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歸身體的時候,相柳與鬼王影身之間的戰斗也已接近尾聲,八大鬼王有五人被擒,其余三個也都岌岌可危;反觀相柳,八顆頭顱無一顆完好,傷勢最重的幾乎裂成兩半,同樣是慘不忍睹。
“不及盛時三成,本尊照舊一個打八個,哈哈!”
雖說氣息明顯不如剛才,天魔氣焰卻比開戰時更盛,叫囂吶喊甚給自己加油鼓勁,不亦樂乎。
也許這就是靈魔不同的地方,在地底被封這么多年,相柳需要一場痛快淋漓的戰斗發泄心中郁悶,別的都不重要。想想也對,在他看來,有閻君相助、脫逃已然板上釘釘,受傷輕重、受傷后如何恢復元氣,反而不如以前在乎。
此外必須提到的是,鬼王落敗但都沒有死,相柳用取自九陰燈盞的星火將其封禁,如今他們淪陷在相柳的眼睛里,半截身子埋入漩渦,個個表情猙獰。
“這是做什么?”
九陰燈為十三郎提供,此刻意識到相柳利用它才能圈死鬼王,但不知其意圖。
“為什么不殺?”
說話之間,火云王絕望中厲吼想要自爆,但不知怎么了、已被燈光入體的他仿佛不能自控,掙扎幾回,落到相同命運。
“殺不得。有了他們,才能逼迫鬼王本尊開放法壇,再一則,相柳需要借機恢復實力。”
“恢復實力?”
閻君的話令人擔憂,十三郎挑眉表達疑問。
“誰能控制得了他?”
“用不著控制,相柳自然會與你配合。”
這樣的回復難讓人放心,十三郎正想說點什么,忽聞相柳六口齊開,吵嘴一樣送來連串解釋。
“放心吧小伙子。本尊不會害你。”
“你已經幫了本尊不少忙,天魔從不恩將仇報。”
“本尊需要借助輪回之力,不可能害你。”
“不害你就不能害這個世界。話說、本尊原本就沒想對這個世界不利,倒霉催的過來。”
“你與本尊還有緣分未了。脾氣也不賴。”
“就是樣子難看點。”
最后一句惹來群修側目,望著那八顆似蛇非蛇似人又不像人的巨大頭顱,心內都在想難不成真魔上界的人都長這樣,還都自以為美艷靚麗?
尋思非議的時候,閻君抓緊時機說道:“別把相柳想的太強,他能戰勝八王,很大原因在于河間王先死,九王之間因法壇存在關聯。傷一損九;你只需知道,假如不是先有一王隕落,相柳根本不敢現身。”
十三郎明白這點,因為相柳對他的要求就是如此,也許在天魔看來,十三郎雖未完成使命,但也的確盡了力。
閻君接著說道:“修復輪回就是修復世界,修復世界從冥界開始,首要一條是恢復純凈,所以橫沼必須消失。稍后入境、相柳會把橫沼之根種入你的身體,輪回當中留下烙印,方能讓它們反陽、成為堂堂正正的本界生靈。”
十三郎疑惑說道:“燃梅必須代表誰誰誰。所指就是烙印?你曾掌控輪回多年,連這點都做不到?”
閻君回答道:“你弄錯了,沒有人能夠完全掌控輪回,否則的話,我又怎么會被天道所殺。”
十三郎追問道:“這樣的話,鬼王爭的是什么?”
閻君回答道:“一來他們并不清楚輪回怎樣,二來,若其真能燃梅成功,便會與輪回親近。的確可以借助輪回壯大妖族,不矛盾。”
十三郎微諷說道:“什么親近都說的出來。難道輪回還有性情,會因為烙印偏向哪一方?”
閻君沒有馬上回到這個問題。沉吟良久才說道:“當年我借輪回之力鎮壓天魔,此后便有一種‘被疏遠’的感覺;這也導致在嘗試修復的時候難度大大增加,最終發展到不可收拾。如今回想起來,天魔在此固然有影響,主要原因在輪回自身,也許也許它真的有性情,埋怨我不該胡作非為。”
“不是吧!”
想來閻君不會發瘋到胡說,十三郎嚇了一跳,驚問道:“輪回,不會是活的吧?!”
“誰知道呢。”閻君的回答顯得極其不負責任,稍后有些奸猾地笑著說道:“我是沒指望了,也許你可以解開這個謎題。”
從啞姑臉上看到這副表情,十三郎險些作嘔。
“快快快,該怎么弄趕緊完事,你好趕緊去死。”
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痛痛快快地去做,稍稍詢問一番“操作要點”,十三郎很快將“被強迫”而生出的負面感受揮之腦后,催促閻君與天魔,趕緊辦事。
接著他把余下生修與家人全部召集起來,把前因后果大概交代一下,再安排后事。
此次分離不同往常,真的是在安排后事。
“太危險了,非要這么做嗎?”
聽完軍情,白宜頭一個站出來質疑,身邊小不點頻頻點頭,極力表示反對。
“就像你說的,世界將亡也是幾千上萬年后的事情,干嗎為了他們拼命。”
“有道理。”蘇老板當即點頭,加重語氣說道:“很有道理。”
“修復輪回,唉”阿古王認真想了想,鄭重說道:“閻君還沒說透徹,入輪回、恐比入漏更危險。”
“別理他們,大、大大大,大不了魚死網破。”關關好不容易才把這段話說清楚,但其能夠表達的意思比以往深厚,看樣子化形之后的他靈智已開,將來必能突飛猛進。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生修如今以燕山為首,態度相對公允。
“危險的確危險,去還是要去的,不單是為了他們。”環顧周圍,十三郎嘆了口氣。說道:“不去的話,先不說這兩位大爺不答應,美帥給我們的承諾全部落空。咱們的人也都白死了。”
“那個”美帥不知該說點什么好,神情看起來有些愧疚。
金花判官入陽請將。其最大依仗就與輪回有關。生修跑到冥界作戰,腦子超過蚯蚓的人都不會不干,之所以來,首要一條在于判官有過保證,來世當有大好天資,且保證有人途中點化,恢復其記憶。
若不然,誰敢跑到冥界躺這種渾水。
“閻君既以啞姑為傳人。事情多半有得商量。”阿古王悄悄看一眼遠方,那邊戰事已歇,閻君正與相柳說著什么,大概有些約定需要強調,再有些此前不便商量的細節,如今都需落到實處。
阿古王偷眼看著,低聲對十三郎說道:“說句老實話,我不信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也不信。”十三郎苦笑回應道:“光不信能有什么用?閻君也好天魔也罷,不干活的人沒價值,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周圍陷入沉默。一些人憤怒握緊拳頭,咬牙切齒試圖鼓舞士氣、最終全都頹然。
“有得選的話,我會首先殺了相柳。再把閻君一塊兒端掉。”左右是要去了,十三郎不怕被人發現,一邊惱火揮手:“美帥別不愛聽,你們陰司的這些個大佬,一點都不比鬼王好。”
大局為靈魔之爭,更大的局為了修復輪回補全世界,然而對十三郎來說,這些其實都是次要的,假如有的選。他首先做的絕對不是送天魔走,而是揮刀將其斬首。再一把火燒干凈。
美帥還能說什么,默默低頭認罪。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抱怨過后十三郎擺手說道;“下面事情比較重要,大家聽好了。”
“我和閻君說妥了,不管輪回修復能否成功,在場都是立了大功的人,不說封仙賞賜,報酬不能少。關于這個,閻君說稍后有啞姑做主,這樣也好,當不會吝嗇就是了。”
稍頓,十三郎說道:“另外就是,等大伙兒養好傷,先送你們回去。”
“我不走!”雨薇立即大叫,小臉全是淚。
“我也不走。”白宜隨后跟上。
“關呱不走。”關關一緊張說話就不利索。
“別看我,本座義薄云天。”蘇老板先是大義凜然,隨后小心翼翼說道:“那個到底幾成把握?”
“叛徒!”小不點毫不留情。
“都走,一個都不準留下。”十三郎的聲音斬釘截鐵,稍后降下聲音說道:“我有后手的,雖然不是那么可靠。”
伸手拉女兒入懷,十三郎幫她把亂成一團的發辮理了理,耐心說道:“現在的情況不是打仗,你們在這里,反而給我增加負擔,另外別忘了我還有一條命在陽間。”
“哦”小不點埋首不再吭聲,余者若有所思。
魔族分身隨金烏修行,距今也已經數百年,雖不知其修為具體到了什么程度,但考慮到分身沒有界魂負擔,修為瓶頸因本尊感悟而同步升華,幾等于一路暢通無阻,只管積累法力。左右對比,其實際境界或許不比本尊差,甚有可能超出。
“大金烏啊!也不知道會在哪里。”身邊若有一只真正金烏,局面無論如何不至于如此糟糕,蘇老板感慨說道:“也是啊,本尊分身,你就沒辦法把他叫來?”
“陰陽相隔,又不是一般空界。”十三郎翻翻眼睛說道:“我會給薇薇留點東西,你們入陽之后找金烏不難,不過、最好還是等我來找,兩域大戰正在進行,誰知道會碰到什么事。”
如此一番交代過后,十三郎稍想了想,問道:“有什么要補充?”
“本王不會走。”阿古王淡淡表態:“這里適合我修行,萬一沒準兒還能起些作用。”
“哦?”
十三郎正想問個具體,忽聞耳邊天魔聲起,八頭八嘴,響如雷鳴。
“小家伙,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