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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節不慈不孝(3)

  東瑗就故作轉移了重點,嘆氣道:“十二妹太不懂事。和煦大公主是當今陛下的親姐姐,我們薛家再富貴,也不能和天家爭什么的......和煦大公主又是出了名的疼惜女兒。祖母定是很為難的吧?”

  “老夫人確是為難。”楊媽媽道“跟咱們夫人說,給十二小姐說門親事,或許能懂事幾分,也不需老夫人和夫人時刻為她勞心勞力,才定了陳家的。”

  然后垂首,聲音也低了下去“姑奶奶,這事總因十二小姐替九姑爺說話而起......現老夫人為十二小姐說了這么戶人家,您是十二小姐的嫡姐,她嫁得不好,您心里定是不第147節不慈不孝落忍的。咱們夫人的意思,讓您幫著周轉周轉......”

  東瑗心里越發有譜,卻故意道:“母親的意思,要我怎樣周轉?我和十二妹是血脈姊妹,我自然是希望她嫁得如意的。”

  “咱們夫人說,十二小姐是名門貴女,陳大人雖官拜兵部右侍郎,到底是這一輩才到京都立足的,根基太淺薄,門戶太低了些,委屈十二小姐。”楊媽媽越發覺得后面的話不好說出口,聲音變得底氣很不足“夫人說,九姑爺的親兄弟、您府上的三爺御賜沐恩伯,圣旨賜婚的蕭家七小姐又流放千里,現在還單著呢......不如您在盛夫人面前說合說合......原本就是親姊妹,做了妯娌不是更加親熱嗎?”

  果然所料不差的!

  東瑗的臉色毫不猶豫落了下來,噙了薄怒:“媽媽,您回去告訴母親,這事不用想的!”

  楊媽媽抬頭,錯愕看著東瑗。

  她是沒有想到東瑗拒絕得如此干脆。

  她還以為,東瑗定要委婉一番。楊媽媽還準備了很多說辭,趁東瑗委婉拒絕的時候,再勸幾句的第147節不慈不孝。此刻卻全部亂了,一句也不敢再說。

  見東瑗眼底的霜色,楊媽媽有些慌,她忙給東瑗跪下。

  東瑗也不叫她起來。只顧沉聲道:“不說我進門不久,不能當家做主,三爺的婚事輪不到我這個做嫂子的插嘴。就是盛府我當了家,琳姐兒的婚事是祖母定下的,豈有我嫁出去的孫女去反駁,然后說給盛三爺的道理?

  母親可以跟祖母爭,我卻是不能有違孝道的。”

  這話。是在說五夫人不孝,對婆婆不尊重,反而要求東瑗這個出了嫁的嫡女來尊重她那個繼室。楊氏總是這樣寬以律己,嚴于待人。

  楊媽媽聽著,半句都不敢駁。因為東瑗說的話,句句都是實情。

  “母親看上了沐恩伯,大可自己去求祖母,亦或者自己跟盛侯爺說去。您回去告訴母親。這事我這里不成,也不用再去和盛夫人說。三爺的婚事,是盛侯爺做主的。盛夫人也是事事聽侯爺的,叫母親不要讓盛夫人為難。

  父親若是也想把琳姐兒嫁給沐恩伯,先推了陳家的事,再派人上門說此事。叫您一個屋里使喚的來對我這個做大嫂說這件事,到底算什么?

  又把盛家和沐恩伯當什么?

  父親也是官場上的人,總不會不如我懂人情世故吧?

  我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又是個愚笨的,才不會多心。倘若心思再深些的,您說的這些話,我還當做父母的聯手給我這個做女兒的難堪呢!”東瑗字字句句。說的嚴厲。

  一席話,說的楊媽媽后背都寒了,一句不敢落的記得心口,連連道是。

  五夫人為何不愿自己來說?她打的算盤是讓東瑗告訴盛夫人,盛家上門求娶,這樣薛東琳才有面子!

  讓五爺薛子明公開派人來說。算什么意思?薛東琳可是姑娘家,哪有姑娘家先提親的道理?

  這些話,楊媽媽半句不敢再跟東瑗提了。

  “您起身吧!我還說一句,您回去也告訴母親:母親說陳家配不上琳姐兒,問問母親,到底哪里配不上?

  是人物配不上?陳家公子年輕舉人,正是國之棟才;琳姐兒可沒有賢名揚天下的。

  是家世配不上?父親只是翰林院從六品修撰,而陳大人是兵部正三品右侍郎。

  您告訴母親,讓她細想,到底是陳家公子配得上、配不上琳姐兒!琳姐兒現在是鎮顯侯府的嫡出小姐。可要是拖下去,等大伯父承了侯,琳姐兒就是鎮顯侯爺兄弟的女兒。到時別說想嫁王侯,就是陳家公子那等少年英才,也怕撿不著。

  再說身家,讓母親去訪訪,現在瞧著盛府鼎盛富貴,可二十年前,盛昌侯也是個武吏出身的。比起現在的陳家,當年的盛家還不如呢。母親現在還得上沐恩伯,往上數三代,誰又比誰尊貴?

  讓母親三思。”

  楊媽媽被東瑗說的只有連聲道是的分。

  被東瑗這樣披頭蓋面教訓了一頓,她的臉色煞白。

  “我還在月子里,原是不能見客的。”東瑗最后道“您跟母親說,讓母親也疼疼我,等我安心把月子坐了吧。我雖不是母親肚子里出來的,到底母女一場,我若是不好,母親能安心嗎?她定是不能安心的,就像當年婉姐兒走了,母親安心嗎?”

  她的意思說,楊氏因為東瑗不是自己生的,就不把她當人看。明知月子里樣樣不好,還這樣氣她。她說的雖然隱晦,楊媽媽卻是聰明通透的,心里早已明白過來,暗暗嘆氣。

  提起薛東婉......

  楊媽媽心底微駭。

  東瑗又提了十妹,自己眼里就忍不住有了淚。

  羅媽媽一直站在一旁不敢打攪,此刻才急忙上前,勸道:“奶奶,月子里不能落淚,眼睛不好的。”

  然后對楊媽媽道“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出去吧,別誤了宵禁。五夫人還等著您回去回話呢。”

  楊媽媽巴不得,忙起身。

  羅媽媽喊了薔薇和橘紅進來陪著東瑗。自己送了楊媽媽出門。

  到了垂花門口,羅媽媽對楊媽媽道:“我不遠送的,您慢走。回去說多謝夫人給九姑奶奶送藥材。只是咱們府里樣樣不缺的,讓夫人不用再費心了。我們都會照顧好,請夫人放心。”

  這話是說,讓五夫人不要再來鬧事了。

  楊媽媽苦笑,給羅媽媽屈膝行了一個福禮,才轉身走了。

  羅媽媽再回內室的時候,薔薇和橘紅服侍東瑗吃些東西。她今天有些漲乳,難受得厲害。又被楊氏這樣無緣無故氣了一場,身子越發漲得疼。

  羅媽媽就拿了個瓷盞給她,放了幔帳,讓她自己把乳汁擠出來。

  東瑗隔著幔帳道:“媽媽,您去把誠哥兒抱過來吧。”

  羅媽媽知道她想做什么,勸道:“奶奶,您剛剛生了三少爺,身子骨也弱。哪里能親自喂他?您難受就擠出來,不妨事的,乳娘的奶水很好。三少爺餓不著。”

  再說下去,又是一番口舌。

  東瑗今天真的是累極了,懶得去和羅媽媽爭,默默把自己漲乳擠了些,才好受點。

  羅媽媽接過瓷盞,端了出去。橘紅親手替東瑗掛起了幔帳,又服侍她躺下。

  東瑗想著五夫人,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橘紅和薔薇在一旁陪著,聽到她輕輕嘆氣,橘紅就上前。低聲安慰她:“奶奶,您別往心里去。從前五夫人不就是這樣?您以前事事忍讓她,今日總算說了一句話頂她。奶奶不必難過,氣著自己值多了。”

  薔薇也道:“是啊,奶奶!咱們不靠五夫人吃喝,您何必氣悶著自己?”

  東瑗就撲哧一聲笑:“我哪里氣悶?我今日說了一番話。只怕楊媽媽回去說給她聽,她是要氣的。我只在想,有些人真是貪心不足。伱讓她一步,就她步步逼近,只當伱好欺負。”

  若不是覺得東瑗好欺負,怎么敢在她月子里,不顧盛家的顏面吵上門來?

  她是鎮顯侯府的五夫人,是建衡伯府的小姐,竟然不把盛家放在眼里,還瞧不上正三品官職的陳家,嫌棄人家沒有爵位,真是無知者無畏。

  她婆家是有爵,娘家有爵,可她的丈夫沒有!

  倘若分家之前,皇帝沒有恩澤薛家,沒有順手再封五爺一個伯爺或者國公爺,他就只是鎮顯侯爺的兄弟,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

  雖然很多翰林院學士最后進了上書房,宣麻拜相指日可待,但依著五爺薛子明的見識才學,東瑗覺得他沒有這個機會。

  再過幾代,漸漸成了鎮顯侯府的旁枝,出了三服,兒孫再不爭氣,漸漸就落寞了!

  可楊氏好似從未有過這等憂慮,依舊橫行,不懂廣結善緣。

  羅媽媽進來,聽到東瑗的話,就微微一笑。

  方才東瑗說給楊媽媽聽的那些話,羅媽媽覺得很解氣。

  而楊媽媽在回去的路上,也仔細想了東瑗的話。她覺得這些話雖然很難聽,可句句是警言。倘若五夫人身邊再沒個人提醒她幾句,她真的遲早要吃大虧的。

  薛東瑗說了那席話,楊媽媽決定不改原意說給五夫人聽,哪怕她怪罪。

  她作為五夫人屋里的管家媽媽,比任何人都希望五夫人好。她依仗五夫人生活,只有五夫人越來越好,她才能好。

  忠言逆耳的話,碧桃和碧柳到底年輕,前程不明,不敢得罪五夫人,不肯說。楊媽媽想,只能她去說了。這次她還能借著薛東瑗的口,哪怕五夫人再生氣,等氣消了,楊媽媽能推到薛東瑗頭上,還有挽回的地步。

  反正五夫人和薛東瑗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善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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