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所有人的眼光全都投向了林御和蘇沐，當然從林御身上很快劃過去，最終鎖定的是蘇沐。說實話蘇沐會出席這個會議，眾人還是感覺到有些意外的，畢竟發生這種事后，蘇沐最應該做的不是選擇避讓和沉默嗎？他怎么還能過來？你要是過來的話，我們剛才所說的話，又怎么好意思說出口來？但不說出口，我們交流團就沒有辦法繼續開展工作。
矛盾的心理開始在每個人心底就接著。
林御當然不清楚就在剛才，會議室內眾人商量的竟然是想要逼迫蘇沐辭職。他坐下后，掃過全場，神情嚴肅道：“讓你們全都前來會議室開會，我想你們都心知肚明是因為什么。這才只是一個報到日，你們的士氣就如此低沉，你們就如此萎靡不振，明天會議正式開始的話，你們又該怎么樣？咱們是帶著任務前來的，你們這種精神狀態又怎么能完成任務？”
全場安靜，一片死寂。
開會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冷場。
任何時候冷場都絕對不是什么好現象，所有人全都不吭聲，他們在想什么？他們或許會認可你的話，但不說出來就是反對，就是無聲的反對。林御已經對這種情況有所預知，但親眼見到后還是感覺會有些不舒服。不過他多年磨練出來的豐富經驗，讓他依然是無比鎮定，沒有絲毫慌亂，繼續進行鼓舞。
“各位，咱們吳越省從來就沒有未戰先衰過，不管在國內還是在國外，我們都要堅定不移的將咱們省的這種風格保持下去。國際交流會議對咱們省來說是一次發展機遇，能抓住咱們省就能靠著這次機遇實現大跨步前進。當然說這些有點浮夸。你們或許不會有多深理解。如此的話，我就這樣說，只要這次咱們能把握住機會，對你們每個人今后的發展也是有好處的。
你們有什么問題現在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著來解決，眾人拾柴火焰高嘛。不要將問題都藏著掖著，這對你們可沒有好處，對咱們的工作也會有所影響。暢所欲言，集思廣益，就是我這次開會的目的。”
真的能暢所欲言？
真的能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蘇沐安靜的坐在旁邊，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從他面頰上劃過后，就在他們心底掂量著要不要當這個出頭鳥的時候，一道聲音從角落中響起，隨即站起來的便是剛才抽煙的男人。
“林省長。這話可是您說的，真的想要說什么就能說什么？”
“哦，是林秋平同志啊，當然，我說過暢所欲言，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林御微笑著點點頭。
林秋平？
蘇沐早在這兩天就動用將交流團每個人的情報資料全都鑲嵌在腦海中，林秋平也在其中。這家伙是省政府督察室的，行政級別是副廳級。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面站著的是霍祭文。所以就在林秋平站起身。眼神掃過自己后，蘇沐就知道他說出來的話，肯定是對自己不利的，他也不會說出什么好話來。
蘇沐會這樣想，林御何嘗不能想到？
但想到歸想到，難道說你們還能不讓林秋平說話嗎？你們說的暢所欲言。現在都還沒有開始，就讓人家閉嘴，是不是有點前后矛盾？是不是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林秋平要當出頭鳥了。
交流團其余人看到林秋平站起來后，眼神全都火熱起來。他們遲疑著要不要第一個站起來，是因為他們心中恐懼。然而既然有人敢站起來。他們要做的就是附和。所有人都附和的話，這事到最后就沒有可能對他們全都懲罰吧？法不責眾，說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嗎？再說要是整個交流團都對蘇沐有意見的話，最應該反思的貌似是蘇沐吧？
不知道團結。
不顧全大局。
這樣的罪名必須要按到蘇沐頭上。
要說之前還有點猶豫遲疑的話，從站起身的那刻起，林秋平心中就再沒有絲毫害怕。既然已經準備做，就不要瞻前顧后。自己這樣做，不就是在執行霍祭文的命令嗎？前來這里之前，霍祭文給出的指示就是，有可能的話就使勁拖蘇沐后腿，能抹黑絕對不要擦白，最好是能讓他在華盛頓變的身敗名裂。想要做到這個，在林秋平看來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蘇沐又不是傻子，怎么會站在那里不動讓你潑臟水。
但誰想這個機會就這樣不期而至。
林秋平絕對不能放過。
“林省長，既然您讓我說，我就說說咱們交流團目前所遇到的瓶頸，所面對的困難。我相信只要在場的人都能清楚的明白，今天是報到日，這個日子的重要性并不弱于明天的正式交流日。很多意向性的協議都是在報到日達成的，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正式日不會有多少意外。然而您看到沒有？今天盛世騰龍是怎么做的？
梅林作為盛世騰龍的國際投資部副總裁，他的一舉一動是如何飽受眾人矚目。我很想知道梅林和蘇副團長之間到底有什么恩怨，以至于會讓梅林公開為難咱們。但我相信蘇副團長是不會說出來這個恩怨的，其實說不說都沒有關系，我們又不是很想知道。但你就算再隱藏再保密，那是你的私事，我們是無權干涉。
可是林省長我想要問的是，因為私事就讓我們的公事陷入困境的話，這個責任是不是應該由蘇副團長來承擔？我們交流團要真的顆粒無收回去的話，誰的臉面都會無光。不要懷疑我的說法，因為梅林的舉動，已經讓其余集團全都這樣做著，咱們一早上就沒有任何一家企業過來詢問，還不夠說明問題的嚴重性嗎？”
林秋平慷慨激昂的演說，越說情緒越激動，雙眼緊盯著蘇沐，迸射出道道精光的同時，在稍微喘口氣過后，他竟然沒有想要停頓的意思，冒出來的話語越來越鋒銳。
“蘇沐副團長，你是不是就這事該給我們個說法？”
劍鋒直指蘇沐。
林秋平好大的膽子。
蘇沐瞇縫的雙眼中倏的閃過一抹冷意。
林御就在林秋平這話落地后，猛然間拍向桌面，臉色陰沉可怕。在進房間之前他還給蘇沐說要保持低調，要盡量不招惹麻煩就不招惹，但此刻看到林秋平的咄咄逼人后，第一個沒有辦法忍耐住的就是林御。他的拍案而起，讓蘇沐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有些震驚。不過蘇沐臉色很快就趨于平靜，心中涌動起來陣陣感動。
林御做出任何舉動都是為蘇沐著想，他不能不領情。
“林秋平同志，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暢所欲言，并不意味你能目中無人，無視領導，你現在的行為算什么？你這是暢所欲言的態度嗎？你這架勢是不是想要告訴我，我現在能做的就是將蘇沐撤掉，只要拿掉他這個副團長的職位，將他驅逐回國，你們就能夠在這次交流會上有所斬獲？”林御死死盯著林秋平，悲怒交加呵斥道。
林御是說過要低調，但低調也有底線。
低調要對專家學者低調，因為他們背后的能量是另外戰線上的，是有可能變成潛在的威脅。但你林秋平何至于敢如此無組織無紀律？你的身份是政府工作人員，你是官場中混跡的人，你就應該知道官場等級森嚴。而你現在的舉動分明就是逼宮，你就是想要讓蘇沐承擔上這種洗刷不清的罪名，其心可誅。
林秋平心底猛顫。
你說他能不害怕嗎？他現在要面對的是一個副省長的怒火，而并非是平級的指責。何況林御在吳越省省政府所擁有的話語權還很重，想要收拾他沒有任何難度。但既然事情已經做出來，林秋平就不會退縮，林御你是副省長沒錯，但我背后的霍祭文可是常務副省長。說到職位的話，是凌駕你之上的，有霍祭文罩著，我又何懼你？
并且我說出來的話，全都是有根有據，你在沒有其他緣由的情況下，只是靠著官場等級壓制我的話，告訴你，這種威脅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是不會有任何影響力和震懾力的。
“林省長，我不是有意想要冒犯蘇沐副團長，我是就事論事。您剛才說的是暢所欲言，我這才敢說的。再說我的話又不是僅僅代表我的想法，其余人也都是這樣想的。您要是不相信的話，您問問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林秋平仰起脖子倔強著道。
都是這樣想的嗎？
林御掃過全場，漠然道：“說說吧，你們都是和林秋平一樣的想法嗎？”
在場的政府官員倒是知趣的沒有誰主動開口，但那些在材料界都有一定地位的人，全都開始喊叫起來。只有有人出頭，他們身上所背負的責任就會變輕。林秋平都已經當出頭鳥，他們為什么不說？
“林省長，我們就是想要知道，這次真的無功而返的話，責任算誰的？”
“我們是帶著誠意前來的，不能因為某人而讓我們失敗而歸吧？”
“我們要的就是一個說法，我想林省長您也不想這次交流團一事無成吧？”
一個又一個人開始表態。
每個表態的針對意味十足。
林御很想張嘴怒罵，你們都知道什么？你們這就是鼠目寸光！
蘇沐臉色平靜，沉吟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