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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四章:不可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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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院開山,意味著紫云島即將關閉,三日后,外人再想進入紫云城,便需要有人接引;即便為學子送來接濟,也只能在清河岸邊進行。

  總之,除了道院內部的人,紫云城未來十年只準出,不準進;想在這這段時間內做點什么,這三天便是最后時機,過期不候。

  引起書生注意的兩人,一僧一俗,一男一女,一苦一魅,一老一少,打扮奇特,姿態樣子更奇特,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老僧是苦人,其苦足以讓最冷血涼薄之人心生憐憫,幾不忍多看一眼。他就向一具包著皮的骨架,身上看不到絲毫血肉痕跡,其枯瘦干癟遠非嶙峋所能形容。單看其身體,人們不禁要擔心若是風略大些,會不會將他就此吹走;便如花瓣一樣,掩埋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與大地同眠。。

  風是吹不走這位老人的,再大的風都不行,因為在他的雙足上,赫然有著兩條足有手腕粗細的鐵鏈!

  赤足在地面移動,鐵鏈與青石擦出點點火花,聲音顯得異常清脆,透出格外殘忍的味道。

  如此悲苦的老僧,身上的破舊僧袍卻漿洗得干干凈凈,神情更是平淡溫和到讓人難以置信。悲憫的目光掃視著周圍,老僧向每一位投來同情的人頜首示意,動作從容不迫,姿態恬靜淡然,仿佛他不是永世孤獨受刑的苦行僧人…

  “那么,他是誰?”學子們在自問。

  “他是佛。活佛!”學子們自答。

  自老僧出現的那一刻,場中便充斥著一股仁慈悲愛的氣息,清風變得更加溫柔,狂躁與煩悶通通被驅散,人們的心受到凈化與洗禮,謙祥仁和,再無好勇斗狠。

  與老僧相比。他身邊的女子就顯得格外另類。

  不,應該說無論與誰在一起,那名女子都顯得另類。另類到讓人呼吸加重,恨不得撲上去,恨不得不做人…

  女子美丑不知。因為她不僅在頭上帶著一定樣式憲哥古怪而又可愛的氈帽,臉上還蒙著粉紅色的輕紗,眼力最銳利的人也不能看透分毫。唯一隱約可見的是那雙眼睛,那雙看不清形狀、便能讓人魂飛天外的水眸。

  女子胖瘦不明,因為她穿著寬大的罩衣,清風拂過,罩衣擺動,隱約可見婀娜身姿。

  隱約可見不等于可見,然而不知道為什么,所有人在看到女子的那一霎拉。腦海中皆生出自己所能想象的最最心儀的女子摸樣。體內好似有一團火焰在跳躍,全身血液上沖下沉,面紅耳赤,微微氣喘。

  最最令人不解恐懼的是,這種變化不分男女。是幾乎所有人的共同感受。

  女子與老僧一樣赤腳而行,粉嫩蓮足是她唯一展露在眾人眼前的部位。便是這唯一的部位,男性學子的目光瞬間熾烈,身體微微顫抖;幾名心志修為略差的男修竟然蠢蠢欲動,恨不能撲到女子腳下,以最最謙卑的姿態捧起那雙美玉般的腳趾。奉獻自己的親吻。

  他們愿因她而死,無問緣由與因果。

  女修的目光觸之黯然,羞愧自慚,幾乎不敢抬頭。

  她們也愿為她而死,無視緣由與因果。

  “她是誰?”學子們自問。

  “她是妖女。”學子們自答。

  “吾愿為妖。”學子們補充。

  “今日開山結束,所有學子一律退去,違令者,逐!”

  老僧與女子出現在街口的那一刻,書生的清叱也同時炸響,仿佛一襲寒風,一道利劍,一股雷霆在廣場上空震蕩,驚醒眾多。

  一張張面孔從呆滯中清醒,一座座木雕重新復活,一具具行尸走肉被注入靈魂,生機復燃。

  “呼!”

  整齊劃一地喘息聲凝聚成風暴,升起后徐徐回落,久久不絕。

  人群漸散,帶著留戀帶著不舍,也帶著種種余思,四散八方。

  廣場沉寂下來,鐵鏈拖行于地面,火星閃耀出一條直線,鋪延到書生腳下。

  老僧跪地而拜,枯瘦的雙腿砸爛兩塊堅硬的青石,虔誠施禮。

  “苦衛見過大先生。”

  女子屈身微福,身體在罩衣內勾勒出一道誘人弧線,微帶沙啞的聲音仿佛要勾出人的魂魄。

  “十三娘,見過大先生。”

  靈機身體猛一哆嗦,眼神中透出一抹迷茫。

  “沒出息的東西!”

  書生抬腳踹在不停流出口涎的大灰屁股上,大罵道:“滾!”

  “額昂…”大灰落荒而逃。

  “師弟等等我…”靈機跟著它落荒而逃。

  驚慌與恐懼中,大灰沒有聽到這聲稱呼,跑得越發快捷賣力,愈發狼狽不堪。

  “你們也散了吧。”

  書生朝執事揮手,回頭躺回到椅子上,說道:“大師如此多禮,本座如何當得起。”

  他的神情平平淡淡,哪有半點當不起的味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書生甚至沒有讓老僧站起來,透著驕橫跋扈的味道。

  老僧謙卑而又平靜地回答道:“禮為法度,大先生當得起。”

  書生這才抬手示意,說道:“大師自何處來?”

  老僧艱難站起身,回答道:“從來處來。”

  “為何而來?”

  “為師侄之死而來。”

  老僧嘆息一聲說道:“了然師侄赴道院無歸,今已證實乃遭人所殺;所幸死前與木葉師侄同傳回禪印,距離離此不算太遠。苦衛不得已方有此一行,望大先生體諒。”

  書生劍眉微挑。說道:“來道院尋仇?大師雖然誠實,怕不能如愿。”

  老僧平靜說道:“苦衛不敢,僅為尋查而已。”

  書生說道:“查到又如何?”

  老僧說道:“當誅之。”

  “在紫云城口出殺戮之事,大師糊涂了。”

  書生臉上沒有多少震驚,微諷的語氣說道:“這里是道院。”

  老僧沉默片刻,說道:“上古約定,苦衛有一次出手之權。”

  書生冷漠地望著他。說道:“出手不等于殺人,大師連這都不懂?”

  老僧的表情越發悲仁憐憫,說道:“苦衛可結廬清守。終生不出紫云。”

  “道院不問事,不降罪,不禮佛。大師足下尊貴,紫云島無可納之所。”

  書生不屑說道:“道院不會容許你殺人,你也殺不了人。”

  老僧默默思索一陣,問道:“苦衛既然能夠出手,愿舍殘軀侍佛…”

  “那就去侍佛,不要妄談殺人事。”

  書生有些不耐,淡淡說道:“這里是道院。”

  天空一只小鳥路過,身體忽然失去控制,箭矢般沖下來,徑直落在老僧肩膀。驚慌的小鳥屢屢振動翅膀。卻始終無法逃離,不斷發出乞憐的叫聲。

  老僧微愕轉頭,與小鳥的目光對視,不明所指。

  “大師不妨試一試,殺死這只鳥。”

  書生輕蔑的聲音說道:“此次不再約定之類。你可放心出手。”

  小鳥好似聽懂了書生的話,神情越發驚恐無狀。

  老僧望著那只小鳥,目光竟也變得驚恐。

  一旁的女子微微顫動,被籠罩的身軀顯得更加誘人。

  周圍昏暗而靜謐,壓抑而沉肅,小鳥在老僧肩頭掙扎。老僧在自己的內心掙扎,相望且無顏。

  “大師遠來,身心皆疲,不如歇息吧。”

  不知過了多久,書生平靜的聲音重新響起。話音中,小鳥忽然發現自己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連忙振起翅膀,在歡愉的鳴叫穿云而去,再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老僧抬頭望著消失在空中的飛鳥,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道:“禪印已接,苦衛為求解脫,仍需查找兇徒。”

  “查到如何?”書生有些疑惑,將剛才的話又問一遍。

  “當誅之!”老僧堅定回答道。

  書生第一次抬起頭,眼中漸有精芒。

  老僧再次施禮,誠懇說道:“苦衛當于城外守候。”

  “城外?”

  書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搖頭說道:“太近。”

  老僧想了想,說道:“苦衛可候于清河。”

  書生依然不答應,說道:“還是太近。”

  老僧銀眉皺起,正要說些什么,書生忽開口道:“了然死在何處?”

  老僧微楞說道:“死于跳馬澗。”

  書生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大師如果愿意等,就去那里吧。好好陪陪他,順帶為其超度亡魂。”

  寂靜的夜色中,兩人又分說了幾句,老僧雖屢次受挫,最終卻得到許可,暫留道院追查本兇。臨別時,書生忽然提出一個很別致的要求,讓他嘗試破除門禁,以證明自己入其它學子一樣,具有留下來的資格。

  走到院門前,老僧的面容已徹底回復平靜,自語般說道:“大先生境界高深莫測,但…未免過于輕視佛門了。”

  書生頭都懶得抬起,淡淡問了聲為何如此說。

  老僧伸出枯干的手指,輕輕點向那道空門,嘴里認真說道:“苦衛破此禁易如吹灰,大先生再如何高妙,怕也看不出什么。”

  他將手指緩緩前伸,如捅破窗紙一樣,幾乎沒有受到阻礙便傳透那道阻攔了無數學子的大門。靈光微微閃耀,無數光線織纏切割,皆不能奈何他一分一毫。

  “你的話,即對也錯。”

  書生平淡的語氣說道:“本座的確不怎么喜歡佛門,這點你說得對。但要說窺探,卻是太高看自己。”

  老僧一進一出,很快便回到書生面前,淡淡接口道:“大先生當然不需要。可不等于別人不需要。”

  “別人是否需要,既然你愿意守候,將來總有機會知道。”

  書生依舊不溫不火,微諷說道:“本座守的是道院規矩,既然是規矩,你就要按照規矩辦事。就像不準在此殺人一樣,無人可破此例。”

  老僧沉默良久。略有羞愧說道:“謹受教!”

  說罷老僧轉過頭,拖著鐵鏈叮當而行,看似極慢實則動作迅捷。不知朝向何處而去,消失在街頭。

  身后,書生默默望著院門。眼神漸漸變得凝重,沉聲開口。

  “排行十三?”

  “正是妾身。”一直沉默的女子上前半步,微福施禮。

  書生皺眉看著女子,久久不發一言;女子默默立著,沒有半點不耐的神情,也沒有半點多余的動作。看其摸樣,既好似安靜賢淑的妻子等著丈夫,又好似桀驁但擁有鐵血軍紀的將士,在等待元帥發出軍令。

  “妖孽,果然是妖孽!”

  沉默了很長時間。書生竟直接給她一個如此刻薄寡毒的評價,言語中卻沒有多少鄙視嘲諷,反倒帶著一絲欣賞。更奇怪的是,女子非但沒有羞怒,反倒微微一笑。極為誠懇的語氣說道:“大先生謬贊了,妾身蒲柳之姿,敗柳之身,如何入得先生法眼。”

  略帶沙啞的余音,聽在耳中竟讓人生出油滑而不膩,香甜而又清純的感覺。女子雖然蒙面罩體,然而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個姿態一個眼神,無不透出勾魂之美。假如她顯露出真容,真不知有多少人要為之發瘋,舍身一殉了。

  “天生媚骨,難怪以你這樣的修為,卻能排到如此高位。”

  書生嘆息一聲,不待女子分辨什么,自己接下去說道:“你又為何而來?”

  女子輕聲回答道:“為修行,也為機緣。”

  書生搖頭,冷笑著說道:“道院可教不了你。”

  女子仿佛聽不出書生話語中包含的嘲諷,依舊輕聲回答道:“道院教化天下,良才聚集,無人不可教。”

  書生大感無奈,帶些惱怒說道:“你要修行,那個老和尚就是最好的施法對象,何苦要禍害道院?”

  “方外之人,且是苦修士,如何施得魅法?”

  女子的聲音突轉為清冷,氣質也隨之陡變,傲然說道:“回稟大先生,魅惑本為雙面,何來借助是說?妾身以此錘煉諸位師兄心志,當為道院之助才是。”

  氣質再轉,女子柔膩的聲音說道:“不瞞大先生說,妾身途中遇到大師,未嘗沒有攻克難關的想法。若能成功,定為大先生解局?”

  “是嗎?“

  書生越發覺得頭疼,說道:“這么說,本座還要感謝你了?“

  女子氣質又轉,身形搖曳顫抖孤苦無助,楚楚可憐的聲音說道:“妾身自知有些強詞奪理,奈何我生來就是這幅摸樣,又能找誰理論。妾身行走世間,處處受人冷漠歧遇,聽聞道院有教無類,這才不顧廉恥而來,萬望先生憐惜,不要將我驅逐。妾身愿…”

  “別別,別愿這愿那,本座不需你回報什么。“

  正所謂惡人也有惡人磨,書生在老僧面前威風八面,然而在面對這名女子的時候,他卻遠不如那名大和尚更能處之泰然,眼見他一息三變,且此次惟妙惟肖,怕是終有一回能夠觸及到自己心中柔嫩處。

  “管她呢,院長他老人家既然不管,我又何苦做這個惡人。樂意禍害誰就禍害誰,我是不管了。“

  這般想著,書生站起身,苦笑說道:“罷了罷了,你樂意留下就留下,只有一條,且不可于人前摘下面紗。”

  女子欣然答應,臨了卻又補充一句:“先生面前也不行么?”

  “不行!”

  書生斷喝一聲便闊步離去,不愿在此多留片刻。

  連他都如此,可以想象如果女子面對的是普通學子,結局又會是怎樣。不過書生心里也明白,此女斷斷不會看上普通學子,倒不擔心其把道院攪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

  眼見書生不愿多留,女子竟然把腳一跺,如小妹在大哥面前撒嬌般喊道:“大先生,妾身尚未通過門禁啊!”

  “不用了不用了,你的本事不在那兒,這個我知道。”

  “可是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

  “可我還沒地方住…”

  “愛住哪兒住哪兒…”

  書生落荒而逃般,女子環視周圍,望著空蕩蕩的廣場,目光最后落在那道門禁之上時,忽然幽幽一嘆。

  “唉!老和尚既然要死了,何不便宜便宜我,那一身精純佛力,若是我能吸取一些…”

  身形陡轉,女子抬頭對著某個角落,凄美的聲音說道:“夜深露重,哪位師兄在此,可否容小妹借住一宿?”

  夜已深,三元閣已歸于沉寂;十三郎卻不能安眠,獨自于靜室中打坐,默默思索著什么。

  在他面前排著幾樣東西,一瓶粉紅色的丹丸,一只蚊王口器,一雙翅膀,還有一只身體散發著紫意的肉蟲;旁邊一只臉盆大小的丑陋蛤蟆,正以貪婪的目光瞅著蟻后,好似隨時要撲上去,大快朵頤一番。

  蟻后顯得有些驚慌,若不是十三郎在面前,怕是早已落荒而逃;即便如此,它也有些戰戰兢兢,身體不停顫抖。

  “胖胖別鬧。“

  十三郎隨口罵著,手掌卻極其輕柔地拍了拍天心蛤蟆的腦袋,動作透出親昵。天心蛤蟆享受的昂起頭,驕傲的目光朝蟻后示威。

  “瞧見沒,這就是嫡系;境界高也沒用,大爺我先來。”

  蟻后白生生的碩大屁股扭動著,討好地朝胖胖裂開嘴,仿佛在獻媚。只是那笑容足以讓膽子最大的人為之退避三舍,不敢有絲毫親近。

  十三郎被它逗得笑起來,抬手將一蟲一獸收起來,拿起那瓶丹丸。

  “有了這個,法力不再是什么難題;只要有足夠的資金,外院內院,似乎也沒有太多區別。”

  他自語說道:“給你取個名吧,牛一點的名字,就叫…”

  “老君丹!”反復念叨兩聲,十三郎滿意點點頭。

  “不錯,就叫老君丹。”

  晚了點,就不檢查錯漏和別字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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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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