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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男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體并非原地不動,而是以極高的頻率折返般震蕩三次,又或是更多。
因為速度太快,他就像一條盤成圈的蛇,頭顱能夠三百六十度面對任何方向。身體每次震動,他都會盯向空間某處,目光陰森冷厲,卻又穩如磐石。
“都說林一彪為五族結丹第一人,本座原本有些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一聲嘆息在空間回響,青衣文士的身影于虛空浮現,平靜負手而立。
他的目光落在林一彪身上,好似巧逢舊友一樣點頭說道:“道友可好?本座得知魔蚊異變,本欲前來助一臂之力,看來晚了一步。”
林一彪冷冷望著他,眼里同時有著嘲諷與警惕兩種神色,不置一詞。他的身體微弓,一手特著那只蚊王,一之手在腿側高速顫動,看似緊張實則不停釋放著某種氣息。隨著指尖震動,他的身體漸漸變得模糊,好似要融化在空中。
“不必如此,本座不是為殺你而來。”
勾杏目光平靜,微微一笑說道:“你又不是陸默,何必一心求戰。”
林一彪說道:“之前林某若是敵不過蚊王,不,只要是相持局面,此刻已經死在你手。”
勾杏點點頭,認真說道:“的確如此。”
見他這般“誠實。”林一彪反倒一愣,隨即嘲諷說道:“枉你還是元嬰修士,竟然打著偷襲林某的主意。難怪有人說勾杏是最弱的元嬰,又是最強的元嬰,誠不欺我。”
勾甚毫不在意,坦然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本座自知戰力不足,豈能逞強。”
林一彪知道和他討論什么武德品行是浪費時間,直接問道:“為什么想殺我?”
“懷璧其罪。”
勾杏指了指他身上的那件若有薦無的紗衣,很老實地回答道:“本座不是為殺你而來,只是發現三花婆婆的百幻紗衣竟然在道友身上便忍不住動了貪念,罪過罪過。”
林一彪沉默下來,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件寶物,角蚩族的損失將極其慘重。正是因為有了變換形體甚至連氣息都遮掩的本事,他才得以將蚊王殺死,解開全局。
勾甚毫不掩飾眼里的貪婪,看了良久才收回目光,說道:“道友放心本座既已現身,就不會再與你為難。”
林一彪不接他的話寒聲說道:“私入夢離,林某只要上報魔王宮,你就是死罪!”
勾杏搖頭說道:“林道友不會如此做。”
林一彪反問道:“為何?”
“本座此來,原本有兩個用意。”
勾杏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自語般說道:“一是請道友殺兩個人,看到百幻紗衣,我知道婆婆早已做了安排:你我不謀而合,可謂妙極。”
林一彪靜靜地聽著,沒有承認什么也沒有打斷他的話。
勾杏說道:“除此之外本座曾與向道友有約,如今他已身遭不幸,本座便想來問問林道友的意思,可愿替他與我合作下去。”
林一彪面無表情說道:“你想殺誰,大可自己去殺,不用找我。”
勾杏嘆息一聲,抬手指著遠方的角蚩族人認真說道:“道友可知,我家少主如今實力如何?屬下損傷多少?以你現在的情形…。”
林一彪眼中露出譏諷,冷笑說道:“身為燃靈族長老,竟然要謀害自家少主,林某真不知道燃靈族怎么能延續至今,早該滅絕血脈。”
勾杏平靜說道:“此言差矣本座何曾說過要害我家少主?反倒是道友你,無時不在圖謀將向依白除去:此次他死在我族最高興的人莫過林道友。
此次若能為他報仇,角蚩圣子非你莫屬,本座說的可對?”
面對勾杏這樣的人物,遮掩偽裝沒有任何意義,若是這樣糾纏下去,只怕說上三天三夜也休想抓住他一絲實際把柄。問題是他既然找上門來,想必手里有著讓人難以拒絕的條件才對。
心里這般想著,林一彪開口道:“那不是也正合了你的心意,何苦還跑來找我。”
他連連搖頭,認真說道:“本座斷定,若是兩軍對壘,角蚩族必將一敗涂地,道友能夠逃出生天,猶未可知。”
林一彪表面平靜,眼中卻有了一絲猶豫,試探道:“燃靈族那里,沒有遇到魔蚊?”
勾查搖頭說道:“比這里更甚。”
林一彪想了想,又問道:“你當然不會幫他,那么…。”
勾杏說道:“道友知道蕭八指嗎?”
林一彪微楞,輕蔑說道:“稚口小兒…”
“他是結丹修士,于魔蚊包圍之中獨力擊殺一只紫蚊。”
沒等林一彪說完,勾套打斷他的話,認真說道:“實力還在道友滅殺的這一只之上!”
“不可能!”林一彪的眼睛霍然瞪大,仿佛聽到最可笑的笑話。
“絕不可能!就算麥少飛自己,也未必能夠做到…,不,是肯定做不到!”
假如沒有百幻紗衣,林一彪自問連自己都難以做成這樣的事情,那肯相信勾套的話。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他冷笑說道:“勾杏老兒,你是不是已經投靠麥少飛,故意來…”
勾查不愿聽下去,揮手阻止了他,隨后將燃靈谷之戰大致描述了一遍:尤其是十三郎的戰力,特意做了重點描述。只是他沒有提到斷魂矛,也沒有說道山君門下,不知有何用意。
他最后說道:“本座所言,句句是實,道友自己掂量一下,還有幾分勝算?”
聽了這番話,林一彪啞口無言。假如真如勾杏所說,麥少飛與十三郎聯手,只怕足以與元嬰修士一戰。林一彪雖號稱結丹第一人,可畢竟只是結丹第一:更何況,他這個第一都未必能落到實處,如何能與兩人抗衡。
“不過有個好消息是,此時他二人已經分開,道友不必過于擔心。”
“分開了?為什么?”
林一彪下意識地接了一句,隨即冷笑起來,說道:“說得好像你親眼見到一樣,我想問一句,你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曾,還是說你可以不顧飛行禁令,從高空犴走。”
兩地相距數千里,就算勾杏是元嬰修士,大多數時候都需要一步一步走過來。不管怎么看,時間上都不對點。
面對質疑,勾杏神色平靜,說道“道友可知道影侍?”
林一彪面色微變,恍然說道:“原來你和魔魂也有…。”
“不錯,本座此來,先與道友聯絡,之后就去趕去魔魂族,同樣有些約定。”
勾杏神色坦然說道:“還有血殺與天狼,本座也會做些安排。”
林一彪疑惑說道:“這樣的話,麥少飛豈不是死定了,還需要安排什么?”
勾杏說道:“這與第二件事情有關,道友需與本座以心誓結盟,方能告知。”
林一彪斷然拒絕,揮手說道:“心誓豈能是隨便發的,與你這樣的人合作,林某夜不能安枕!”
勾杏面色不變,淡淡說道:“若與古跡有關,道友也無興趣嗎?”
“古…,什么!”
林一彪心神巨震,雙眼瞬間勇氣極致的貪婪,還有濃郁若實質的菩懼。
“你是說…,…那個傳聞如…真的?”
“是不是真的,到時候一看便知。
本座只能說一句,自從我參加秋獵歸來,為了這件事情,已經籌謀整整兩百年。若非如此,本座何至于修為無法寸進。”
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勾杏微笑說道:“怎么樣林道友,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談談?”
聽了勾杏的一番話,林一彪愣怔了很長時間;可以肯定,此時勾套如果出手偷襲,有很大把握一擊得手。然而他靜靜地等在原地,沒有一絲不耐。
良久,林一彪眼中厲色閃過,好似有了決斷。他忽然將那只蚊王舉起,張開口咬在灰褐色的眼睛上,大口吮吸。
冰冷的血液被吸入腹中,林一彪的血脈卻為之沸騰起來。眼里仿佛有一團火焰在跳躍,燃燒出蓬勃的。
他放下魔蚊,舔了舔嘴角的鮮血,與毒蛇類似的聲音說道:“為什么非得找我?”
“自然是因為有用。”勾杏似答似問,又似乎什么都沒說。
林一彪卻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而說道:“傳聞古跡有三層…。”
“說四層的也有,做不得準。我可以肯定的是,最外一層的確存在,造化丹也的確存在!”勾套打斷他說道。
林一彪忽然問道:“進去之后,你不會再想殺我吧?”
勾套哈哈一笑,回答道:“進去之后,道友也可以嘗試殺我。”
林一彪似乎不太滿意,說道:“還是心誓牢靠些。”
勾套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認真說道:“有總比沒有好。”
兩人相視而笑,狀極歡愉。
接下來自然是一番密探,期間或有爭論甚至爭吵,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方才停下。勾杏帶著滿意的表情與林一彪告別,林一彪帶著滿意的表情送別勾杏,可謂皆大歡喜。
青影消失在遠方,身后林一彪面色冰冷,不時陰笑幾聲。
數日后,魔魂族之所在,類似的一幕隨之上演:疲累不堪的牙木面帶驚訝迎來勾杏,滿腔喜悅將他送走:隨后牙木桀桀怪笑幾聲,竟然放下族人,獨自離開。
再過了數日,血殺族陸默與勾套“巧遇。”又是一曲類似的戲碼。
不知什么時候,夢離之地的風,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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