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虹剛從圖書館里出來,包里的手提電話響了。
她忙把手里的一堆書本遞給鮑娜娜抱著,低頭翻包接電話。這學期她的時間相對寬裕了一點,所以一開學她就趕緊努力啃書本,爭取把成績再往上拉一拉。不然老是請假,功課也落下太多了,就算別人不說什么她心里也過不去呀。
柳大小姐本質上還是個很勤奮的好學生滴。
“喂?”
電話接通,那端傳來的卻是個不太熟悉的聲音。
“呵呵,薇薇呀,我是奶奶…”
“奶奶?”柳蔚虹在心里嘀咕了聲,奶奶的聲音怎么變成這樣了,好像不對勁啊…啊,真的不對勁,因為那不是她奶奶,是唐飛揚的奶奶唐老太太!
意識到這一點,柳蔚虹心頭一凜,忙打起精神笑道:“奶奶,您好,近來身子好多了吧?”
“嗯,好多啦,呵呵呵…”唐老太太的聲音慈祥柔和,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平心而論,唐老太太對柳蔚虹真的很不錯,柳蔚虹也尊敬這位長輩。不過她真有點迷糊了,唐老太太怎么想起給自己打電話來著?
莫非某個豬頭把自己惹毛了不知道該怎么道歉,所以拉長輩出來做和事老?
那也太不符合唐飛揚的行事作風了吧!完全無法想象唐飛揚和唐老太太吐槽說“奶奶我和柳蔚虹吵架了您去替我求求情吧”…太神展開了!
柳蔚虹一面和唐老太太寒暄著,一面腦子里亂糟糟地想著唐飛揚的事。卻又聽得唐老太太說:“薇薇啊,我剛剛和飛揚通過電話。這孩子好像病了…”
病、了?
柳蔚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唐飛揚病了?這不科學!
她真心沒法想象那個永遠不可一世的家伙臥病在床的樣子。難道他是裝病?那就更不可想象!
“…薇薇,奶奶請你幫我個忙好嗎?”
“啊,奶奶,您說您說。”
“飛揚這孩子雖然什么都不說。但我一聽他那嗓子就知道,這孩子肯定又發燒了。他從小一發燒嗓子就沙,好幾天也緩不過來的…你替我去看看他。回來告訴我他的情況好吧?”
“呃,好,我馬上就過去。”
柳蔚虹愣了愣神,哪里說得出拒絕或反對的話。老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不管她是不是唐飛揚搬來的救兵,柳蔚虹也不可能不賣這個面子啊。
“唉,娜娜。我不回去吃飯了。”
柳蔚虹掛了電話,對鮑娜娜說:“難得克柔提前回家煲靚湯給咱們喝,我現在要立刻出發到花蔭市去一趟,不然晚上趕不回來。這都五點半了呢。”
鮑娜娜也聽到了她和唐老太太的回話,有點擔心地說:“從市區去花蔭市也要一個來小時啊。等你回來最快也要九點半了…不如讓克柔姐開車送你去吧,我不放心。”
柳蔚虹無奈地攤手說:“你忘記了?我們車子昨天剛被克柔送去維修了,不知道她又要在里頭加什么東西…我懷疑她想自己改裝一輛坦克啊。行了我不說了,走了啊。替我跟克柔說一聲。”
“哎,薇薇…”
鮑娜娜看著柳蔚虹快步離開的背影,也只有嘆氣的份。也罷,薇薇這么大個人,應該能照顧好自己的。現在市區到花蔭市的交通很方便,南都近來的治安也不錯。柳蔚虹只要能在晚上十點前回來問題都不大。
再說到了花蔭市那邊,唐飛揚可能也會找人送她回來的。鮑娜娜雖然和唐飛揚不熟悉,也知道薇薇的這位未婚夫其實很在意她吶。
柳蔚虹也不耐煩坐小巴出城,直接叫了輛的士就走了。來到花蔭市的時候,天還沒黑透。
她知道唐飛揚一直住在花蔭賓館頂層的套間里,而且是獨霸一層樓。原來市里是要給他在市委大院安排一棟單獨小樓的。開玩笑,政府宿舍再緊張也缺不了一把手住的地方啊。但唐飛揚最后還是決定在花蔭賓館住,因為一來花蔭賓館離市政府很近,二來吃飯問題很好解決。
要是他單獨住在市委大院里,那還得另外請個保姆。
不過這只是表面理由,深層原因是住在花蔭賓館里頭,別人要拜訪他就得先經過賓館總臺的通報。多了一層通報的程序,花蔭賓館又是人來人往的地方,無形中就阻止了大多數人前來“拜訪”他的腳步。
這就是唐飛揚的精明之處。作為一個傲氣的太子黨,他不耐煩經營這種低層面的人際關系,可是如果住在市委大院里,各種應酬交往就不可避免。如今他借著單身的理由住在花蔭賓館里頭,清凈啊!
“你好,我找唐書記,請你通報一下。”
柳蔚虹來到花蔭賓館前臺,向一名正在埋頭抄寫什么名冊的前臺女服務員打了個招呼。
找唐書記?
前臺的小姑娘呆了下。
平時也不是沒有人來找唐書記,但看柳蔚虹明顯是個女學生,不像是要來找唐書記談公事啊?唐書記的秘書專門向他們工作人員交代過的,不要輕易放人進來。所以前臺姑娘只得掛起職業的微笑,對柳蔚虹說:“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同志,找唐書記有什么事?”
“單位?啊,我是他家里人。你跟他說我姓柳就行了。”
家里人?兩個前臺姑娘驚奇地對望了一眼。自從唐書記到任后,還沒有見過他任何家人呢。而且,既然是唐書記家里的人,為什么不姓唐,姓柳?
柳…對了!
能夠在花蔭賓館這種國營大賓館里工作的姑娘,家里也是有點小背景的,而且相貌智商情商都要在平均線上。才能勝任前臺的工作。
她們雖然一開始很茫然,都隨即都從“柳”這個姓氏上,迅速想通了柳蔚虹的來歷。
眼前這位,就是唐書記的未婚妻。省委副書記、南都市市委書記柳成邦的千金吧?
一想到這里,前臺姑娘的表情馬上變了,立刻拿起電話給唐飛揚房間撥了過去。
“柳小姐。唐書記請您上去。”
女服務員的語氣恭謹得不得了,臉上的笑堪比三月的春花,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謝謝。”
柳蔚虹笑了笑,轉身上了樓梯。花蔭賓館盡管級別很高,但作為花蔭當地的老牌賓館,它也只是一棟五層高的大樓而已,并沒有安裝電梯。
“哇。那就是唐書記的未婚妻啊…”
“長得好漂亮,和唐書記很般配呢。不過年紀是不是太小了點,聽說還沒大學畢業?”
“好像是吧?要是大學畢業了,肯定就不是未婚妻,是書記夫人啦…”
“嘻嘻。果然還是要這樣的美人大小姐才配得上唐書記呀。”說話的女服務員顯然也是唐飛揚的擁躉之一。沒法子,誰讓唐書記那么帥氣逼人,又天天在她們眼前走動,想不癡迷好困難啊。
柳蔚虹來到唐飛揚房門前,剛遲疑了一下想敲門,房門就從里頭拉開了。
“柳小姐,您好。”
開門的,是唐飛揚的秘書小王。
“小王你好。”柳蔚虹朝他微微頷首,走進屋里一看。卻不由得呆住了。
穿著便服的唐飛揚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文件,這情形本身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身邊擱著一個輸液支架,一根軟管連接著他的左手和輸液藥瓶。
很顯然,唐飛揚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去,下了班還看文件。”
柳蔚虹原先本想關心他兩句。好歹也是病人嘛…但是不知怎的,話一出口還是變了味兒,卻有點責備的意思了。
唐飛揚不以為意,揚了揚手上的資料說:“沒關系的,有幾份文件趕著簽。這就看完了。”
他的聲音果然比平時沙啞得多。難怪唐老太太會擔心了。都說隔代親,這話可不假呢。
王秘書很有眼色,等著唐飛揚把手上的文件簽完,即刻開始快速收拾案幾上的東西。“書記,那我先走了。我下去讓他們把晚飯送上來。”
“嗯。”
唐飛揚輕點了點下巴,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倦色。
王秘書和柳蔚虹打過招呼就趕緊走了。誰想當電燈泡啊,尤其是冰山上司的電燈泡?
等王秘書關上房門,柳蔚虹才走到唐飛揚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把她帶來“慰問”病人的水果擱在茶幾上。
“怎么突然生起病來?昨天不還是生龍活虎的嘛。”
說到后面這句,柳蔚虹忍不住又挑了挑眉毛,斜瞥了他一眼。哼,昨兒這混蛋和二哥打架打得多起勁啊!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她就來氣,但看著唐飛揚兩眼下方的淡淡烏青色,又不好跟他置氣。
“著涼了。”唐飛揚淡淡說著。
嗯?著涼…柳蔚虹這才想起來,她昨兒狠狠地潑了他一桶冷水。二哥那家伙立刻換了衣服,好像沒受什么影響,昨天下午早就從她家里滾蛋了。唐飛揚…不會真是被她那桶水給害得傷風了吧?
好吧,她心底里某個角落似乎冒出了某種叫做“內疚”的情緒。不對,趕緊掐滅!她干嘛要內疚,明明就是這家伙誤會她亂來嘛,自找的!
“你不要緊吧?”
柳蔚虹的口氣漸漸軟化下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因為她才生的病,她也不好給他臉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