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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再闖陰陽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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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來到陰陽峽谷,十三郎看去已從那種似悲似怒似悔的狀態中走了出來,不時找些話與叮當說;言語雖不多,卻每每撓在癢處,令小丫頭很是開心。

  這種開心或許只是表面,或者自心底而發,總之看上去兩人都沒有絲毫憂慮,儼然一副斗志昂揚,共同迎接美好明天的摸樣。

  叮當服了藥,身體卻不見好轉;眉宇雖然展開,卻不能改變鴛鴦臉本色。每每目光觸及到她那蒼白的半邊小臉,十三郎眼中都會閃過一抹憐惜。

  他心里很清楚,叮當的傷勢絕非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修士身有傷患的時候,通常是以丹藥與打坐修煉結合的方式調理;叮當絕口不提修煉之事,雖有情勢緊迫的借口遮掩,某種意味上也表明,這種傷患極其嚴重,已不是她自己所能掌握。然而叮當不說其“病癥”究竟如何,他也沒辦法深究,只能走走看看,先把心思放在眼前這一關。

  陰陽峽谷不是什么平坦大道,之前與四目老人一戰,正是因為察覺到前方風暴很難通行,四目老人才能安心調養以圖恢復實力,目的也是為了防范未知變數。以他的修為尚且顧忌重重,更不要說如今十三郎兩人都是負傷之身,如何穿越,還需認真謀劃一番。

  “一會兒你和胖胖待在戒指里,我比較好把握。”

  關于路上會遇到的危機,以及各處避風的關鍵點,叮當都已向他做了口述;為了防止意外,十三郎還特意繪了張草圖。如此安排自然是為了減少顧忌,否則身邊帶著一個人形包袱,原本七成把握至少降低一半,很難不出問題。

  然而將一個人如獸寵那樣裝到空間里,在修行界是一件很忌諱的事情。可以肯定的說,被裝的人等于將生死完全托付到對方手上,幾乎沒有掙扎的可能。尤其是在陰陽峽谷這樣的險惡之地,更加讓人心疑。

  小叮當還有沒有自保之術十三郎不知道,他也沒想過兩人是否真的到了那種互托生死的程度,話語說得坦蕩之極,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甚至不容辯駁。

  “嗯,哥哥小心。”叮當隨之答應著,沒有絲毫質疑。

  她說道:“有幾處避風地相對寬敞,哥哥有什么疑問的時候,可以再把我叫出來。”

  “看不起我!”

  十三郎佯怒,拎眉憤憤地說:“你能過來,哥哥自然行得。”

  這話聽起來豪情萬丈,實則明顯透出心虛。為了接下四目老人的一拳擂鼓,十三郎以全盛狀態全力出擊尚且被炸飛兩根手指;反之叮當變身后非但連接兩道,還將四目反噬重傷,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況且十三郎如今也有傷患在身,實不能與當初的叮當相比。因而他看似激昂慷慨,實則內心忐忑不寧,做戲的成分反倒更多。

  然而事情已然到了這一步,兩人都明白眼下不是穩扎穩打的時候。不說滄云宗后患無窮,單說叮當的身體也容不得耽擱。十三郎雖不知該如何救治,想來辦法總要到魔域去找,無論如何,闖陰陽勢在必行。

  叮當罕見地沒有因這種做戲發笑,倚在十三郎的肩頭,由著他半拖半抱著行走,幽幽的聲音問道:“哥哥,你為什么要做那些事?”

  “哪些事?”十三郎楞了下,一時沒明白叮當所指。

  “就是你說的那些事。”

  “哦…”

  十三郎領悟了她的意思,認真地想了想,卻尋不出什么準確的答案,最終只能澀聲道:“或許是因為年齡小。”

  叮當又問:“那你以后在那樣做嗎?假如再碰到、或者重來的話。”

  “事情怎么可能重來?”

  “我是說假如。”

  “沒有這種假如。”

  “我說有就有!”

  十三郎默然,比剛才更認真的思索一番后說道:“我不知道。”

  “為什么呢?”

  十三郎大感無奈,敷衍著說道:“這還能為什么,想做的時候,自然就去做了。想不好要不要做,就只能說不知道唄。”

  叮當沉默下來,十三郎似因這樣敷衍生出愧疚,補充道:“在我的老家有這樣一句話:事情總要有人去做。你不做我不做,大家都不做,那么誰來做?”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猶疑中自嘲說:“其實這是借口,當初做那些事情,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想做。不做覺得不舒服,那么就只能做了。”

  聽著他自說自話一通解釋,小叮當感覺好深奧;然而除了深奧卻沒有真正明白什么,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些道理又有些說不通。

  她輕輕說道:“可是會帶來很多麻煩,還有一些不好的事情…”

  “麻煩不會因為不做事情就沒有,人活一世,本來就是不斷地遇到麻煩。至于說不好的事情,那是因為事情做的不夠好,并不是說做的事情是錯的。”

  這次十三郎回答得非常干脆,聲音也很堅定。

  他說道:“這樣說很自私。但我還是認為,怎么活比純粹的活著重要。”

  如此這般繞口令一樣的說辭,看似包含著許多高深奧妙的哲理,實則非但沒能讓兩人的郁結的心情帶來改善,反倒令空氣有些沉悶。叮當忽然輕笑,說道:“哥哥說的對,不過聽起來和叮當的想法一樣啊,就是要活得開心些,是這樣嗎?”

  十三郎愕然苦笑,說道:“就是這樣的,哥哥在老家養成了壞毛病,總是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復雜。”

  他轉過臉,對叮當認真地說:“其實,叮當很了不起,哥哥不如你。”

  小叮當被他的認真所驚嚇,愣愣地說:“哥哥…你沒生病吧?”

  “沒…事…”

  十三郎艱難地吐出兩個音節,扭過頭說道:“咦!胖胖呢?”

  “胖胖,胖胖?胖胖!”

  叫聲從平靜到疑慮,再從疑慮到焦急,待他看到胖胖的摸樣,最終化為憤怒。

  胖胖當然還在,聽到十三郎的召喚,吃到肚皮滾圓幾乎不能挪動的天心蛤蟆從亂石中探出頭,懶懶地叫了兩聲,竟然倒頭大睡。

  十三郎頓時有些羞惱,暗想莫非你也要嘲笑我啰嗦廢話冒充皓首先哲,小爺可是死過一回的人,哪里是爾等這種憨傻之物所能比。

  他嚴肅威脅道:“再不過來,以后不許吃飯。”

  胖胖努力抬頭,鼓囊囊的眼珠轉了轉,依然不動地方。十三郎越發掛不住顏面,正待大發神威給它一些教訓,叮當忽然開口。

  “哥哥,胖胖好像要沉眠。”

  “沉眠了不起嗎?沉…眠!”十三郎霍然驚呼,眼中閃耀著不可遏制的興奮,隨后就是濃濃的疑惑與憂慮。

  對妖獸來說,沉眠往往代表著破階之兆;即便不是,通常也會實力大漲。即將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能夠多一名實力強悍的幫手,意義可謂重大。

  “沒道理啊,大哥說它進階超難,上次破境等了好幾十年。這才幾天功夫,又要破境?”說著話,十三郎將叮當安置好,自己走過去將胖胖抱起來,左右上下來回反復打量。

  “難不成,分開一夜時間,這家伙有了什么奇遇?”

  沒有任何異常,除了特別懶。

  “破境也分大小的好不好。修士如此,妖獸同樣如此。”

  小叮當意外于十三郎的愚笨,口氣都有些不善。想到這些日子他從身體到內心所受的折磨與煎熬,暗想哥哥大概心神松弛之后智力有所下降,還是不要刺激他的好。

  放軟了聲音,她耐心地說:“妖獸自然成長當然艱難,想加快速度,一靠戰斗二靠食物。這段時間胖胖兩者兼有,漲點實力有什么稀奇。”

  想了想,她繼續補充道:“而且我估計,它上次進階沒有理由那么慢,有些余貨也說不定。”

  “再或者就是這些飛蟻變異了,變異妖獸吃變異螞蟻,大概比較對路。”

  聽到如此彪悍的解釋,十三郎再沒有尋根問底的心思。他隨手將胖胖收起來,不無感慨地說:“也好,沉睡就沉睡吧,起碼省點糧食。”

  小叮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說道:“有哥哥這樣做主人的么?胖胖實力強了,好歹也能幫襯點啊!如果不是它,四目老人還沒辦法對付啦!”

  “別指望了,這家伙一睡就是三年,等它幫我,黃花菜都涼了。”

  小叮當瞪圓了眼睛,驚詫道:“三年!那也太久了,不會次次都這樣吧!”

  “誰知道呢,我又沒經驗。”

  十三郎不想再做糾結,伸出手說道:“來吧,和胖胖做伴好好睡一覺,等你醒過來,咱們就到了穆家寨。”

  “嗯,哥哥加油!”

  小叮當揮舞著拳頭替他助威,隨后合上雙目,呢喃般說道:“穆家寨的人很好的,哥哥一定會喜歡。”

  “但愿吧。”

  十三郎輕輕揮手,一片毫光閃過,小叮當的身影在空中消失。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遠處那個翻騰不休的洞口,目光泛起堅定。

  “魔域,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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