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與裂風獸一戰,十二郎雖主要依靠肉身獲勝,可畢竟還是動用了法力。巧合的是,為了追求對魔獸的最大殺傷,十三郎有意將法力性質調整為靈力。如此一來,鬼道雖然會有所疑慮,終究不改其靈修本質。不然的話,恐怕會帶來額外麻煩。
想到這里,他說道:“前輩抬愛,晚輩受之有愧。然而如今的情形有些不同,暫時晚輩恐怕不能和您回去。”
鬼道不解又不滿,說道:“為何?”
十三郎說道:“晚輩在此有機緣未了。”
“機緣?”
鬼道冷笑,說道:“這種地方能有什么機緣,你不要走上邪路。沾染魔道的話,別說滄云宗、道院不能容你,老夫也勢必要將你親手誅殺!”
“晚輩修的不是魔道。”
十三郎苦笑著搖頭。他心里清楚,鬼道之所以說這么多,一多半是因為塔山:加之他本來就沒有太過為難自己的意思,這才能容許自己解釋。否則以他那樣肆無忌憚的譏諷嘲笑,根本是自尋死路。
至于說眼下,假如鬼道知道自己因為一名魔域女子滯留不去,他不定會怎么想。難說不會直接找上門去,將叮當就地斬殺。
心里這般想著,他說道:“前輩既然接到過大哥的傳信,當知晚輩彼時的修為。”
鬼道點頭,說道:“然后?”
十三郎調整氣息,將修為放到極致,說道:“前輩以為,晚輩現在的修為如何?”
“弱不禁風。”
“咳咳…。”
十三郎無奈搖頭,說道:“晚輩這點修為,自然難入您老法眼。不過這么短的時間進階到如此程度,應該算不易吧。”
感受著體內蓬勃的法力,十三郎自己都不禁為之心驚。
這一戰他受創不輕,飛蟻更被滅殺殆盡,然而收獲也是巨大到無法想象。單單這身法力,比來的時候充足數倍,哪里是倉促修煉所能求。
臉上略微帶有自得,十三郎說道:“這些都是近期所得,眼下機緣未盡,晚輩實不能輕易放棄,還望前輩體諒。”
鬼道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十三郎說的是事實:數月功夫連連破階,何止是不易,簡直就是神跡。
他說道:“那又怎么樣?修為畢竟可以考丹藥提升。老夫準備了不少良藥,如果塔山嗯…,…”
略頓了頓,老人繼續說道:“先不說你一個靈修在愿域如何生存,要面臨多少艱險口就拿道院來說,他們主要考究的還是神通道法,對修為并不太重視。尤其是內院,對悟性的要求越發嚴格。你空有修為,施法爛得一塌糊涂,如何能得到賞識。”
不知不覺間,老人開始為十三郎入院做起打算,此種變化,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眼下距離院試已不足三年,你再不抓緊時間的話,就算能突破結丹也是徒勞。道院之中,修行天才比比皆是,不差你一個修為高深之人。”
特意強調了“高深”兩字,老人不耐煩再和十三郎啰嗦,皺眉說道:“別再婆婆媽媽,老夫這就將你帶回古劍門,好好閉關三年,以爭取那萬中無一的機會。如果實在進不了內院,你干脆就在古劍門修行,未必沒有得道的一天。”
說著話,老人心意有變,十三郎身體周圍禁錮再起,又一次陷入幾乎不能移動的狀態。看起來,如果十三郎拿不出能讓他滿意的理由,此老就要強行動手,生生將其擄走。
就在這時,十三郎忽然手指連彈,仿佛帶有某種節奏,尋找某種韻律。
下一刻,他的身形一陣扭曲,雙腳極為詭異地在地面連踏七步,竟生生從老人的束縛下掙脫出來。
只不過,他的身體剛一脫出牢籠就幾乎委頓在地上,面色更是芥白如紙,氣息極為不穩。
“咦!這是…遁術!”
鬼道發出不能置信的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鬼道的見識何等豐富,一眼就看出十三郎這記神通的不凡。
眼下十三郎顯然剛剛觸摸到邊緣,施展起來極為吃力,且只能于地面運用:然而假以時日,誰知道他能不能明悟遁術的真諦!
一名尚未結丹的修士,甚至是剛剛筑基沒多久的修士,竟能領悟遁術!
老人忽然一陣頭暈。
“咳咳…。”
十三郎原本就有傷在身,此時又強行施展剛剛明悟了一絲的裂風獸神通,胸中如翻江倒海一般。體內的法力更是一團亂麻,幾欲當場暈倒。他此時才明白,為什么那只裂風獸輕易不敢使用這種被鬼道稱為遁術的神通:他所施展的,不過是半成品的半成品,法力竟被耗去近半,可想而知要將遁術完整施展出來,會是何種恐怖的消耗。
強行壓下心中不適,十三郎澀聲道!l前輩以為,這門神通如何?”
“哼!不過掌握了皮毛而已口你有風靈根在身,天生就與風力親和:多些感悟又能算得了什去。”
鬼道內心大為贊嘆,嘴上卻極力表示不屑。此時的他,甚至開始幢憬將來,將來那種比進入內院更加不可能的可能。
他隨手揮出一道靈力,將十三郎紊亂的氣息平復下來。周圍的魔氣察覺到靈力的波動,翻涌咆哮著猛撲上來,卻無一絲能進入到他十丈之內,宛如一道銅墻鐵壁,將空間隔絕成兩個世界。
十三郎心頭再生感慨,暗想此老不知到底是什么境界,舉手投足都能擁有如此莫大的威力,著實有些可怕。
他拱手道:“多謝前輩施救。”
“不用謝我,老夫也不是為了你。”
鬼道用冰冷掩飾驚訝,同時也掩蓋住自己的尷尬。剛剛說他施法很爛,十三郎就展示了一道足以讓他為之驚嘆的神通,這算不算打臉?
不管是不是打臉,老人的臉色都有些掛不住,他問道:“這也是機緣的一部分?”
“正是。”
十三郎回答了一句,平靜地目光看著老人,再不言語。
鬼道也沉默下來,似在思索十三郎的話,又似在做某種選擇,躊躇難決。
兩道目光就這樣相對而視,一道純凈平和,一道深邃幽遠,久久不發一聲。
良久,十三郎說道:“前輩若還是不放心,不妨在魔域停留些日子,以您老的修為,想來不至有太多妨礙。”
抬頭看了看遠方,他不無憂慮地說:“不過眼下,可否請您換個地方。晚輩在魔域是以煉體士的面目出現,目前尚未泄露身份。此地天象之變,難說會引來魔修查看,您老可以一走了之,晚輩卻不能不防,還望前輩恩準。”
這是將軍,十三郎看出鬼道不愿長留魔域,千脆主動提出,多少有些賭博的意思。
“有人來,殺了便是。”
鬼道冷哼一聲,顯露出一代宗師的睥睨之意,說道:“除非燃靈族老祖親臨,那些魔崽子敢在老夫面前出現,定叫他尸骨無存。”
十三郎啞然,原本還有點向他探聽消息的想法,此時也都盡數收回。
他說道:“好吧,您老愿意在這里談,晚輩自當舍命奉陪。不過,能否容晚輩先將蟻后收起。萬一有事情需要跑路,動作也好麻利點。”
這種請求明顯帶有不信任的味道,被他以近乎搞笑的方式說出來,令鬼道大為光火又無從發火。他總不能說不服我帶你去殺幾個人,看看老夫是何等勇武,那不是成了兒戲。
“罷了罷了,由著他去闖吧,沒準還真是什么了不得的機緣。
心中有了決斷,他說道:“你要厭靈蟻做什么?那東西只能在魔域使用,到了靈域就是個死光光的下場。難不成你打算長留魔域,就此不歸了不成。”
“晚輩是為了它。”
十三郎面色絲毫不變,伸手指著胖胖說:“原本,晚輩應按大哥所托將此獸歸還前輩,然而此時大哥已逝,晚輩斗膽請前輩將它賜予我,也好做個幫手。”
生怕這條理由不夠,十三郎又說道:“正如前輩所見的那樣,厭靈蟻在魔域威力不凡。晚輩身在異鄉,身邊多謝保障,總歸是好事。”
他已經看出來,這個老頭對所有與魔有關的東西都很厭惡,萬一惹毛了他,隨手一掌將蟻后拍死,那才叫欲哭無淚。
“嗯?哦!”
鬼道連連點頭,說道:“有些道理,青過…胖胖食量有些大,身邊帶一只蟻后,可稱未雨綢繆之舉。”
言語間,老人頗多感慨之意。看起來,這只天心蛤蟆不僅讓塔山為之發愁,連身居高位擁有無數資源的古劍門長老都大感頭疼:十三郎自己提出將它留下,反倒更合他胃口。
以鬼道的修為實力,天心蛤蟆這點境界,別說什么上古血脈,就算它是神獸血脈,也不過是個干吃不干活的累贅,沒有半點用途。
“呱呱,呱呱!”
胖胖如釋重負,半是興奮半是委屈的大叫了幾聲。它很想提醒鬼道,明明剛才十三郎還從自己的口糧中扣出一部分留給蟻后,又怎么會舍得將它當成自己的糧倉。
想了想,天心蛤蟆明智地放棄了這個念頭。它害怕十三郎一怒之下,索性將它扔回鬼道手里。
“一個不知廉恥的小家伙,一個禽獸不如的老家伙。”
經過反復對比,天心蛤蟆最終得出結論:“還是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