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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驢降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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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積雪與碎石飛濺到空中,如萬道利箭散射八方;然而在無數石箭雪雨中,卻有一條身影在逆行。

  僅僅一次對碰,十三郎半邊身子幾乎麻木;感覺仿佛迎頭撞上一堵城墻,身體不受控制的彈飛到空中,仿佛被巨人拋出的石頭。

  與此同時,丑漢雙腳踏地,仰天一聲嘶鳴。

  “歐——昂!歐——昂!”

  能發出這種獨特叫聲的生物,世間沒有第二種,只有驢!

  古有記載,驢叫如龍吟獅吼;猛虎初聞驢聲,心膽俱寒,落荒而逃。若單單比較聲音之洪亮猛厲,世間實沒有哪種野獸與驢相比,即便那些肉食猛獸也有所不及。

  叫聲發出的瞬間,十三郎明白了很多事。

  難怪他可以空手硬接長槍,難怪他施展出那般詭異的神通,難怪之前的撞擊令十三郎如此難以承受;還有難怪他的手腳大異于常人,甚至連面目都如同馬臉。

  原來他那雙手根本不是手,而是一雙強似精鐵的驢蹄…

  普通的驢子就能踏尖石砂礫如履平地,這驢子要是成了精…

  “一頭驢!”

  十三郎啼笑皆非,幾要當場大叫三聲,感慨造物的神奇。

  這頭驢不知遇到什么機緣,區區四階卻凝出人形;可惜不算完整,仍保持著某些驢子常有的特征。只不過人們妖獸見得多,變成的人的驢卻聞所未聞,只能當他是天生奇相。

  與一頭驢子以拳對轟。這種事情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舉,十三郎偏偏就這么做了;非但這么做,還格外堅持。他將法力催動到極致,身體剛一穩定就迅速折返。依舊是童子拜佛之勢,雙拳合擊。

  便在這個時候,驢吼傳出。

  聲如雷霆,聲震寰宇,聲懾八方!天地間魔氣仿佛炸了群的蜂窩,轟鳴聲四起;無數颶風盤旋激蕩,卷起千堆雪,再重重壓下。

  百米范圍內。積雪被無形之力向下拍擊,陷入整整一尺;此時從空中看去,地面上形成一個無比規整的凹陷,好似巨大的圓盤。

  十三郎如同被一道天雷擊中。身體如斷線風箏一樣,再次飛出。

  “是你逼我的!你這個該死的人類!”

  發出這聲吼,丑漢連人形都無法保持。他的腰腹迅速膨脹;本就比常人大上一圈的拳頭上有一層角質快速蔓延,身體上更是生出毛發,竟要回復到獸類。也就是他的本體摸樣。

  真是一頭驢!

  一頭灰驢,會說話的灰驢!

  奇妙的是,變成半人半驢的形狀后,他說話反倒流暢起來;既沒有那種割裂感。也不會吐詞不清,輕重音節也掌握得很準。其聲音中包含著無盡之怨毒與憤怒。看起來他不將十三郎撕成碎片,絕不善罷甘休。

  “你這個該死的!人類怎么能有這么大的力量!怎么可以跑這么快!怎么可以逼我現出原形!”

  灰驢的胸膛劇烈起伏。豎眼噴濺出如火似刀的光芒,大聲咆哮。他也很不好受,僅有的兩道天賦神通連續施展出來,身體里的法力氣息都如一團亂麻,肌肉沒有任何規律的來回抽搐,正努力擺脫那種不聽使喚的感覺。

  他倒不擔心十三郎乘機偷襲,這聲驢吼,威力他自己最清楚,四級魔獸無法抗衡,五級也要打了趔趄;就算是元嬰修士或是六級魔獸,恐怕也要為之一頓。十三郎幾乎承受了全部威力,此時必定神智模糊一片混沌,不可能緩過神來。

  用人類的話說,不得個重度腦震蕩且留下嚴重的后遺癥之類,簡直對不起人民。

  “該死的!你知不知道本座是何等身份,竟敢與堂堂踏火夔神對抗!難道你不知道,我這驚龍吼的代價有多大!我只是要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你竟然把我逼到這個樣,你這個該死的…”

  他的聲音既憤怒又委屈,還有一絲擔憂;仿佛做了好事卻被冤枉的孩子,既想傾訴悲苦又怕受到責罵,好生悲苦。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隱有不安,直覺有什么奇跡將要發生,而且是很不妙的那種。

  灰驢努力平復著血液里的躁動,想要早點從那種渾身脫力的感覺中擺脫。

  “你難道不知道,我變身一次有多不容易!你這個該死的,你你…你罪該萬死!”

  可憐驢子智商有限,首場掛肚也只能找出這個最惡毒最讓他滿意的詞匯,翻來覆去的咒罵十三郎。

  “我知道你,你這個冒牌貨!你是從靈域而來,你叫蕭十三郎,你在靈域惹了禍,你還…嗯?”

  “咚!”

  一聲鼓響!灰驢的表情驟然凝固,破口而出的咒罵為之中斷,身體搖晃了一下。

  “咚!”

  又一聲鼓響!灰驢的眼神變得迷茫,好似失了焦距,散亂而無神。在他的視野中,十三郎從地面緩緩坐起,嘴角殘余著為拭的血跡,手里卻拿著一面小鼓。

  他左手持鼓,右手虛握成拳,好似帶著千斤重擔,用力擂鼓。

  “咚咚咚!”

  連續三聲鼓,十三郎耳鼻流血,眼帶紅絲,再也無法繼續。他的面色蒼白如紙,虎口竟然迸出裂口,眉角有青筋蹦起,好似要爆裂開來。兩條紅線延著他的鼻端溢出,眼中卻有森寒之火,更有無邊的冷厲與殺機。

  以聲音作為攻擊手段,十三郎不是頭回見識;這頭自號夔神的魔獸雖然厲害,可與四目老人的鼓聲相比還遠遠不如。當日四目一鼓破萬石,且擊傷處于全盛狀態的十三郎;若不是叮當舍身相救,只怕后面兩道鼓聲就要了他的命,哪里是區區一吼所能比。

  當然。若給這頭灰驢足夠的時間,其遠景卻非四目老人這只威能已達上限的小鼓所能比。這就是神通與法寶的根本差異,在于其成長性。

  如今的十三郎,無論修為法力還是肉身。都遠非當日面對四目時所能比;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將小鼓的威力發揮出三成,且擂鼓五聲就不堪忍受反震,無法再堅持。

  收起小鼓,十三郎強壓身體不適,忍受著腦中雷鳴般的亂響,揉身再上。

  他的腳步很詭異,看起來好似忽左忽右。甚至還會原地旋轉,速度卻快如奔馬;轉眼之間就突進到灰驢眼前,隨之暴喝一聲,騰空而起。

  招式不變。還是那一記童子拜佛。此時的十三郎,仿佛認準了這一種手段,竟比驢脾氣還要倔上三分。

  也是最強的手段。

  他要殺人,不,他要殺驢!

  如果說。之前十三郎心存疑慮,不知是該打還是該走;現在的他已經鐵下心意,勢要將這頭灰驢拿下,或者干脆滅殺。

  原因很簡單。這頭驢竟然知道十三郎的真實身份,焉能留之。

  雪原上。十三郎如鷹隼展翅,凌空下撲。深坑中。灰驢眼神迷茫中帶著驚恐,倉惶大呼。

  “這不可能!這是夔牛皮做的鼓,你怎么會有…”

  所謂班門弄斧,說的就是這頭倒霉的灰驢;什么踏火夔神,當然是他自抬身份的虛榮心所致。真要是夔神駕到,看一眼只怕就能讓十三郎魂飛魄散,還談什么與之戰斗。

  眼見對方如一只大鷹猛撲下來,灰驢來不及再思考對方是如何擁有這種神物,狂吼一聲奮力躍出,想要半渡截擊。

  “我是踏火夔神,你竟敢…”

  對方擁有真正夔神之皮做成的法寶,他也沒有了賣弄驢吼的勇氣,只好繼續依賴自己的老本行,驢踢!

  雙腳用力,灰驢腳下一軟。

  “沙陷!”

  堅硬的山石變成沙粒,匯率腳下出現一片丈余寬的沙井;發力之下他的身體不升反降,竟被埋到了膝蓋。

  正在吸氣發力的時候突逢這種變故,灰驢來了個大喘氣,只來得及將雙臂架在頭頂,十三郎的雙掌就已來臨。

  “嘭!”的一聲巨響,十三郎的身體再次飛到空中,灰驢那兩只驢蹄般的手臂一震酸麻,幾乎舉不起來。

  “啊…我是踏火夔神,你竟…”

  灰驢嚎叫著猛力掙扎,沒等他緩過半口氣,十三郎再次撲下,依舊童子拜佛。

  “嘭!”

  他的身體再次飛出,灰驢的身體已經埋到腿根,一張馬臉越發難看,幾乎變成了苦瓜。

  “我是踏火夔神,你…”

  “嘭!”

  “我是踏火夔…”

  “嘭!”

  “我是…”

  “嘭!嘭嘭嘭…”

  根本就是打樁!十三郎仿佛瘋了一樣,身體在空中忽上忽下,全然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翻來覆去,他就是那一招童子拜佛,仿佛要將他夯入地下,埋進九幽世界之中。

  隨著一聲聲沉悶的巨響,灰驢的身體如釘子一樣,漸漸深入地底。

  十三息,十三拳,十三郎次悶響,十三郎次撞擊;十三次拜佛之后,灰驢只剩下一顆驢頭和兩只驢臂露出地面,且軟噠噠如同兩條粗大的蚯蚓,再沒有一絲反抗的能力。

  眼見十三郎再次撲下,望著那雙比自己更加狠辣決然且又暴戾無雙的目光,灰驢眼中露出驚恐,再也無法遏制心中的凄苦與無奈,倉惶大呼。

  “不要打了!我認輸啦,我認輸了啊!”

  生怕十三郎不放過他,灰驢搖擺著兩條軟綿無力的前肢,瘋狂大叫起來。

  “我是你大哥的老婆的師兄,我是山君門下,可殺不可辱!”

  微風拂面,一只輕柔的腳掌踩在他的頭頂,十三郎喘著粗氣,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問道:“你說你是誰?”

  “我是踏火…呃,不,您是夔神,您是真正的夔神。”

  眨么著兇光四射的豎眼,灰驢一臉諂媚表情,說道:“我是夔神的小弟,小弟而已…嗨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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