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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柔弱女亦有犯擰時

  更加)

  (后邊追來了,淚奔)

  目送著王府的馬車在眾府衛的簇擁下遠去,道癡的情緒一下子低沉下來。王寧氏方才出來拜見世子,并且與孫子一道親送貴客出門。

  老人家心里不放心虎頭,可見孫子難受,便沒有說什么,只道:“你們休假已經將半月,再過半月就會回府學,等那個時候你們再做伴便是。”

  道癡點點頭,扶著王寧氏回了院子。

  盡管方才世子帶來的親衛不是三百,也有七八十人,散在街頭巷尾,引得不少人家探頭探腦。旁人家雖好奇,不過是嘀咕兩句。

  外八房這邊,因與外九房是近鄰看的更真切些。

  這一年多來,外九房的變化,他們都看在眼中。或許外九房現在還不如他們富裕,可誰都能看出來,外九房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孫女婿是秀才老爺,孫子是王府伴讀,如今家里仆從人口也漸增。八老太太與兩位兒媳,不是沒生過與外九房多親近親近的心思,都被八老太爺攔下。

  八老太爺是這樣說的:“旁人有是旁人的,人還是本本分分只看自己碗里的好。當時與外九房疏遠,是怕他們叫窮,占了這邊的便宜。現下要學十房那些沒臉沒皮的,過去討便宜?我的兒孫是乞丐么?”

  一席話說的老伴、媳婦都低了頭,再也不敢提與外九房多走動的話。

  大人既顧忌臉面,又想著利害關系,反而不如孩子們想的簡單。外八房的兩個孫子,卻極愛往道癡身邊湊。

  他們兩個都在族學上學,只是還沒有下場。道癡與他們年紀相仿,卻過了縣試、府試,如何不讓他們佩服。

  八房兩個媳婦生怕公公怪罪,教訓了兒子兩遭,兩個小的也不敢再往外九房竄了。只是堂兄弟兩個讀書越發用心,想著要是自家兄弟都過了童子試,父母還有什么理由攔著不讓他們與從堂兄弟親近…

  王寧氏與道癡哪里能想到,外八房老少的糾結,祖孫兩個開始給順娘擬嫁妝單子。

  趁著假期還有半月,道癡想將這個處理妥當。

  除了之前買的那五十畝地,道癡這兩日又去西城置了一間鋪面。地理位置只算中等,正是因為這個,價格也便宜,一百零五兩銀子臨街三間門臉房。即便租金不多要,一年十數兩銀子進賬沒問題。

  妝田、鋪面、家具這些大件都齊備了,剩下零零碎碎也不少。

  道癡來到這個世上,還是頭一回置辦嫁妝,哪里曉得該置辦什么,王寧氏擬的單子看著又太簡陋了些。就算張家父子不是勢力眼,還有張家那些親戚呢。順娘這樣良善的性子,道癡可不愿她因嫁妝的緣故,被人低看一眼。

  實在無法,道癡只能求助容娘。

  容娘將自己的嫁妝單子抄了一份過來,帶著三郎與道癡兩個以作參考。

  像玻璃罩的盆景、掐絲琺瑯果盒、掛鏡、掛屏這些都算是這個時候的“奢侈品”,盡數劃去。這些東西都是成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有錢也一時無處買去。

  銀質蠟扦可以換成錫的,粉彩茶葉罐換成青花罐。茶具與瓷器可以減半,梳理用具、洗漱用具、化妝品等,則在安陸城的范圍內采購。

  四季衣服、鞋襪、其他穿戴品,這邊準備的差不多,道癡需要做的,便是多添尺頭。

  陪嫁的首飾這塊,則是請容娘幫著去銀樓選。非誥命不得用金玉珠翠,除了四對耳墜是純金外,一副頭面用的是鎏金,一對掐絲琺瑯花釵,其他家常戴的幾套釵環都是銀制。

  兩匣子首飾用了五十五兩銀子。

  選完首飾,姊弟三個便拿著擬好的單子,在西城進行了大采購。其他的還罷,并不是什么值錢的物件,衣料這里又是大頭。除了庶人可用的絹、、素紗等,因張慶和已經是秀才,順娘算是“士人妻”,衣服可以用纻絲、綾羅,這兩樣是外九房沒有的。

  除了衣料的限制,道癡才知曉百姓服飾連顏色也是有限定的。民婦穿衣,也只能穿淡色,不許用大紅、鴉青,這就是士庶之別。

  若是按照這個論,外九房倒是比尋常百姓要強的多,因為外九房屬于“士”階層,穿衣上倒沒有那么多的避諱。

  等到采購齊當,整整堆了一馬車。

  等到外九房時,道癡便安排眾人卸車。

  看到他大肆采購,順娘很是吃驚,王寧氏倒是看不出是什么。道癡出去之前,已經同老人家說了。兩個大頭道癡都花了,這些小頭上,王寧氏就沒有再啰嗦。

  老太太心里,早已當道癡是自家骨肉,對于他竭盡全力為順娘置辦嫁妝之事,就也沒攔著。在老太太看來,若是自己大孫子在世,定也會同道癡這般。她若是多計較,反而像是拿道癡當外人。

  上房西屋早已空出來,就是留著裝順娘的嫁妝的,這些東西便由大家抱著、提著,都送到上房。

  等東西都卸完,順娘額頭香汗淋漓,才聽容娘說了一嘴,曉得這些東西都是弟弟給自己置辦的嫁妝。

  她這回沒有避出去,而是正色道:“祖母,二郎,我不要。這些東西要么退出去,要么就給二郎做聘禮使。要是張家圖嫁妝,那我不嫁也罷。”

  雖說王寧氏放出話去,道癡不早娶,可外九房三代獨傳,也不容他太晚娶妻,多半過了成童禮后就要定親。仔細算下來,也就三、兩年的功夫。

  王寧氏呵斥道:“快閉了嘴,什么話都敢說!”

  順娘低著頭,道:“反正不要就不要。我本是做姐姐的,不說為兄弟做什么,反讓兄弟頃家顧看我,這算什么?”說話之間,眼淚已經簌簌落下。

  老實人犯起擰來更讓人頭疼,又是在容娘姊弟跟前,王寧氏心下已經惱了。

  道癡不好告訴順娘,這些實不算什么。即便外人看來,他幾乎用了全部身家,可實際上并不是那回事。可在容娘與三郎跟前,又不好說這個。

  就算買東西用的這百十來兩銀子,他為了不讓容娘起疑,也是先去的藥鋪,賣了世子那日過來時帶的人參、鹿茸等高級補品;在銀樓的時候拿出包舊釵環出來,兌了幾十兩銀子。

  容娘與三郎看在眼中,自是認定外九房的銀錢來源多是這般來,越發覺得道癡不容易。

  容娘對順娘本有些不以為然,覺得她過于綿軟了些,沒有繼承王寧氏的剛性;現下見她如此,倒是有些不忍。

  又見王寧氏臉色發青,道癡欲言又止的,容娘便拉了順娘的手,道:“好姐姐,嫁妝這東西,自古都是娘家人量力置辦,多寡都是心意,姐姐只需受著就好,哪里好說什么要不要的。”

  順娘哽咽道:“可是,我怎忍心?”

  容娘掏了帕子,幫她拭淚道:“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難道你們不是親姊弟?要我說,二郎做的很好。就算他年歲小,也是支撐門戶的男丁,不為你這個姐姐做主為誰做主。就算現下將這些都給了你,又能如何?難道他是個沒出息的,就不能再賺銀子回來。”

  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一席話出來,順娘反駁不了,只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呀?二郎一大早就出來,跑來跑去大半晌,連口茶都沒吃,順娘姐姐不說一句謝,反而怪罪起來,我都要看不過眼。又不是外人,斤斤兩兩計較的那么清楚,都是一家人,再說誰吃虧誰占便宜的話就沒意思。”容娘脆生生地說道。

  順娘忙道:“我沒怪罪…”

  容娘笑道:“那順娘姐姐就歡歡喜喜受了這份好意吧,莫要再說旁的,小心氣壞了叔祖母。”

  順娘被容娘說的又羞又愧,倒是沒有再說什么“不要”之類的話,只是神色間還有些迷惘不安。

  王寧氏暗暗嘆了一口氣,吩咐道癡招待容娘姊弟,帶了順娘去東屋開解。

  道癡則是帶了容娘與三郎到東廂奉茶。

  進了屋子,道癡便對容娘豎起大手指:“大姐姐好厲害!”

  容娘掩袖輕笑,道:“這算什么?不拘男女,想要高聲說話,就要占住個‘理’字。”

  三郎好奇道:“那要是不占理怎么辦?”

  容娘挑眉道:“道理又不是天下掉下來落到你懷里,沒理找到理不就行了?就算找不到,不是還有那一句話么,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要是自己心里都沒底氣,那還不如趁早歇了嘴,費那個勁作甚?”

  三郎咋舌道:“大姐姐的意思,不就是無理也要辯三分么?”

  容娘想起正事,看著道癡道:“你這邊銀錢還能湊多少?”

  道癡想了想,道:“現銀都就剩下今日買東西剩下的幾兩,還有大師父給的幾個老物件,府試后世子與族長太爺賜下的兩方好硯臺…”說到這里,猶豫一下道:“大姐姐,當鋪需要多少銀子?”

  容娘道:“當鋪不同其他鋪子,需要庫房,鋪子后的地方要大,地方不能太偏僻。買了鋪面后,還需要用鐵匠捍鐵庫房,不算本金,鋪面這塊就要、三、四百兩銀子。先期的時候,成衣可以直接賣成衣鋪子,收到的好物件,也可以直接送古玩鋪寄售。等到本金周轉開,有了余錢,再置辦另外兩個鋪面也不遲。饒是如此,從鋪面到本金,少說也要七、八百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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