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了,來電顯示是小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剛離開家沒有幾天,小姑又打電話來干什么呢?
兩個人聊了一會家常,朱如玉笑道:“我昨天晚上去過你爺爺那里,他讓我告訴你,這次你的判斷是錯誤的,讓你今后切忌不要先入為主。”
雖然朱如玉在電話里沒有明說,但金帥也知道所謂的判斷失誤,指的是華政找事和南海集團要占用駐京辦后院那件事情。
“爺爺還說什么了嗎?”
“他老人家倒沒有再說什么,不過小帥,我要提醒你,提高警惕是對的,但不要搞得草木皆兵。以五號的政治智慧,他能夠做出這種蠢事來嗎?根據我的了解,根子就出在南海集團的總裁孫培高身上,這些事情都是他鼓搗出來的。你爺爺前天去找五號談過,他聽說這件事后非常生氣,并表示絕不對再發生此類的事件。”
對于這件事情,金帥一開始也確實存有一些懷疑,認為五號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低智商的事情的,雖然事實證明這些事情與五號沒有關系,但大方向還是正確的,畢竟是五號的侄女婿孫培高鼓搗出來的。
春節期間,金帥曾經和朱如玉談過一次,兩個人就花都市的政治形勢作了認真的分析。在談到干部隊伍的建設問題時,朱如玉再三告誡金帥,目前的形勢非常微妙,花都市的工作要以保證穩定為主,絕對不能搞出什么大動靜來。
對于朱如玉講的這些話,金帥也深有同感,現在花都市的經濟發展形勢很好,即便就不再搞什么大動作,新的一年各項經濟指標也會走在全國同類城市的前列。老爺子曾經說過,總理讓金帥黨政一肩挑就是鍛煉他政治方面的能力,作為市委書記保持花都市的政治形勢穩定可是非常重要的。
宣傳部長秦華林敲門走了進來,這老家伙這段時間保持得非常低調,晚上下了班足不出戶,對一些想上門拜訪的官員也婉言謝絕。吳嘉云和華玉雙是怎么里開花都市的秦華林心知肚明,金帥現在已經牢牢的掌握住了工作中的主動權,現在黨政大權在握,他不找別人的麻煩就是好事,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讓他再抓住把柄。
“金書記,有項工作要向您匯報一下。”
金帥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從辦公桌后邊走了出來:“華林同志來了,請這邊坐,咱們是一個班子里的人,有事商量著來,匯報就免了。”
在來之前,秦華林設想了若干個場景,但卻沒有想到金帥的態度會如此和藹,過了一個春節,金帥的態度怎么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呵呵,您是班長,及時向您請示匯報工作是應該的。”
盡管兩個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對方是自己的死敵,但表面上都裝出了一副很和諧的樣子。官場里就是這個樣子,不會裝的人可是要吃大虧的。
秦華林是宣傳部的部長,匯報的自然是宣傳口這方面的工作,雖然繞了一個大彎,但金帥也聽明白了,香港有多家新聞媒體,都向花都市宣傳部提出了采訪金帥的。
“他們主要想采訪哪一方面的事情?”
秦華林不慌不忙的從包里拿出了一張傳真:“這是他們發來的傳真,我個人認為,他們這次主要會采訪花都市下一步經濟發展的有關問題。”
金帥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認為應該接受他們的采訪。花都與香港經濟聯系緊密,雙方合作空間巨大,宣傳一下市委和市政府有關經濟發展的方針和政策,對發展經濟、促進投資也是很有好處的嘛。”
金帥來到花都市后一直都很低調,除了必要的會議出鏡之外,從來就沒有接受過任何新聞媒體的采訪,一開始秦華林還以為金帥會拒絕這次采訪,卻沒想到他竟然答應得如此痛快。
“那咱們就同意他們的采訪。”
金帥笑了笑:“可以同意他們的采訪,但是要有三個附加條件,第一,我只接受香港衛視經濟專欄記者的采訪;第二,采訪的范圍只局限與經濟和金融方面;第三,這一段時間我要下去調研,再過半個月才能安排這件事情。”
一開始秦華林看到金帥這么痛快的答應了,還覺得很高興,聽到金帥提出的三個條件,就變得有些不自然了。這件事情他都已經答應過香港那邊,這突然推遲半個月,這可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
想再勸一下金帥改變主意,秦華林又覺得沒法開口,春節剛過,金帥去下面檢查一下工作也是應該的,總不能讓金帥舍棄了正常工作安排,去接受香港媒體的采訪吧。
秦華林走后,金帥又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來,大內參上的一篇文章引起了金帥的注意,題目是:對新的歷史時期反腐敗的幾點建議。
一個專家建議,目前的反腐斗爭形勢很嚴峻,其中一個主要問題就是,腐敗的問題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問題了,一些沒有暴露出來的貪官都走向了相當一級的領導崗位,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才形成了巨額的腐敗呆賬,對反腐工作形成了巨大的阻力。如果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必須對原來的貪官進行特赦,獲取他們對政治體制改革的支持。
提出這個建議的專家竟然是紀檢監察學院的一個副院長,這個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參與了反腐敗特別行動課題的研究,多次在內部的有關刊物上宣講他的這種理論。
這位副院長在文章中振振有詞的說道:他的這一個建議來源于香港的經驗。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香港廉政公署成立,廉政風暴迅速席卷整個香港。當時香港警界非常腐敗,許多警察因此被判入獄,因為這個原因,香港警察對廉政公署的做法非常反感,雙方甚至經常發生沖突,兩個單位的關系勢同水火。
廉政公署因為受到民眾的大力支持,依然鍥而不舍的推行廉政風暴,終于激化了矛盾。三年之后的十月份,部分香港警察上街游行,后又沖進廉政公署總部大打出手,一時間全世界為之震驚。
面對著來自于警方的巨大壓力,時任港督麥理浩只好發布緊急特赦令,除重罪需要展開調查的案件外,對當年一月一日前,香港警察犯下的貪污罪行不予追究,由此而減少了改革阻力,香港由貪腐嚴重的地區,一躍成為亞洲最廉政的政府。
金帥厭惡的把這份文章丟在了一邊,想了想又拿了起來繼續看了下去。無獨有偶,還有幾位著名的經濟學和歷史學家也支持這位副院長的意見。他們的理由是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由于權力含金量的不斷增加,腐敗在官員中呈現易發多發的態勢,由此形成了巨額的腐敗呆賬。
這兩個專家還列舉了多個模型,用這個模型共算出來的腐敗呆賬總量是極其巨大的,他們甚至還估算,僅憑我們國家目前的司法隊伍和設施,要想處理這些腐敗存量,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是處理不完的。
更讓人感到滑稽的是,這些所謂的專家還建議中央,腐敗呆賬存量大的難以處理、無法消化,應該盡快解決腐敗的存量問題,把貪官污吏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才能深化體制改革,從根本上解決腐敗問題。用特赦促進政改,跟貪官做一筆政治交易,化腐朽為神奇,廢物利用才能解決反腐敗所遭遇的阻力。
“胡說八道!”看到這里金帥再也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專家都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出這種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