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桑攻勢從未停止,狂靈地損傷不足兩成,基本保持完好;鐵一般的事實足以證明,羅桑縱能把那塊地磨碎,也非一時片刻之功。
這都不能,如何談得上殺滅全部?明擺著的道理,狂靈修士但有一人能夠活下來,非十三郎莫屬。
見對方猶豫,十三郎又說道:“別忘了我是冥界的人,只要不被徹底抹去痕跡,你奈我何?”
紫薇仙子陷入沉默,目光時而兇狠時而憂郁,時而犯愁時而決然,可又不是真的決然。
十三郎靜靜看著,默默等著,直等到紫薇眼露少許凄涼與無奈、難于啟齒的時候,適時開口。
“兩利還是互損在你一念之間,成不成可以聽聽看,有什么要緊?”
這話聽起來很實在,紫薇仙子稍稍動念,聲音依舊冷漠。“若不能保證安全,本座不接受任何提議。”
十三郎表示贊同:“那是當然。只要你的法子管用,我這邊不會出錯。”
紫薇仙子沉吟片刻,說道:“講。”
十三郎手指大蛇說道:“我得先問下,咱們在這兒商量如何逃跑,為何它一點反應都沒有?”
紫薇仙子神情譏諷說道:“你有魂嗎?”
十三郎不高興了,說道:“廢話呃”
投影之法由嘲風施展,十三郎借道傳聲,三殿下是徹頭徹尾的靈識生命,既無魂也無魄;九陰只對靈魂感興趣,兩人在此聊了半天,對它而言等若兩只螞蟻吵架,懶得搭理。
弄明白原委,十三郎試探問道:“那樣的話,假如我本人、同伴來到此間”
紫薇仙子淡淡說道:“狂靈修士個個強大,靈魂為九陰所喜;若出現在這里,陰目必開,生抽魂魄進入九陰化界。”
十三郎追問道:“威力如何?需要多少時間?可有抵抗之法?”
紫薇仙子冷笑說道:“本座實力如何?”
十三郎誠懇回道道:“驚鴻一瞥,曾見前輩力扛百枝,放在我的隊伍,可列前三。”
紫薇仙子目光微閃,心里想的是十三郎此前講的大能藏于地下看來是真的,否則便只有那個胖子可與自己比較,余者皆不足慮。
思慮中她說道:“本座通過九陰影響羅桑,遭反噬后九陰奪魂到沉淪,耗時十三息。”
“這么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十三郎苦笑說道:“這個數有點意思。”
紫薇仙子默然,心情落寞暗想也許真是天意,否則怎會碰十三。
十三郎說道:“那怎么辦?”
紫薇仙子說道:“兩個法子。其一炮灰鋪路,用大量生靈沖在前面,換來”
不待其說完,十三郎擺手斷然否決:“這種事情我做不來。”
紫薇仙子目光微閃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挺重義”
十三郎再度打斷,說道:“五講四美三熱愛,我的品行好著。快說第二個法子是什么?”
紫薇仙子愕然不知其意,一面心里尋思“五四三為何種功法”,一面用手指指自己。
“別忘了,本座畢竟與九陰通靈,且它在一定程度上依賴于我。”
“嗯,不然不會放你出來。”
找就猜到這種結果,十三郎想了想,試探說道:“你能牽扯的話,咱們是不是可以嘗試”
說著拿眼睛去看九陰,臉上表情鬼鬼祟祟,像個躡步準備偷雞的賊;被其作態影響,紫薇仙子略感好奇。
“嘗試什么?”
“干掉它!”
左右不怕它聽到,大不了損失一具投影、況且還是嘲風代罰,十三郎惡狠狠說道:“我聽說,九陰一族一心追求強大,死生無懼,殺者不為其仇,反可獲其天賦能力,還有啊”
巨蛇忽動,巨大橫目微微轉向,與此同時,此前紫薇仙子盤坐的那塊紅影開始搖晃,橫目之上縫隙輕顫,冰寒之意猛增。
死亡的感覺一下子撲上來,如洪濤巨浪,幾乎興不起反抗的念頭。投影之身,十三郎竟然流出冷汗,全身十萬八千顆毛孔通通炸開,寒毛倒豎。
“閉嘴!給本座閉嘴!”
臉上變色,神情驚恐,紫薇仙子身體顫抖,雙手連連揮動,將道道柔和玄光打入巨蛇身體,不僅如此,其腳下與大蛇接觸的地方微微震動,絲絲縷縷順足而下,進入到紅芒深處。
許是受到安撫,許是別的什么原故,大蛇慢慢變得安靜下來,巨大橫目掃了十三郎一眼,長信吞吐在其身前嗅了嗅,發覺這不是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慢慢收斂。
“嗬!”
前后不過四五息時光,十三郎真真切切感覺到自己在生死邊緣游走一圈,半個身子沉淪地底。緩過氣來再把目光投向紫薇,發現她的身形明顯變淡,魂魄之體竟出現萎縮、發皺、甚至變矮了一截。
“你這個膽大包天、狂妄無知、愚蠢自大,沖動莽撞的”
不出多么憤怒,紫薇仙子氣急敗壞,破口大罵。
“白癡,畜生,禽獸!”
九陰強大、且一心追求強大,其身自帶九幽如界,雖時刻修行、然在外人看來多數在沉睡中進行;除吞噬、修行、戰斗、yin樂外,九陰對別的事情不感興趣,因而還顯得懶惰。
好比這一條,明明有人侵入領地,它卻不管不問,擺明:來了我就殺,有本事跑盡管跑,真跑掉了也無妨。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九陰天生不夠警覺,可以安安心心尋找機會殺死它?
當然不是。
九陰生來就能天聽地視,無論是不是真睡,其領地范圍內發生的一切皆能察覺;至于是否搭理,主要看兩條:一是它是否感興趣,再就是殺意。
第一條不用解釋,殺意這個東西,九陰擁有其它任何生命無法比擬的敏銳感覺,殺心一起,必被其所察覺。
見到九陰的時候,十三郎心里只有震撼,哪敢動念與之作對;后經一番“脫困探討”,慢慢他覺得這東西沒什么大不了,相反似有很多破綻可以利用,遂即動了貪念野心。
人啊,誰不是這樣呢?
關于九陰好戰但不記仇的傳聞的確存在,不說真假、不談擁有陰陽雙目的天賦多么誘人,單單那副身軀便足以蒙蔽修士靈智,涌生貪念。十三郎是個正常人,貪婪程度比一般人更強,當然會動心思。此外實打實地講,他沒覺得自己冒多大風險。
說干掉不等于釋放殺機,十三郎不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小心翼翼收斂氣息直到講至得意處,終忍不住流露少許。
就是這一點,險遭殺身子禍不說,連累紫薇大失精元,本就因為卻魂少魄而傷的身體越發虛弱,憤怒欲狂。
“你這個好高騖遠的白癡,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你這個”
“好了好了,我錯了,錯了還不行嗎!別罵了,我那兒有藥,回頭給你補補。”
老老實實認錯,十三郎收拾心情繼續問道:“說到牽制,具體什么法子?”
紫薇仙子沉寂下來,半響不言。
十三郎莫名其妙。“咋了?”
紫薇仙子緩緩說道:“本座已經講太多,該你拿出誠意。”
十三郎恍然大悟說道:“只要你的法子有用,我擔保你安全,還能分享大利。”
紫薇仙子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望著他,冷冷說道:“你拿什么保證。”
十三郎一拍胸脯,落地有聲。
“我的人品。”
“你的”
憋了半天,紫薇仙子實在找不出詞匯表達心情,一句。
“我呸!”
“人品最不值錢,換別的。”
“那好,我以全隊千人人品擔保,絕不加害。”
“萬人人品也不行,再換。”
“我以道念發誓”
“發誓也不行。”
“發誓不行?你說怎么辦。”
“認我為主。”
“不,可,能。”
“那我不能信你。”
“愛信不信,誰求你了。”
“你們會死。”
“我不會死。”
“不會死只是可能,本座拼掉性命,你有可能會死。”
“無所謂,來吧。”
“罷了罷了,先讓本座驗證你的身份,還有那位陰司判官的身份,之后再談別的。”
“不行。”
“不行?”
“當然不行。你不給我講辦法,憑什么讓我亮牌。”
“那就沒得談了。”
“嗯,沒得談了。”
事實證明,只要涉及的利益、或者雙方所要承擔的風險足夠大,所謂修士、神仙、大佬,與市井之徒砍價無半點區別。明明說至決裂,對談的人卻一點沒有決裂的意思,干瞪眼,等對方讓步。
都不讓怎么辦?
那就只有都讓。
沉寂良久,到底紫薇仙子壓力略重,忍不住開口道:“好吧,本座提個實際點的想法。”
十三郎不為己甚,順勢抱拳:“請講。”
紫薇仙子沒有馬上開口,目光流轉在十三郎身上來回上下的看,看到十三郎快要發毛,突兀建議。
“你嫁給我,我融于你,雙命共修。”
大張嘴巴瞪圓了眼,十三郎腦海一片混沌,好半響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汗流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