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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節太子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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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問他要不要睡會,盛修頤點點頭。

  東瑗不讓丫鬟進內室,親自替盛修頤鋪床,然后就問他宮里到底出了何事。

  盛修頤就把元昌帝遇刺遭遇講了一遍。

  “他不是自小習武的嗎?”東瑗有些吃驚,回眸問盛修頤,“怎么那么容易就造了暗算?”

  她記得祖母曾經告訴過她,元昌帝會武藝的。

  盛修頤解釋道:“…一來是皇家林苑,平日里戒備森嚴,皇帝狩獵前三日,侍衛就仔仔細細檢查過,確定無漏洞;二則正好遇上一頭野豬,陛下和身邊的護衛都在放箭。十幾把箭齊發,哪里還能留意到有箭是沖著陛下去的?而且刺客就在侍衛里,當時根本沒有防備…”

  東瑗頓了頓,問:“已經沒事了嗎?”

  “箭上淬了劇毒。幸而他善武藝,躲了一下,那箭射中的是胳膊,還是九死一生。掌院太醫喜好豢養毒蛇,有用蛇毒提煉的劇毒,正好與陛下中的毒相克。因為兩位貴妃娘娘一直攔著,怕掌院太醫害死陛下,直到薛老侯爺進宮,才同意以毒攻毒,堪堪保住了性命。”盛修頤上了床躺下,語氣里有些疲憊。

  東瑗就替他壓了壓被角。

  他挨枕就睡熟了,一直睡到掌燈時分才醒。

  起來洗漱一番,去看了誠哥兒,然后和東瑗去元陽閣給盛夫人請安。

  盛昌侯也回了內院,看到盛修頤夫妻,就冷哼一聲。因為東瑗在場,到底沒有罵盛修頤。

  請安回來,在路上東瑗就問盛修頤:“你怎么惹得爹爹生氣了?”

  盛修頤笑了笑,不回答。

  到了晚上。他因為下午睡過一覺,有些睡不著,才和東瑗說起盛昌侯為何生氣的事。

  “因為立儲的事。”盛修頤這回沒有顧左右而言他,直接告訴了東瑗。

  東瑗心頭一跳。

  元昌帝年輕。皇子們年紀又小,所以立儲之事一拖再拖。如今元昌帝險遭大難,大臣們自然第一件事就是提議立儲。

  早立儲君,以固國本。

  盛昌侯卻因為這件事而生盛修頤的氣,難道盛修頤不看好盛貴妃娘娘的三皇子嗎?

  他難道支持東瑗堂姐薛貴妃娘娘的二皇子?

  “陛下昏迷了一整日,今早才醒。醒來后,就把薛老侯爺和爹爹。還有兩個近臣招了進去,商議立后立儲之事。”盛修頤聲音平淡不起漣漪,靜靜跟東瑗說道。

  東瑗接口道:“陛下大約也是后怕。倘若醒不來,后位和太子皆未定,禁宮會是怎樣的一場風波啊。”

  盛修頤輕聲笑了笑。

  他覺得和東瑗說話很輕松,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她似乎超出了盛修頤對女人的理解。在盛修頤心目中的女子,或嫵媚動人、或賢惠貞淑,卻從來不認為女子可以和男人做知己。能言談投機。

  他以為,男人的世界對于女人,特別是養在深宅內院的女兒而言。是陌生又復雜的,足不出戶的女子根本無法了解。

  可是東瑗每每總能一語中的。

  “就是這話。”盛修頤道,“陛下如今最看重的,除了爹爹,就是兵部尚書秦伯平和觀文殿學士柴文瀚。秦尚書是薛老侯爺的門生,柴大學士又最信賴薛老侯爺,二人皆覲見立二皇子為太子。爹爹不服,差點在病榻同他們三人爭吵起來。薛老侯爺便對陛下說,問問我的意思…”

  東瑗一愣。

  旋即想起清除蕭太傅那件事中,盛家封了個一品太傅。一個世襲三代的沐恩伯,薛家可是什么都沒有得到。

  難道祖父早已留著這手?

  “你也覲言立二皇子為儲?”東瑗問盛修頤。

  他點頭。

  東瑗停頓了片刻,才道:“天和,你心里可有怪我祖父?”

  盛修頤摟著她腰的手一緊,問道:“這話從何而來?”

  “因為我祖父算計你和盛家,還有三皇子。你是知道的啊。”東瑗輕聲道,“你從西北歸來,陛下許諾兵部侍郎,你卻推辭,祖父定能看得出,你很怕家族太滿則溢的心思。如今爹爹的地位,恰似當年的蕭太傅,陛下心里又怎能沒有顧忌?你為了爹爹,亦為了三皇子和貴妃娘娘長久,自然不會舉薦三皇子,而是會舉薦二皇子。這一切,難道不是都在我祖父的算計之中嗎?”

  盛修頤摟住她的手就再緊了一分,將她圈在自己的懷里,生怕她會消失了一般。

  “你說對了一半!”盛修頤笑起來,“我沒有舉薦三皇子而選二皇子,的確是怕陛下忌憚盛家和三皇子。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我覺得二皇子更有為人君者的氣度,他更加適合踐祚九五。”

  東瑗挑眉,問為何。

  盛修頤道:“前年中秋,陛下賞賜家宴,親自宴請文武大臣,兩位皇子作陪。兩位皇子年紀相差不到一歲,二皇子七歲,三皇子六歲半,時常一處讀書、習武,教養完全相同。宴席過后,文回宮擺了戲臺,請了民間藝人表演。便有個子矮小的侏儒短人舞劍。那數名侏儒短人皆只有兩位皇子一般高矮。因兩位皇子自幼習武,三皇子便對陛下說,想同侏儒短人比試劍法。陛下夸三皇子勇敢,就問二皇子是否愿意也跟著上去比劍。二皇子則說,他不敢…”

  東瑗靜靜聽著,聽到此處才微微吃驚。

  聽聞陛下一直喜歡三皇子多過二皇子,是不是覺得二皇子太懦弱?

  “為何不敢?”東瑗問。

  盛修頤笑:“陛下也是這樣問。你猜二皇子如何回答?”

  東瑗想了想,笑道:“猜不著。總不會說,他劍法不精,怕輸給侏儒短人吧?”

  “你猜對了,二皇子便是這樣回答陛下的!”盛修頤哈哈大笑,“當時陛下臉色就不太好看,而三皇子躍躍欲試。因為是皇子,那同他比劍的侏儒短人自然會輸給他,這是穩贏不輸的事,而二皇子居然說怕輸,讓陛下很生氣。”

  東瑗疑惑不解。

  “三皇子最后同侏儒短人比劍,贏得滿堂喝彩。”盛修頤繼續道,“二皇子下來后,就坐在薛老侯爺身邊。我的位置正好在其對面。我聽到薛老侯爺問二皇子,為何不敢比劍,二皇子說,‘贏了侏儒短人,旁人會說我英雄氣概。’”

  東瑗就笑出來:“英雄氣概不好嗎?”

  盛修頤道:“所以我也吃了一驚,就認真聽著下文。薛老侯爺顯然也被二皇子的話愣住,問他為何不愿被人認為有英雄氣概。二皇子說,‘師傅說,太平盛世,浪遏飛舟,中流擊水是英雄男兒,可將兵;溫和厚重,容相有度,方可將將。’”

  東瑗臉上的笑便微微凝住。

  她懂這話之意。將兵者,乃是領兵打仗,陣前英勇;將將者,才是運籌帷幄,統帥將領,成為天下霸主。

  二皇子的話是說,愛表現逞英雄,不過是小勇小智;而識大體、謹言行,才是大智謀略,才能為人君者!

  才七歲的孩子,能有這般言行,怪不得盛修頤覺得他更加適合儲君之位。

  就是東瑗聽了,也心有臣服。

  他一直在學為君之道啊。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溪之險。”盛修頤感嘆道,“如今天下太平,皇帝可以不需要陣前勇猛,卻必須識大體、懂取舍、明進退。年紀相仿,三皇子似個懵懂頑童,二皇子已在學習帝王之道。他比三皇子更加合適…”

  甚至比元昌帝更加適合吧?

  東瑗雖然和元昌帝交集不多,可幾次相遇,她覺得元昌帝就是三皇子那等性格,沒有曠世明君的氣度。

  怪不得當初大伯母說元昌帝更加喜歡三皇子。

  他大約覺得三皇子更加像他吧?

  “婁公公請我進去,陛下虛弱不堪,問我覺得到底哪位皇子更加合適,我說了二皇子。陛下就微微頜首,他同意了…”盛修頤道,“爹爹當時臉色鐵青。出宮的時候,我跟他解釋,陛下從未想過讓三皇子繼承大統…”

  “你怎么知道?”

  “沒有哪個君王不怕外戚干政。陛下擢升爹爹做了三公之首的太傅,就等于在告訴盛家,三皇子不可能被選為東宮。”盛修頤緩慢道,“而且我回京之時,三弟對我說,皇后崩后,后位引來眾多猜測,陛下卻時常去盛貴妃娘娘宮里。倘若他想讓盛貴妃娘娘掌管六宮,母儀天下,就應該在那個風口浪尖讓娘娘避開流言蜚語,應該少踏進娘娘的宮殿。他時常去娘娘那里,無非就是轉移注意力,禍水東引,引到娘娘身上,從而保護他心中真正的后位人選。

  這些道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爹爹身在局里,可能看不清楚。而薛老侯爺自然是清楚的。所以蕭太傅被除,薛家沒有得到任何的封賞,而薛老侯爺居然一聲不吭。因為他明白陛下的用意…這些陛下早就想好了的,我又何必反對他,讓他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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