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出來的?”
僅僅過了片刻,叮當就從震驚回復正常過來,不再是那種單純與輕稚的少女摸樣,甚至有一絲森然。
她的身體依舊不能行動,氣息變得起伏不定。原本她筑基初期的修為,根本不放在蕭十三郎眼里;此時隨著氣質的改變,其氣息竟也隨之提高,令他感到一絲寒意,心頭泛起警覺。
“我不但知道你是魔域中人,還知道你是靈魔異體,身體隱患極其嚴重,遠不是休息調養就能恢復。”
蕭十三郎神情淡淡,以平緩地語調說道:“如果我沒看錯,你是要激發某種秘法,但是靈力與魔力發生沖突,非但秘法未能成功,連肢體都失去控制。想要回復正常,哪怕是表面的正常,怕也極其不易。”
無視小叮當愈發變得冰寒的表情,十三郎繼續說道:“我還知道,如果你的秘法施展成功,修為應有大幅度提升。所以你才任由趙四抓住而沒有反抗,因為你隨時都可以將他滅殺,進而拿回被奪走的一切。”
“只不過,這種秘術一定代價極大,激發很不容易,甚至難以持久。所以你不能在落靈城或者趙四的莊園使用。這里畢竟是靈域,你擔不起泄露身份的危險。”
講出自己的猜測,蕭十三郎靜靜地望著小叮當的眼睛,不再說話。
叮當看著他,良久說道:“靈魔相通,魔域中人來到靈域的不是我一個,我為什么要害怕泄露身份?”
“這個問題太過無聊。除了說明你的身份非同小可,還能有什么呢?”
蕭十三郎冷然一笑,說道:“別擔心,我不理會你是哪里人,也不關心你是何身份。眼下這種情形,就算你還有秘法可用,代價也比先前更沉重。而且我不妨告訴你,即便你能恢復,怕也未必就能如所想的那樣,輕松解決掉我。”
臉上帶著誠懇的表情,蕭十三郎認真地說:“不如我們打個商量,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可以酌情幫你一次,至少可以讓你的身體行動如常。怎么樣?”
叮當聞之失笑,嘲諷道:“你能把我治愈?大言不慚!”
“不是治愈,是讓你的身體能夠行動。”
蕭十三郎不計較她的態度,溫和地聲音道:“知道你不信,我用事實說話。”
說罷,蕭十三郎伸出兩根手指,緩緩點向叮當的額頭。嘴里不忘叮囑道:“不要擔心,殺了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望著那兩根格外晶瑩的手指,小叮當面色一變再變,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冷聲道:“你不妨試試!”
試試,可以理解為試著救人,也可以理解為試著殺人。正如蕭十三郎猜測的那樣,此時如果她強行施法,結果不僅僅是受傷那么簡單。加之十三郎的話合情合理,她心中對去除隱患更是渴望之極,此時驟然聽聞對方有辦法處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必須要試一試。
對這種語帶雙關的威脅,蕭十三郎根本不放在心上,淡淡一笑,手指輕按在她的眉心。下一刻,叮當的眼睛驟然瞪大,仿佛發現了什么讓她極度震驚的事情,滿眼不可思議。
“你…你居然能吸取他人靈力!”
不是叮當大驚小怪,實在是這種能力過于霸道,簡直是逆天!如果修士能夠吸取他人靈力為己用,那還苦苦修煉做什么?這樣的人一旦存在,對所有修士來說,都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噩夢!
“不要動,事情還沒做完。”
十三郎沒有回答叮當的問題,吩咐了一句,就繼續自己的吸靈大業。可以看到,叮當身上隱有光芒閃耀,延著十三郎的手指,進入到他的身體之中。
隨著過程的持續,叮當的身體漸漸回復,能夠做一些簡單的動作。因此這些靈力雖然修來不易,她也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十三郎不停吞噬,甚至還盼著他多吞一點,可謂是痛并快樂著。
很快,叮當的手腳就恢復正常,雖然有些僵硬,卻不妨礙她站起和行走。十三郎隨即收回手指,淡淡的語氣說道:“起來吧。”
“這…這就完了?我還沒好啊!”叮當勉強從地面支起身體,傻乎乎地問道。
連她自己都覺得怪異,自己辛辛苦苦修煉而來的法力,竟然巴不得對方一次性全部拿走。這要是說出去,只怕會被人看做神經病。
“這樣就可以了,你我相處會比較妥當。”
十三郎沒有嘲笑她,放開修為說道:“你現在看看我。”
“看什么?”
叮當心中痛恨他的謹慎,楞楞的反問了一句,隨即掩唇驚呼:“怎么你的修為一點都沒漲?”
修士,無論靈修還是魔修,對法力的感受都極為敏銳。之前蕭十三郎的氣息如何叮當自然清楚,然而在吸收了自己不菲的法力之后,他的氣息非但半點都沒有增加,反倒還有所降低!
連續的震驚,讓叮當徹底為之迷惑。她弄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眼前這一切顛倒了修真的常識,根本說不通。如果非要尋個解釋,只有蕭十三郎的修為遠超于她,刻意假扮才能讓她看不出因由。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理由。
那又怎么可能!
叮當自己都覺得這個念頭荒唐。如果十三郎達到那種程度,何須弄出這么多麻煩,直接搜魂就好,不見得比現在更費力。
“明白了么,這不是什么特殊能力,只是一種神通。所以我不但得不到好處,還得消耗不少法力,負擔可不輕。”
蕭十三郎望著呆呆愣愣的叮當,耐心解釋道:“不要把它想得太神奇。你也看到了,它只能吸取你身體里不受控制的那部分法力,而且要身體接觸,還得在對方配合下才能完成。”
“那倒是,否則誰還能和你打。”
叮當聽得似懂非懂,只能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走,點頭道:“只要手指一伸就把別人的法力吸過來…這個未免太過分。”
她說的有些輕了,如果真是那樣,這種能力已經不是過分,非逆天皆不能形容,絕對的大恐怖。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現在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了?”
叮當低頭沉默,十三郎沒有催促,任由她權衡利弊慢慢思考。
密室中很安靜,因各個暗牢都已被十三郎打開,門外時常傳來一些斷斷續續的**,聽在耳中如怨鬼哭嚎,陰森到讓人心悸。那是一些無法逃生、無法求死、不得不茍活殘喘之人發出的哀鳴,其聲凄厲卻沒有絲毫情緒,充滿麻木的冰冷。
置身于這樣的環境,兩個“女人”卻都處之泰然,對周圍的一切無知無覺。仿佛她們不是身處險地,而是正在折柳踏青,泛舟摘蓮一樣。
此時從十三郎的角度,只能看到叮當的側臉;視線所及,那半邊姣好面容上神色變幻不定,顯得躊躇難決。換位思考一下她的處境,十三郎不禁生出許多感慨,還有一些欽佩。
靈魔之間的敵視根深蒂固,雖不是遇到就殺,可也絕不會有什么好臉色。她雖有靈魔異體作為掩飾,卻沒有十三郎那種類似于“模擬”的本事,只能通過功法加以遮掩。可以想象,一旦遇到高階修士,這種遮掩不過是春陽白雪,沒有太多作用。
此外從修行的角度講,這種體質讓修士的戰斗手段更加多樣,但從長遠看,如果不能將靈魔之氣最終合二為一,絕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不需費神考慮也能知道,帶著如此隱患孤身遠走,甚至不惜闖過陰陽峽谷來到靈域,已經說明了太多問題。誠然,此女的修為可能遠高于十三郎,但是放在靈域這個大環境之下,她不過是萬里汪洋里的一滴水珠,翻不起半點浪花。
正在思忖間,忽見小叮當抬頭,對著十三郎嫣然一笑,說道:“姐姐想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