路。
沒成功之前,十三郎不敢對劍陣威力做太樂觀的估計,便是放低了看,元嬰初期修士入內的話,絕難再有手段擺脫。其實這樣才符合道理,那些飛劍中每一把都是元嬰修士隨身備用之物,三十幾把元嬰飛劍結合而成的陣法如果連元嬰初修士都對付不了,干脆回爐重練好了。
除了飛劍,其它方面也不能落下,經過幾個月修養,大灰的鐵蹄漸漸好轉,胖胖精神也逐漸回復,可喜的是兩只貪吃獸也吞服了不少晶核,效果也隨之慢慢體現,雖沒有破階,實力也比以往更強。
可以這樣講,現在很難、甚至不可能找得出可與大灰和胖胖對抗的五級妖獸,哪怕同為上古血脈。
經過幾次戰斗,厭靈蟻的數量減少了一些,規模依舊很龐大,由于磁石加固了身體,總體看也比降臨時強大,加上啞姑已成為實打實的鬼王,再想想手里掌握的八名悍將,此刻的十三郎,有足夠底氣蔑視中期元嬰,且不止一名。
兵強馬壯,十三郎信心十足,或者裝作信心十足,不管牙木等人如何叫屈訴苦,也再理會那條通道是否越來越難挖,又出現了更加強大怪物等等,一心調息安靜等候著下井的那一天。
不知不覺,十天過去了。
“少爺,越往前石頭越硬。”
“少爺,越往前怪物越多。”
“少爺,真不用我們幫忙?”
“少爺,下面熱毒太厲害,不能老待著。”
“少爺,千萬別急,得慢慢來。”
穿上一件有清涼靜心之效的護甲,帶上一串有清涼靜心的佛連,耳朵里裝著滿滿的叮嚀,背后凝聚著幾多憂慮幾多期盼幾多疑惑,十三郎兩手空空,灑然下了火坑。
火坑很熱,這是必須的,然而當十三郎真正下到千米深處,延著開辟出來的通道走到盡頭,才體會到這里的熱遠遠超出想象,且與純粹的“熱”有著本質不同。
牙木等人的話各有各的道理,石頭堅硬,說的不是純粹的硬,而是大地仿佛被地火熏燒成整體,沿途看不到任何石塊與石塊間必然存在的縫隙,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在一塊巨大的石頭里掏洞,難度可想而知。
兩側石壁不滿劍痕,千米通道,生生折斷了十余把飛劍,虧了十三郎繳獲的戰利品足夠多,否則的話,眾人還真不知該用什么家伙。由此可見,不僅僅魔修挖不出通道,估計實力更強獵妖使在查看后也失了興致,根本不會朝這上面想。
所謂熱毒,其實是周圍伸出的一條條密密連接成片的火舌,不像真正的火焰那樣明顯,熱度卻更高。十三郎試著吸了口,胸腹頓時被一股火辣的氣息所充斥,險些嗆出聲。
連他都這樣,可想而知其它人何種情形,也難怪他們難以堅持得太久。
不用調動法力,體內的火之本源自動開始運轉,將那股氣息里的熱力吸收,并將那些不屬于火焰的部分推送排擠至體外,仿佛一臺運轉自如的過濾機。
這才是十三郎最大的憑仗,也是他堅持開掘通道的信心所在。只不過,效果似乎比想象中的慢,讓他增加幾絲凝重,還有警惕。
難受歸難受,待那股燥熱難言的感覺過去,十三郎心頭忽為之一動。
他想了想,又吸了一口氣。
之前的過程再次發生,身體里似有一股…朦朧的蘇醒感,難以捕捉,也想不出來自于何處。
十三郎又想了一會兒,索性不再控制呼吸,就如平時打坐時所做的那樣,三長兩短保持著均勻的呼吸頻率,同時將精神集中在識海,壓制各種躁念。
火源煉化熱毒的速度明顯跟不上節奏,十三郎覺得頭腦漸漸發熱,識海仿佛被潮水沖刷的堤壩,一波接著一波,且冇漸漸兇猛。
這種程度的沖擊還遠遠達不到他的極限,談不上什么危險,但又很危險。十三郎能夠感覺到,那些沖擊隨著吸入的火力增多而增強,持續下去,遲早會有沖開提防、掃蕩識海的那一天。
假如出現那種情況,就意味著十三郎精神崩潰,至少也是個半瘋癲。
“原來痛快真的是痛與快樂的合體,有點意思。”
十三郎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前行。
他知道,假如不急著打通這條路,自己大可將這里當做修煉之地,只要謹慎些,火毒并不能帶來實質危害,反而是一種淬煉。眼下當然不能這么干,時間每過一刻,魔修隊伍離覆滅便近了一分,由不得多做耽擱。
通道的盡頭自然是石壁,通紅的石壁泛出血色的光芒,與周圍的火焰交織在一起,如同置身與煉獄烘爐。滿目赤紅,這是挖洞的人所要面對的另外一種壓力,安靜中的焦灼,不缺水卻覺得饑渴,身體仿佛泡在個裝滿鮮血的大缸里,皮膚表面反著光,好似有血霧正在蒸發。
“讓人發瘋的環境。”
十三郎嘆了口氣,抬手輕輕一揮。
金烏之爪出現在空中,通道內轟的一聲暗下來,隨即爆發了由火焰構成的狂潮。
狂潮的方向…四面八方!
那種感覺,不,應該說是那種現象太過奇特,就好像一團火焰從中間朝周圍開始熄滅,又像是從外部往里面點燃,說不出的詭異。
以十三郎的身體…準確講是以他手里的金烏之爪為核心,通道內的火焰被一股無形無質但又的確存在的壓力拍向四周,拍入到無邊無際的大地深處,在轟然反彈。
帶著無邊的憤怒,帶著肆虐的咆哮,從八方四面乃至腳下頭頂,同時發動反攻。
其結果是,好像一盆清水撞擊在鐵墻上,摔得粉碎,再一次回彈。
注:姜維有心口疼的毛病,按照病理判斷,應該就是冠心病,哈哈。
…本文字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