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和抬眼看懷中小女人雙眼如一汪春水,小嘴兒紅唇嫵媚,眉梢間都帶了春意,怎么看都是一副被狠狠寵愛的模樣兒。
放下安寧,張清和轉身就要往凈房里去,沒想到明明吩咐不讓人進來,卻有那不長眼的,就穿了小衣聲音嬌美的如同二月的黃鶯,長的也水嫩嬌艷的。被張清和一雙充滿了寒意的眼睛一瞪,腳一軟就跌在了地上。
“誰準你進來的?”
“婢子是瞧見老爺沒個人伺候,婢子才斗膽進來伺候老爺的。”小丫鬟綴著淚,欲滴不滴,嬌羞的低下頭露出一截粉白圓潤的頸子來。
“哼,沒個見識的還不趕快滾出去!”張清和心生惱怒,自從上次被秦氏陰了后心里最是反感這種勾引主子的婢子,一聽那嬌嬌柔柔的聲音就厭惡,見那丫鬟沒動靜,忍不住吼了兩聲。
外面的丫鬟聞聲都聽見了,見絮兒狼狽的從凈房里出來,忍不住露出鄙夷來。雖說剛來時有幾個丫鬟還藏著攀上老爺的念想,但這些日子來,夫人的態度讓她們不得不熄了那樣的心思。夫人獎罰分明,又體恤下屬,還讓碧水教她們識字,讓她們長了不少見識。日后配出去好的做個管事娘子,還能得幾分體面,沒想到這絮兒反而是囂張起來了,明著暗著勾引老爺。
絮兒貝齒咬著紅唇,怨毒的瞪了幾個丫鬟一眼,咬著下唇顫顫巍巍回下人房了。
鬧了這么大動靜,安寧也知道了,淡淡道:“改明兒尋個由頭把她調走吧,省的看著心煩。”
張清和去了身上的寒氣才進了臥室,安寧正斜躺在榻上隨意翻閱本書,神態嫻靜。憋了氣的大老爺看了,就覺得心里的氣消了大半,擺擺手讓丫鬟下去,走過去坐到軟榻旁湊過去看,“這是什么書?”
安寧把書皮翻來讓張清和看,道:“從家里帶來的書,前些日子給忘記了,前幾天才翻出來,我看西屋還有空檔,就把西屋隔成書房了。”
“怎么對這些個雜記感興趣了?”張清和倒來了興趣,隨意翻了兩頁碰到哪個典故都能旁征博引說個通透,說話也不是一板一眼,舌粲蓮花引人入勝。
“沒想到老爺還懂得這些?”安寧見不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插了一句。
張清和虛笑了兩聲,才覺得有點渴了,本想讓丫鬟倒被茶來,又一想剛才屋里的丫鬟都被他遣出去了。看旁邊小茶幾上的還冒著絲絲溫熱水汽的茶杯,端過來喝了一口,淡淡的花香、果香還有茶香溫溫熱熱的滑入口腔,只覺得頰齒留香。“這是個什么茶?酸酸甜甜的味兒還不錯。”往杯子里一看,竟有芙蓉花、柑橘皮、茶葉…
安寧放下書,笑道:“是花果茶,在娘家的時候愛喝,前幾日我娘來的時候給帶來些曬干的花瓣、干果的,我閑著就弄來嘗嘗。老爺要是喜歡的話,我這兒還有些。”這話三分真七分假,最起碼這花果茶用的材料可都是從空間里帶出來的,味道比以前安寧弄的清新多了。
張清和放下杯子,繃著臉:“大丈夫喝什么女人家的東西,偶爾嘗嘗還行。”
安寧憋住笑,從軟榻上下來從多寶格上拿過一罐子茶葉,親自泡了茶端過來給大老爺,笑道:“嘗嘗這是莊子上自產的茶葉,比不上老爺觀察吃的茶,但是自家種的,別有味道,老爺嘗嘗。”
這兩天的相處讓夫妻倆的感情有了不少的升溫,安寧感覺是琢磨幾分大老爺的性子,相處起來也沒有那么多隔閡了。發揮最大功用的還是那串佛珠兒,他對我好,我也會對他好好的。畢竟舒坦過日子總比冷冷淡淡的讓人舒服,這樣子相處起來自然點,舒心點。
張清和端過茶杯見茶水淡綠清透,碧綠的茶葉漂浮,看上去頗為賞心悅目,喝了一口有一股清逸雋秀的味兒,比常吃的茶一點都不差,不禁贊了一聲好。“對了,母親明日要到廣安還愿,要三五日才能回來。”
“我知道,各處都打點好了,只不過母親的身體我有些擔心,畢竟寺里不比家里舒坦,可我也坳不過母親。”安寧捧著茶杯也不喝說道,這廣安寺在揚州頗具盛名,香火很旺,還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來。在安家時,安寧也跟著安夫人去過一次,熙熙攘攘比肩接踵,但寺廟卻帶著久經風霜的沉重感,讓人不自覺的肅穆起來。
張清和沉吟了下,道:“廣安寺供給香客住的院子倒也是挺清幽的,多帶些用的慣的丫鬟,讓她們好生照看,想來是沒什么大問題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翌日廣安寺 張老太太虔誠的跪拜大殿里的佛像,之后被小沙彌引到方丈面前,張老太太還有緊張,“請問大師,老婦人所求之事…”
方丈閉目,木魚聲聲響,“心誠則靈,施主如此潛心向佛,必會心想事成。”
張老太太眼中淚花閃現,佛祖保佑她張家男丁興旺,開枝散葉。等她到了地下,才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就知道媳婦兒是有福氣的,少有的福祿壽禧貴五福俱全之相,旺夫旺子是少不了的!也覺得是自己潛心祈禱得到了佛祖的回應,那就說明這個兒媳婦跟自己是有緣的,高興的跟什么似的。
寶珠是個會看顏色的,見狀扶著張老太太湊趣道:“老太太,主持大師的意思是不是幾個月后府里就有小少爺了?”
“你倒是個會聽的。”老太太也沒反駁,算是默認了,讓身后跟著的娘子把事先準備的做工精細的荷包添了香油錢,里面有百兩銀子還有幾個金銀錁子。
小沙彌福身,阿彌陀佛了一聲,還問是否需要相伴。
“不勞煩小師傅了,老身就隨意走走。”老太太福身,心情舒暢有丫鬟陪著在宏偉的大殿外繞過女眷喜歡的放生池,路過塔林的時候老太太還有興致的指了幾個最有名的故事講給身邊的丫鬟聽。幾個丫鬟平時也少出來,聽的興致勃勃的,吱吱喳喳的挺熱鬧的。
“喲,老太太怎么這么巧啊?您也來廣安寺禮佛啊。”陳夫人嬌笑著走過來,身邊跟著的何榮家的臉色不大好的往后退了兩步,她去這位姑奶奶家并沒有將原委告訴陳夫人,今天見到張老太太心虛了。早知道就不為了討好姑奶奶跟過來了。
張老太太因為秦氏的事,連帶著對陳家人的觀感更差了,只留著面上的感情。淡淡的說道:“是呢,來還愿。”
陳夫人有些訕訕的,隨意也不帶在意的臉上堆滿了笑,“沒想到老太太在這兒,這可是緣分不是。夫人有了身孕我還沒得及跟老太太說聲恭喜呢,這下子可好了瑤兒就有伴了呢。”
老太太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心里不舒服,也不愿意跟她糾纏,甩了甩袖子冷淡道:“姨太太忙,失陪了。”
陳夫人臉色不好看起來,怨恨的眼光隨即一閃而過,這么明顯的冷淡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身邊的丫鬟竊竊私語讓陳夫人咬了咬牙。何榮家的湊上來,小聲道:“姑奶奶,那老夫人都想孫子想瘋了,您怎么還往不好的說?”
陳夫人冷哼了一聲,“我就不想看到那個女人得意的樣子,憑什么她才進門一個多月就能懷孕了,而我…哼何氏那個小賤人,仗著老爺的寵愛越來越猖狂了,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她就是個狐貍精,還是個不要臉的!”陳夫人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涂著丹寇的手指掐進了手指腹里。
何榮家的拉了拉陳夫人的胳膊,“夫人小心隔墻有耳,其實這事也不是沒什么解決的方法。”
陳夫人一聽急切的拉住何榮家的手腕,想想也對,佛草草的理完坐著小轎子回府了。
吃過齋飯就有小沙彌帶著到香客歇腳的殿房,張家在廣安寺有訂廂房,帶來的丫鬟娘子也是平時慣常用的。廂房雖沒在家里奢華,但勝在幽靜精致。廣安寺的齋飯也是遠近馳名的,很多人都慕名而來。
張老太太在廣安寺吃齋還了三天愿,臨走之前拜別老方丈。須眉雪白老僧披著紅色袈裟站在一旁,面目慈悲:“阿彌陀佛,因緣天定。”
張老太太不明所以,但還是一副聆聽的模樣,卻不知道張老太太告辭之后,老僧悠悠然回了神,“世間一切皆有因果啊!”
身后的青年和尚不明所以,只覺得那老夫人不過是蕓蕓眾生的普通施主,只不知為何師傅如此關注。
老僧也不管身后徒弟的心思,轉身交待青年和尚道:“為師要閉關,寺里之事無須再來過問。”
青年和尚只覺得自己佛性未夠,參不透其中禪理,后一心虔心向佛了,終成一代大師,這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