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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六章 烏煙瘴氣

  “娘,漂漂。”福生小哥兒拍拍小肥手,笑得燦爛。

  安寧伸出手指戳戳他額頭,笑道:“你這小嘴兒倒是跟抹了蜜似的。”說著拉過張瑤和張玫的手,同安大嫂笑道:“這是我家的兩個女兒,瑤兒和玫兒。”

  安夫人、安大嫂身為長輩,見到幾個小輩,雖然每年的四時節禮都有給她倆禮物,但是第一次見面,見面禮還是不能少的,這是禮數,不論親疏。因而安大嫂便讓一旁的丫鬟將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拿出來,兩姐妹皆是碎花如意攢珠簪和一塊赤金墜的如意金鎖。兩小的皆是笑著接過,安大嫂有意要和安寧說話,就笑道:“小廳里有親戚家的女兒家的,你們倆不妨去和她們嬉耍。”

  張瑤側頭看向安寧,安寧便笑道:“去吧,你做姐姐的領著妹妹些,讓丫鬟婆子都跟著。”張瑤便領著張玫隨丫鬟到安家的花園子去了。

  安大嫂不由有些贊嘆道:“還是大姑子會養人,兩個女兒家俱是水靈靈的嬌花兒,又你家兩個哥兒都是聰明伶俐的,這才八個月罷了都會說話了,日后煦哥兒若有他倆一半聰慧我就道菩薩保佑嘍!”又想起那些個三姑六婆的話,不免有些黯淡,這點她著實是羨慕起小姑子來了,聽婆婆說起如今那姑老爺的后院就剩下一位姨娘,日后也是要送走的…

  安寧哪里看不出她的黯淡,笑道:“嫂子你脾氣怎能這般軟和。照我啊就將那些人轟出去?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安寧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在‘安寧’的印象里這群婦女可沒少折騰出些腌臜事。她拍拍安大嫂的手。溫婉道:“你莫想太多,娘不是那般不通情達理之人,說實在的,你看前幾年嫂子沒傳出孕事時娘也沒動那往大哥房里塞侍妾通房的心思。娘也是過來人吃過這般的苦頭自然不會在這方面與大嫂為難。更何況如今還有了煦哥兒。”這話倒是不假,當年安寧的祖母安老太太可是這方面的極品。偏心沒邊兒不說,往兒子房里塞通房侍妾塞的不亦樂乎,如今在安家蹦跶的最厲害的柳姨娘就是當初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安寧對那死去的安老太太無甚好感。甚至于回想起來的記憶并不美好。不自覺的受記憶影響帶上了淡淡的厭惡。

  安大嫂露出個苦澀的笑,看了一旁被兩個小胖娃逗的咯咯笑的煦哥兒道:“我知道,太太待我這兒媳婦是極好的,只怕是如此傳出去對和哥名聲不大好。”

  安寧默然了,她大嫂這算是產后憂郁吧,再者她這般說也并不是不無道理。而且安大嫂是正宗地道的古代媳婦,擔憂是在所難免的。安寧安慰道:“這有什么的。那些人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她們自己管不了家里的爺們兒,也看不過別人好。嫂子就是心思重,不然你和大哥說說罷,看他是什么想法可好?”

  “哇哇…”搖籃里煦哥兒哭了起來,福生撅著小屁股正好把作怪的小肥手縮了回來。煦哥兒的奶娘趕緊抱起煦哥兒柔聲哄著,一旁的丫鬟婆子哭笑不得。安寧過來問了才知是福生戳他小表弟吐出的奶泡泡戳上癮了,等煦哥兒不吐奶泡泡了,就該戳人家的臉蛋了,安寧頓時哭笑不得,拍了福生小屁股一把,“你這霸道性子,看把煦哥兒弄哭了,你說該怎么辦?”

  福生癟癟小嘴兒,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轉看向站在一邊兒安大嫂,“舅舅…”安大嫂眼睛一亮,連忙道:“小孩子家家的鬧著玩呢,福哥兒這是和煦哥兒親近呢。咱們家福哥兒多活潑啊…”

  也不知花園子發生了什么事,安夫人臉色很難看,連帶著一向笑瞇瞇老好人的安老爺也沒了笑顏,安然也是繃著一張臉。安老爺和安夫人親自送安寧一家出門,等馬車離開安夫人臉上笑容隱去,冷著一張臉掃過一群人,冷笑道:“眼珠子都長到了頭頂上了不成,偏又眼皮淺,自家姑娘還是領回去再教養一通為好!堂堂二品大員家的姑娘難道是隨爾隨意折辱的不成?真真是豬油蒙了心,我們安家可供不住你們這些個大佛,管家送客。大過年的倒是晦氣了!”說完也不看那些面露尷尬之人的臉色,徑自回去了。

  知曉其中緣由的人不免臉色訕訕的,雖然看不過安夫人目中無人的態度,但更多的是將這事遷怒到做出這事的人——安家二房的女兒安蔓,又回頭瞪了自家女兒一眼,冷冷道:“還杵在這兒作甚,以為自個是個什么身份,回家反省去罷。”雖說在教訓自家女兒,但皆是指桑罵槐,二房太太程氏被說得一陣青一陣白的,卻又發作不得,只得領著安蔓家去了。

  安寧從跟著伺候張瑤、張玫兩姐妹的婆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緣由。這事兒是這樣的,張瑤和張玫兩姊妹被安家的丫鬟領到小廳里,廳中女孩子們皆是被母親囑咐過的,見了兩姊妹也是熱情非常,便是能說上話的就過來湊趣。女孩家的能談論的事多,倒也融洽,有個女孩兒對兩姊妹手腕上帶的紅瑪瑙制成的手串感興趣,多問了句。張瑤只笑道:“是母親除夕送予我們姐妹的,說是能辟邪保平安。”又說這瑪瑙是佛教七寶之一,眾人皆好奇便問其他,張瑤微笑一一答了。

  安蔓一向自認為自己才貌出眾,今日偏又見到比她更漂亮的張瑤,便有些不服氣,又見眾人皆圍著她奉承,心有不甘,將母親告知她要討好張家姐妹的話忘了,見狀便冷不丁道:“竟不知張妹妹懂得這么多?”

  張瑤一愣,隨即便笑道:“只是平時書看得多一些兒才知道罷了。”

  安蔓又道:“平日里只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總以針鑿女工、管家理事為要,不認得字反而好。像張妹妹這般識了字的,若是讀書還是讀些好書,女兒家還是只讀《女戒》《內訓》《女論語》《女孝經》之類的書才是呢。張妹妹合該讀寫正經書呢,別看些有的沒的雜書,移了性情那就大不好了。”

  安蔓這話說完,兩個離她近些的女孩見狀忍不住往旁邊移一些,其余女孩家的也忍不住皺眉。一向大家脾性的張瑤都有些惱了,又見她是外祖母親戚家的女孩不好亂發脾氣,只淡淡的笑道:“我家原就是書香門第,別的沒什么,只書籍多,再者本是規矩人家,所讀的書都是精挑細選來了的,竟是不知這位姑娘嘴里說的正經書是什么,那雜書又有哪些。再者我性情如何,自然不需你操心,我的教養嬤嬤自會會盡心。”她的教養嬤嬤羅嬤嬤是父親、母親費了一番心思請來的從宮里出來的嬤嬤,規矩教養是最好。偏這幾日正值新年,母親放了恩典讓羅嬤嬤家去了,過了元宵才能回轉。若是今日羅嬤嬤在這里,肯定會為了她這番話大加贊賞的。

  張玫雖才三歲,但素來宋姨娘也費心思教養她,雖還不盡然懂,卻也明白那人是暗諷她大姐姐呢,臨了也插嘴道:“你這人忒怪,我大姐姐看過何書,你竟是知道不成,怎么一口篤定那是雜書?”她這話說得急,但眾人也聽了明白,便是瞧向那安蔓。

  安蔓本就因為張瑤的面色一紅,臉色訕訕的,可又聽得張玫的話,怒極攻心,冷道:“我倒是怪,偏生比不上你這姨娘生來的罷!”

  這話一出張瑤甩袖護住張玫看向安蔓冷道:“我竟是不知你與我姊妹有何恩怨,竟是這般說我姐妹。我妹妹出身還輪不到你置喙,她自當是我父親的女兒,是我張家的女兒,二品大員的女兒。”

  安夫人過來原是那張瑤的大丫鬟硯香看情形不對差了小丫鬟去叫來,原是在親戚家不好說話,再者那安蔓又是親戚家的親戚更是不好說。把安夫人叫來正好,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安夫人自然惱怒,張瑤兩姊妹是她姑爺的孩子不說,人家還是頭一次上門,好歹叫她一聲外祖母的。這安蔓如此不是打了她的臉,還讓安寧這個繼母不好做,這怎能不讓安夫人心生惱怒,心里更是將二房的恨極,當不得要冷嘲熱諷一番!

  安寧知曉了此事,心里感念張瑤當真是長大了,也知道她們姊妹倆受了委屈,將她們姐妹留在內室。把張玫拉過來摸摸她的頭,小姑娘眼圈紅紅的看來是哭過一回了,安寧軟言道:“今日之事我聽說了,玫兒和瑤兒都做得很好,尤其是咱們玫兒知道維護姐姐了。”

  小姑娘紅著眼圈聽了這話也露出笑來,狠狠的點頭:“玫兒會的!”

  安寧摸摸她的發旋,笑道:“你大姐姐說得對,你是咱張家的女兒,旁人怎會將你輕視了去,甭理會那些小性子的。日后你們姊妹也不會和她們有甚交集,不必放在心上。”最后這句話是和站在一旁的張瑤說的,得巧這時張瑤身邊的墨香笑嘻嘻的領著卓靜身邊的二等丫鬟菡竹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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