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 到基層調研是掌握第一手資料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每一個領導到一個新地方上任之后都要做的事情。其實調研還有另外一種意義,領導可以通過調研及時掌握到下屬的思想動態,從中發現與自己施政理念相一致的干部,加以培養和重用。
金帥來到紅州已經二十多天了,每天只是不停地和省政府廳級以上的干部談話,到下面調研就仿佛是忘記了似的,他的這種做法讓所有人都感到很不理解,特別是下面的市長們,更是覺得金帥是一個喜歡高高在上的人。
其實,這些人是誤解金帥了,之所以不到下面去調研,除了在這之前的微服私訪中,掌握到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另一個原因就是金帥沒有這個時間。省直機關被錢榮和陳沛文一伙人搞得亂糟糟的,要想站穩腳跟,打開工作局面,就必須先把后院安定好,身邊沒有一幫志同道合的人,再好的施政方針也得不到貫徹和執行。
一個省有近百個廳局級干部,要想和他們都熟悉了,短時間之內是辦不到的,金帥也只能和一些重要的機關一把手先進行接觸,其他的也只能留在以后了。
“首長,財政廳廳長沈新俊同志來了,”隨著話音,孫東書把一摞文件放在了金帥的辦公桌上。
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金帥用欣賞的目光看著孫東書,原來還以為孫東書一個月能熟悉工作就不錯了,卻沒想到不到兩周就完全上手了。不知道的根本就不會想到孫東書原來是中警內衛,還以為他原來就是干秘書這一行的,除了身上固有的軍人氣質以外,在其他的方面,孫東書已經很合格了。
金帥微笑著點了點頭:“那就請他進來吧。”
當沈新俊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金省長竟然從桌子后面站了起來,老遠就向他伸出了手:“沈廳長來了,快請沙發上坐。”
雖然金帥來紅州省的時間并不長,但他在接待干部時的習慣卻在官場里傳開了,現在全省的干部都知道,如果金省長在見到你的時候能夠主動伸出手來,并請到沙發上坐下,那就是對你工作的一種認可,否則你可就要小心了。
盡管孫東書已經泡好了茶,沈新俊也顧不得喝,一省之長工作的很忙,有了一個匯報工作的機會就要很好的抓住,雖然喝茶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但這是一個態度問題,細節決定成敗,沈新俊自然是要很好的注意了,能得到金省長的欣賞只是一個方面,牢牢的靠上才是最重要的。
“省長,請允許我正式向你匯報工作。”
金帥點了點頭,向孫東書招了招手,就從這一點小事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金帥對孫東書是非常信任的,連下屬來匯報工作都要他來做記錄。沈新俊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什么時候也能夠像孫東書那樣得到省長的信任就好了。
“按照您的指示,一個星期前我親自去了花都市,不僅受到花都市委白書記和市政府嚴市長的接見,還很順利的拿回了花都市政府支援我們的七百個億。雖然幾年前我去過花都,可這一次卻讓我留下了很難忘的印象,花都的發展實在是太快了,那里的干部一提起這件事情,他們都會提到您,我在花都市短短的兩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沒有您的領導,就沒有花都的今天。”
沈新俊講的這番話就有拍馬屁的意思了,不過這也是官場里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只要被拍者不頭腦發熱,奉承話還是誰都喜歡聽的。
“花都市支援我們七百個億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所有市政府以及省直機關都來要錢,初步統計了下,這部分錢大約有三百個億,經過認真的核實,我們挑選出了一些急需要撥付的款項,大約有一百四十個億,報告我已經給您帶過來了。”
沈新俊拿來的這些報告,哪一筆款項都是非常急迫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就好像沒有這筆錢日子就沒法過了似的。金帥能夠想像到,省財政窮了這么久了,一下子有了七百個億,各個單位不眼紅才怪呢。真不知道如果沒有這七百個億,他們又會怎么辦。
看到金帥把這些報告隨意的翻了翻,隨手又丟到了茶幾上,沈新俊的眼里流露出一絲失望,以為金帥是不會同意動用這筆錢的。
按照省長辦公會的決議,五十萬塊錢以上的財政撥款,必須要經過金帥的批準,像這么一筆小錢,按說有財政廳廳長或者副省長批準就可以了,但就是因為紅州省太窮了,這點錢才需要金帥這個一省之長批準,這也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如果把不住這個關,不要說七百個億了,就是一千七百個億,要不了幾天也會被糟蹋光了。
自從有了七百個億之后,全省的市長和廳長們就像惡狼似的撲了上來,誰都想從這塊大肥肉上大大的咬下一快來,按照金帥為財政廳新制定的規定,沈新俊要對下面的撥款進行初步的審核,原來還以為有錢比沒錢的工作會好干一點,卻沒想到有錢后,工作卻更難過了,沈新俊既要為省長把好關,又不敢得罪這些市長和廳長們,可是傷透了腦筋。
為了爭取到資金,這些市長和廳長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沈新俊一上班就要應付這些人,下班回到家里客廳里又坐滿了人,這些天來沈新俊被得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對付這些市長和廳長還容易點,特別是那些副省長們的批示,更是讓沈新俊難以應付,照辦了就會得罪金帥,而不照辦又要得罪那些副省長們,沈新俊這個時候才明白,他這個所謂的財神爺真的不好當。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沈新俊自認為非得被瘋了不可。
“第四季度的稅收情況怎么樣?”
沈新俊搖了搖頭:“情況不是很好,地稅的稅收收入只完成了去年同期的百分之八十,國稅分成部分只有去年同期的百分之六十,這兩筆款至今還沒有轉入財政賬戶,即便是轉入了也只夠夠發工資的。”
金帥點了點頭:“前一階段,對煤礦企業進行了聯合執法大檢查,稅務部門不是發現了多達四十多個億的偷稅漏稅嗎,怎么沒有積極收繳?”
沈新俊苦笑了一下:“昨天我還和地稅局還有國稅局的局長在一起聊過這件事情呢,別看那些煤老板很有錢,花起錢來一擲千金,可要讓他們交稅,卻就像殺了他們似的,雖然稅務部門責令這些偷逃稅款的企業要補交稅款和繳納罰金,但至今依然沒有一家交的。”
金帥奇怪了:“為什么?”
沈新俊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道:“聽地稅局局長說,有位省領導明確指示,對于一些確實有困難的企業,可以讓他們暫緩補交稅款,只要不是惡意的偷逃稅款,就不要再罰了,這位省領導還說,絕對不能做出殺雞取卵的蠢事。”
金帥明白了,地稅局局長所說的這位省領導,就是常務副省長陳沛文,因為稅務工作就是他分管的。金帥在這里辛辛苦苦的通過稅收解決財政困難,而陳沛文卻在那里充大方,那些煤老板本來就不想交稅,有了他的話,那就更不會交了。
金帥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本來還想與陳沛文維持一種表面上的和諧,不想把他搞得太難看了,現在看來這樣做的不行了。當助手的給一把手拆臺,這種情況是絕對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