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安寧差人往古家下了帖子,如今古家當年的正是古家大房,這澄泓要定的姑娘正是古家大房的嫡長孫女。(古家大太太手里,大太太手里拿著帖子,看到上面所寫,也覺得對方身份放得低,沒擺二品大員的譜,而是以小輩的姿態過來的。大太太端看半晌同身邊陪房的說道:“這張太太是繼室?”口氣里倒沒有小看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味不明。
陪房家的忙笑道:“太太有所不知,這張太太是繼室不假,可也是書香世家出來的,祖上也封過侯的,只沒落了。不過如今娘家一門兩進士,娘家兄弟還是這次春闈的亞魁呢!而且那鹽政老爺如今膝下的兒子都是出自這位太太的肚子呢!”
大太太聽了,笑道:“你這么說是個厲害的咯?”
陪房家的連忙賠笑道:“太太可是冤枉了奴婢了,奴婢哪敢這么認為啊!”
大太太笑而不語,心道:不管是不是繼室,都是不能低看的!古家雖然家族興旺,出仕子弟眾多,但大多是官位不高的,就是古大老爺也不過是正四品的官銜!這張老爺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巡鹽御史,又簡在帝心,圣眷正濃,他們家能看中澄泓,未免沒有因為他是張清和義子這層緣故,當然了澄泓本身也是極為優秀的,未及弱冠已是進士出身,如今又考中了庶吉士,日后在張家的幫襯下,若是再加上他們古家幫扶。前途自不可限量。大太太把帖子遞給陪房家的,道:“把這帖子給幾個奶奶們看看,等明日客人上門了,都過來相陪。”陪房家的笑著應了,將大太太的話傳達下去不提。
翌日清晨,安寧大異于素日的簡雅衣飾,盛裝妝扮起來。撒著大朵紅芍藥的紅邊領口的軟羅對襟褙子。薄而柔軟,頷下的盤扣上是一顆雕刻成紅芍藥形狀的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扣子,這顆紅寶石扣子雕琢的細微。仿佛真是那盛開的紅芍藥花兒。下系織錦暗花薄紗暗霧裙,暗花乃是一大朵紅芍藥花兒,乃是揚州頂好的繡娘一針一線花費了半月方才繡出來的。低調的奢華。頭高挽梅花髻,安寧親自挑了碧玉云紋六菱長簪插在梅花髻上,底下盤了一簇紅寶石攢成的珠花,熠熠的紅寶石珠花與領口的扣子相互呼應,簡雅又不失貴氣。鬢邊兒斜插著一只滴翠紅翡翠吐珠鳳頭釵,珠鈿錯落。杏兒伶俐地又挑了對圓潤的粉色珍珠水滴狀的耳墜給安寧戴上。
安寧看著首飾盒里的鐲子,想了想挑了一對通體碧綠如水的鐲子戴在手腕上,另一手腕上帶上一只渾圓的羊脂白玉鐲子并上一只祖母綠鐲子,無名指上亦帶上同這一只祖母綠鐲子一塊兒打的精致細巧的祖母綠戒指,與那原本戴著的鮮紅如紅梅的佛珠串兒交相輝映。安寧妝容本適合清淡。但是嬌艷的顏色在她身上亦有別樣風情,更襯得她風姿卓約,渾身透著一股高雅華貴氣派。
待打扮完,孫嬤嬤遞上給古家準備的禮物,安寧看了一通。每個都照顧到了,遂點了點頭。臨行前又細細叮囑了李嬤嬤和春酌,好生照顧福久,這才上了轎子。
到了古家,雖說安寧輩分低了大太太一輩,但身份誥命在那兒擱著呢。因而是被迎上了主位,大太太在另一側陪著。底下坐著的有二太太,這古老太爺有三子,嫁給張文軒的古氏的父親乃是三子,早就去世了,三太太也因病去了,因而也就二房的二太太,并著兩房的三個兒媳婦。大太太熱情地同安寧介紹了,安寧也一一認了,視線落在大太太身邊兒的十三歲的小姑娘身邊兒。大太太也知道安寧所來為何意,便是大方的拉過小姑娘來極為親熱道:“這是家中孫女,閨名兒叫靈月。”轉頭朝古靈月道:“還過來給張太太見禮。”
古靈月自是知道這是未來夫君的義母,便是強壓著心中的羞澀,大方的行了禮。安寧打量了她一眼,只見這姑娘穿著鵝黃色撒小暗花的對襟褙子,桃紅色繡鳶尾百褶裙,頭發盤起來斜梳成一朵蘭花形狀,右頰耳前留著兩根長短不一的麻花小花辮,緊致精巧,以小碎花點綴發髻,左邊不留鬢發,鬢角卻簪著一朵紫色復瓣絹花,看起來越發精致。再看這姑娘當真生的好看,兩彎遠山眉,眉目間明媚溫雅,清亮的如同晨間的露珠,雖才是十三歲,卻是出落地如同出水芙蓉,又被教養的落落大方,讓人舍不得不喜歡呢。不由得贊道:“真是個出水芙蓉般的姑娘。”說著便親切的拉過古靈月,褪下手上的那枚渾圓的羊脂白玉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兒,笑道:“我是喜歡你的,這個鐲子倒還是好的,極配你這水色,暫做初見之禮罷。”
靈月忙忍住羞色謝了,大太太和古靈月的母親古家大奶奶自然看出安寧眉宇間流露出的滿意之色,再看安寧給古靈月戴上的羊脂白玉鐲子,單看成色便不是凡品,心里便有了譜。你有心我有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時間便是花團錦簇,笑語嫣然。
安寧這幾年被鍛煉出來是極會同官太太們打太極的,說起話來恨不得句句帶花兒,連連贊的古靈月俏臉漲紅,但就是如此卻也言語大方。安寧當真覺得這姑娘配給澄泓卻是極好的了,日后澄泓自然是不會和他們一塊兒住的,需要的自然是一位能夠端莊大方的妻子,給他打理內宅。而且澄泓性子又偏沉穩些,這古靈月年紀小些端莊大方又兼之活潑靈動,而且看起來是對澄泓情根深種啊,日后小日子過起來自然是不錯的!
這一次會晤,自然是將定親的事敲定下來,比安寧想象中的容易,并未留下來吃飯,方就告辭了,她心里還掛念著家里的小福久呢。
待安寧走后,二太太同大太太贊道:“看這張太太知書達理,是個好相與的,日后靈兒嫁過去也不會出現和太太摩擦不好做的事情呢!”
大太太嘴上應和,這一來一往的人家半點不落下風,做派大方又得體,給誰都是笑臉兒,半點也不見厲害之處,但卻不是可欺負的!這會兒陪房家的又送上禮單來,大太太端看著心里暗暗贊嘆,這禮單雖說不多貴重,但都是雅致,襯得人家書香世家的作風,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這邊兒大奶奶房里,古靈月俏臉通紅賴在大奶奶身邊兒,對安寧給她的羊脂白玉的鐲子愛不釋手。“母親,女兒怎么瞧那張太太頂多二十出頭的模樣呢?比小姑姑還年輕些呢。”
大奶奶也有些納罕,道:“這位張太太也有二十七八了,江南那邊兒地靈人杰,又保養的好,看起來也是年輕些的。”心里卻是隱隱松了口氣,澄泓是張家義子,日后肯定是要分出去過的,沒有上一輩,也不會出現老夫人和夫人摩擦小輩兒不好做的事情!少了妯娌和婆媳之間不可避免的小摩擦,日后澄泓留在京都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
七夕節兩家就將婚事定了下來,安寧來京都這頭件事兒就算是完成了,只等古家大姑娘及笄后嫁過來了罷。江南那邊兒安然的親事也定了下來,是白鹿洞書院沈院長家的嫡孫女。
安寧每日處理家事之余,或是帶小福久出門游覽景觀,或是單獨出門做客。張家和安家在京都并無什么親戚,但張致遠的至交好友也是有的,再加上蔣韻的二叔家,還有澄泓的外家古家,在這些太太的引見下,應酬交際,漸漸的也是結識了不少的官太太,不過因為時間簡短,也只和張致遠的至交好友幾家拉攏了關系,彼此間熟絡起來罷。
至于府邸修繕之事,安寧也是沒少花心思的,且不說打算將臨院買過來增加占地面積,只說府里院子底下鋪地龍這事,京中富貴人家幾多也沒見過這么精心的!安寧身為張家太太,也深諳張家行事深得低調這二字,不將富貴顯在人前,免得惹出些不可言說的禍事。這中心意思就是里面咱修繕的多精心無所謂,盡可能低調中奢華,但外面被旁人看到的盡可能的中規中矩,絲毫不讓外人見豪華奢侈風范就是了!
再來就是安寧吩咐孫祿留意京郊的田莊,特別是溫泉莊子!只不過這事并不那么簡單,單不說京都附近的就是京郊的土地大多是皇帝賞賜下來的皇莊和田地。再說溫泉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單就是前些年京都東南方向的熱荒地挖出溫泉后,皇帝就圈了幾個最好的建了行宮,剩下的都被幾個王府、皇親國戚還有宗室世家占了去,哪里會輪到其他人家!安寧聽得孫嬤嬤這么一說,心里這心思就有些歇了下去,不過溫泉莊子不求,但是大棚還是要種的。不過又聽得熱荒地,猛的一愣,閃亮亮的問孫嬤嬤:“嬤嬤可知咱家在京郊的田地可是良田否?不是對吧?!”
孫嬤嬤被安寧閃亮的眼睛僵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