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金帥匯報完工作之后,環保局局長馬思明就像得到了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第二天就召集了全市環保緊急工作會議,為了表示對環保工作的重視,金帥和嚴洪澤也出席了這個會議。
有人說工作就是開會,這句話是否正確暫且不去討論,單從工作角度來講,有些會議召開得還是非常必要的,如果用公文的形式,下面那些官們也未必會重視起來,而開會特別是領導參加的會議,卻沒有一個人敢拿著不當回事,即便領導在會上一言不發,也代表了他的態度。
在會上,馬思明布置了下一步的工作重點,拿出一個星期的時間讓各企業自查自糾,由各區縣環保部門負責監督,一個星期之后,市環保局將會同公安、工商,電力等有關部門進行聯合驗收檢查,達標的允許繼續生產,不達標者則強制停產整頓,為了保證環保不達標企業的生產能夠真正停下來,電力部門將切斷企業的動力用電,水務部門將停止供水,工商部門將暫扣營業執照。
像這種會議以前開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過去這一陣子,那些排污嚴重的企業該怎么生產還怎么生產。但這次就不同了,當聽到馬思明在會上講到要采取的這些措施之后,與會的干部都知道市里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金帥在會上發表了簡短的講話,中心意思就是支持市環保局采取的這些一系列措施,堅決關停一些污染嚴重,經多次治理后依然不達標的企業,即便是GDP的增長受到影響也在所不惜,總之就是要給花都市老百姓一個適合生存的環境。
當天晚上市電視臺播出了這條新聞,一些人看到后可就坐不住了,像這種情況,以前大家都經歷過,由于政府的執法力度不夠,一邊喊打喊殺的,一邊又在不斷做著妥協,最后這些所謂的檢查都不了了之,污染照常排放,苦就苦了老百姓。
而這次明顯的與前幾次不同,如果工商部門暫扣營業執照只是從法律上進行了限制,那么電力部門切斷動力用電,水務部門不供水,就是給他們來了一招釜底抽薪,沒有水沒有電是想生產也不行啊。
一些排污比較嚴重的企業老板,當天晚上就開始活動了,有的提著禮物去拜訪各級環保部門的領導,還有的直接找到了主要領導家里。
當然了,認為有背景的說起話來口氣比較強硬,大談特談他們為花都市經濟發展做出的貢獻,而一些沒有背景、規模又比較小的企業,則只有祈求當官的高抬貴手了。
如今的企業老板和政府官員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件事情如果放在以前的話,也許還能通融一下,可現在卻沒有一個敢的。一想起金帥在當天晚上,南山區委書記趙嶺偉的家里先后來了幾批客人,除了來聽取指示的環保局局長之外,其他的全是以往排污比較嚴重的企業老板,而這些人當中以南山化工的勢力最大。
“趙書記,我們真不明白,市政府為什么要這樣干,南山化工是改革開放之初就進入花都市的,為花都的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僅去年一年,我們就上繳了近三千萬元的稅費,除此之外我們在慈善方面的捐款也達到了五百萬,現在怎么說讓我們停就停呢?”
南山化工的老板柳似新來自于香港,雖然港式的普通話講得很費勁,但總算還能聽懂他話里的意思。由于他們的這家企業是前任省委書記顧同祥親自引進來的,有了這么一個大后臺,以前自然是沒有人敢把他們怎么樣,不要說是區委書記了,就是市委書記見了他也客客氣氣的,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才養成了他目空一切的性格。
看著柳似新張牙舞爪的樣子,趙嶺偉心想以前你狂一點就狂一點吧,沒有人敢把你怎么樣,可這一次如果再敢頂著來,是絕對要吃大虧的,金市長是絕對不會吃你這一套的。
“呵呵,柳老板不要激動嘛,有話慢慢說。”
趙嶺偉不說還不要緊,一說柳似新更來勁了:“我能不激動嗎?我們今年接的訂單很多,即便是正常生產能夠按時交貨也就不錯了,更甭說讓我們要停下來了,完不成訂單,我們的損失可就慘重了,搞不好就要傾家蕩產。”
趙嶺偉笑了笑:“企業有困難,我們應該幫助,但這種幫助必須建立在符合法律的基礎上。你們的企業污染嚴重,群眾的反映很強烈,市區兩級環保部門多次要求你們整改,你們一直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進行推諉,這顯然是很不對的嘛。”
“化工企業有不污染的嗎?不污染叫化工企業嗎?這幾年市縣兩級環保部門罰我們的款還少了嗎?”
柳似新的歪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在他以為,化工企業就應該有污染,當時你們把我們引進來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這一點,既然交了罰款了,就應該允許我們生產。
“柳老板,正因為你有這種錯誤的思想,所以你們這些年來才沒有重視環保,罰款只是一個手段并不是目的,你應該認識到這一點,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安排一下,把污染的問題盡快解決好,否則后果會很嚴重的。”
柳似新騰的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趙書記,我們已經向市區兩級政府遞交了環保整改方案,準備拿出一千萬從日“你們要早下這樣的決心就好了,這些年來環保部門一直在催促你們徹底進行整改,可你們就是不聽,現在事到臨頭了你們才想起辦這件事情,不覺得太晚了一點嗎?”
“這能全怪我們嗎?如果你們早要求得這么嚴,我們也不會等到今天。”
“正因為以前我們要求得不是那么嚴,讓你們一直拖了下來,所以這次才會動真格的。”
柳似新想了一下,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趙書記,我聽說您和金市長的關系不錯,能不能請他通融一下?再給我半年時間,不,三個月就可以了,我一定徹底解決污水處理的問題。”
趙嶺偉搖了搖頭:“我和金市長只是工作上的關系,我說的話他不會聽的。”
看到趙嶺偉拒絕了自己,柳似新奇怪了,難道自己的消息不準確?或者說給趙嶺偉的好處還不夠?
“趙書記,不管你和金市長是什么關系,你總還是南山區的區委書記吧,講話要比我方便一些,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讓你給我爭取三個月的時間,當然了,你給我幫了這么大的忙,我不會忘了你的。”
趙嶺偉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柳老板,我再說一遍,在這件事情上我無能為力。”
柳似新站了起來:“既然這樣的話,我再多說也沒有用,不過幫人就是幫自己,我希望趙書記能夠考慮到這一點,如果你們讓我活不下去了,也別怪我不講客氣。”
柳似新氣勢洶洶的走了,趙嶺偉琢磨了一下,回到書房,打開了保險柜,從里邊拿出了一個文件袋,看了看又放回去了,他非常清楚柳似新臨走時講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