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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清河、輕舟、親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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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很多人喜歡扮奇人行異事,或淡雅或風流,或狂放或不羈,更或者漂流人海混跡凡俗;說好聽點就灑脫,往壞了講,其實就是裝逼。重要/重要/

  真正的奇人,無跡可尋無聲而逝,舉手辦事抬腿走人,不帶一絲煙火氣。

  比如院長這種,當屬真奇人之列。

  道院是圣地,圣地自然很多麻煩,每次開山招生的時候,自然是麻煩中的大麻煩。修真界同樣流行走關系開門子,不知多人削尖腦袋想盡辦法朝里面鉆;這其中若純是為了門人子弟修行還好,若是心有不軌或是抱著滲透摸底之類念頭而來,后果極其嚴重。

  這種事情防范起來很難,敢打道院的主意,除了本人出類拔萃,背后也必有不可想象的勢力為之打點鋪路。為了保持道院純凈又不能不管,如此一來便顯得很麻煩。

  老人用最最簡單也是最最有效的辦法處理這個難題,親自出馬。

  有他守在第一關,誰能瞞得過那雙并不如何明亮的眼睛?有誰敢私下做勾當動手腳?話說回來,他也沒必要總這樣駕著小船充當船夫,只是當做散心偶爾為之,誰敢承擔被院長發現的后果!

  這樣的人物,輕輕一句話可令宗門覆滅,一個眼神便讓大地顫抖,在他面前搞鬼,誰敢!

  甚至連那些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不敢朝門下入試弟子泄露消息。更沒有人敢在老人面前賣弄什么障眼法以圖親近。唯一的辦法就是祈禱上天保佑,入試之人能夠多長幾個心眼,能夠看出來最好,實在看不出也沒什么大事。

  比如何問柳,對道院應該了解頗深,奈何最最關鍵的一條他永遠不可能知道,以至于上來就闖禍。活該倒霉。

  當然了,無論是宗門世家還是上古家族,他們都不用擔心門下安危。院長大人何等身份。總不會動輒取人性命,頂多徐圖來年,不要惹火燒身。

  為什么?萬一老頭兒發現某個世家子弟提前知曉他的身份。取消該門弟子入試資格,你能咋地?

  這事不是沒有過,道院在靈域大陸,不用顧忌任何人的臉色,不在乎任何勢力的威脅,甚至連它的創世組織道盟都不買賬。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誰敢惹!

  因為老人的出現,上演這樣一幕滑稽可笑而有震撼的場景,給了很多人一個深刻的教訓。日后道院行駛管理的時候,不知省了多少麻煩,這是后話。

  眼下么,輪到十三郎頭疼了。

  既然看出他是魔域中來,老人焉能不重視。焉能隨意放過他!

  話說這事真是倒霉,不說魔域相隔億萬里之外,夢離之地早已和靈域不搭界,他又如何能想到,這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老頭居然認識魔蚊之晶!

  以魔蚊之晶開路,既是靈機所動。也是無奈之舉;十三郎的靈石確實不多,銀子就更不用說了,當他看出這些看似尋常之物可能在紫云有大用途的時候便存了心思,沒想到弄巧成拙,哄得小的瞞不過老的,生生鬧出一場事端。

  看出老人可能知道魔蚊之晶的來歷時,十三郎提心吊膽故作鎮定,心里不知謀劃了多少種應對之策;待到聽老人自承身份,他反倒長出一口氣,將一直懸著的心放到肚子里,再沒有一絲多余想法。

  沒有辦法就只剩下一條辦法:實話實話,不嘗試任何隱瞞。

  “晚輩在魔域逗留時間有限,前輩若不介意,晚輩慢慢說給您聽。”

  手里操漿行舟,十三郎看到老人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將自己的過往,以及在魔域的見聞一一描述,包括秋獵執行,夢離之變等等,幾乎來個了一鍋端。

  之所以說幾乎,因為他還是有所隱瞞,比如三生族之緣,再比如那個心魔歷劫的過程。這是他最后的底線,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一分。

  在他看來,以老人這樣的身份,或許不在乎他一個小小修士與一個小小魔族少主拜把子,可如果有了肌膚之親…那可難講。

  老人一直安靜地聽著,偶爾詢問,往往都看似邊角實則暗指要害,十三郎小心應付著,心想幸虧自己沒打算隱瞞,不然的話,非但瞞不過還要憑空落下笑話,甚至更嚴重的后果。

  清波蕩漾,一老一大一小泛舟水面,青年持漿行舟娓娓而談,老人面色沉靜細細聆聽,旁邊一個小姑娘瞪著大大的眼睛,不時發出“哦!啊…哎呀!”之類的驚呼。

  這副場面,真可以說既祥和又安寧,說不出的隨性自然。誰又能知道,此時十三郎心里已經是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念頭苦苦煎熬,說他如坐針氈都是輕的,簡直就是在火爐、火山口上烤。

  足足過了近一個時辰,十三郎才將魔域經歷講述完畢,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他說道:“大致就是如此,晚輩心系道院,因為趕時間,再沒有去過別的地方,無法將魔域情形描述清楚,還請前輩體諒。”

  “哇!哥哥好棒!”

  小紅哪里聽過這等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想象著十三郎在億萬魔蚊從中沖殺的場面,小丫頭覺得熱些沸騰,恨不能親自上陣體驗一回。至于什么靈魔有別,什么靈魔異體,在別人看來是了不起的大事,在她眼里,那算個屁啊!

  “這么說,哥哥手里應該有不少那個那個…魔蚊之晶對吧!”

  秋獵肯定是沒法參加了,小姑娘馬上想到極為現實的問題,從包包里拿出那可憐的幾十塊“切糕”,眼淚巴沙說道:“哥哥欺負人。只給我這么點。”

  這時候還不懂得拍馬屁,那可真叫蠢到家了。十三郎眼疾手快,隨后一揮微笑說道:“再看看。”

  一只儲物袋,幾乎慢慢一袋!別說當零食,當飯也夠她吃一年。

  此時不用再隱瞞修為,小紅探出神念一掃,小臉登時樂成了花兒。她不客氣地將袋子收起來。手里抓著糖塊往嘴里送,一邊咕噥著說道:“哥哥是好人,爺爺您可不能欺負哥哥。不然我跟您沒完。”

  可憐之前只有幾十塊,小丫頭自然要省著吃,這時候那還管那些。恨不得睡覺都抱著蚊晶。

  “真是胡鬧,小孩子而已,怎可對她如此寵溺。”

  老人呵斥一句,轉過頭對小紅說道:“這東西不能多吃,一天最多吃幾塊就好,要慢慢吸收。”

  回頭他又說道:“算啦算啦,既然你有得多,我老人家也不好和晚輩客氣。話說回來,這東西效果確實不錯,紅兒不愛修煉。以吃飯代替打坐,倒也是個辦法。這東西的作用我知道,不像丹藥那樣隨修為進階需要品質,永遠有效。”

  “不過先說好,我可沒錢買。咱們這兒啥都不缺。就是缺錢!”老人義正詞嚴說道。

  “這樣也行!”饒是十三郎生得好脾氣,也被他氣了個七竅生煙。

  “不忘本是對的,既然回來了,你就還是靈修身份。至于落靈城那點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得了這么大好處,老人總不能半點表示沒有。隨口一句便將十三郎為之牽掛的往事揭過。在他看來,這種事情哪里值得操心,還不如自己多抽兩口煙哄哄孫女開心來得自在。

  “那怎么行!”

  十三郎沒說什么,小紅已經跳起來大叫道:“哥哥的哥哥和哥哥的嫂子大仇未報,怎么能就這么算了!”

  所謂女生外向吃人嘴軟,用來形容此時的小紅,最合適不過;搖著老人的胳膊,小丫頭撒嬌賣乖懲性說道:“我不管,爺爺您得說句話,起碼讓那個冉云什么的給哥哥的哥哥和哥哥的嫂子磕頭謝罪,還有戰盟那些壞人,一個都不能拉下。”

  張嘴吐出一口煙霧,老人朝十三郎說道:“你如何打算?”

  十三郎躬身施禮,認真說道:“晚輩覺得,冉云與此事關系不大,將來晚輩定要查明真相再做計較。但是戰盟那邊,如論如何都脫不了干系,必有負罪之人。”

  “恩怨分明,很不錯。”

  老人點點頭說道:“不怕冉云找麻煩?”

  “他敢!”小紅大喝道。

  十三郎搖頭說道:“找不找麻煩不看他,看的是晚輩自己。”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信心倒是很強,你覺得自己入內院的把握有多大?”

  小紅又要插口,老人這次卻不再慣著他,嚴肅說道:“內院規矩,數千年無人敢破。老夫身為表率,豈能不持自身。”

  十三郎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雖覺得委屈,卻立馬接下去說道:“晚輩不敢說有十足把握,但以修為而論,晚輩還有些信心。”

  “十八歲結丹,確乎當得起這份驕傲。”

  老人似乎有些感慨,嘆息說道:“多少年了,老夫還從未見過這種情形,機緣造化,實非人力所能想!”

  “哥哥是天才!”

  小紅儼然已經成了自己人,一副與之榮焉的摸樣說道:“絕世天才!”

  十三郎扮出謙遜謹慎的摸樣,只差沒說‘在下才疏學淺,當不得如此贊譽’之類的虛偽話。

  “呵呵,確實是天才,是天才。”

  老人真心夸贊一句,隨后面色一轉,肅容說道:“不過你可知道,內院招生雖也看重修為,但卻不是唯一。”

  十三郎內心一喜,心想總算提到這茬了,我就說嘛,世間哪有那么無恥的人。

  他忙誠懇說道:“愿聞前輩指正。”

  “這個不急,以后慢慢談。”

  老人說了一句讓他泄氣的話,悠然說道:“鑒于你的身份,老夫有幾件事交代,切切記在心里。”

  十三郎哪敢說個不字,連忙擺出洗耳聆聽的架勢,老實得如同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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