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罵咧咧間,那光頭胖子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朝中間那張牌揭去,長發青年,墨鏡中年,金鏈胖子三人悚然驚心,齊齊朝中間那張牌按去。
這會兒,這三位哪還不知道,自己要吃豬,結果,讓扮豬的那位吃了自己,真是終年打雁,讓雁啄瞎了眼。
非但如此,讓人當豬吃了不說,還不敢聲張,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唯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更何況,眼下之事,萬萬不能讓人戳破關鍵,是以,三人才齊齊朝那張牌搶來。
奈何,三人動作終究慢了一線,那長發青年出手最急,卻也只僅僅來得及按住了牌的一端,恰在那時,光頭胖子拿住了牌,翻開。
這一按,一翻,雙力合擊之下,一張撲克牌立時被扯作兩半了,光頭胖子持住的上半端,立時被翻開了,赫然是一張黑心a。
“這,這…”
光頭胖子把住這半張牌,眼睛瞪得有如牛蛋,整個人如遭雷擊。
“好哇,龜兒子的,你麻痹的,原來是騙子呀,還老子的錢,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光頭胖子猶自未從這驚變中反應過來,一邊圍觀的有方才輸了錢的,卻先嚎了出來。
那邊一聲嚎罷,光頭胖子就算腦子再不轉圈,也回過味兒來,一把把住身側的金鏈胖子,“胖哥,眼鏡哥,這長頭發竟他媽是騙子,沒準兒那小白臉是他的托兒,咱的錢,七百塊啊,龜兒子的,咱跟他王八蛋拼了!”
“我去你個大爺的!”身后又有人罵開了。“夯貨,你是豬腦袋啊,到現在,還沒看出來長頭發和戴眼鏡的,掛鏈子的是一伙兒的啊,不然他們搶著捂牌作甚。”
光頭胖子真是懵了,這等變故中的變故,于他而言,實在太難理解了!
就在光頭胖子愣神的當口。場中立時就混亂了,長發青年三人做局,一路人可騙了不少人,這會兒,見有人揭破。不管是遭騙的,還是早看這仨騙子不痛快的,全罵開了,繼而群情激奮,揮手相向。
眨眼間,長發青年頭上,臉上。皆遭了劫難,立時就惱了,刷的一下,亮出了彈簧刀。準備玩兒狠的。
哪知道,他刀剛亮出來,啪的一聲脆響,臉上挨了重重一巴掌。霎時間嘴角就溢出血來,彈簧刀也被抽飛了。
出手的是光頭胖子。這廝腦子雖不好使,打架卻是把好手,這會兒,理清究竟后,真個是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胖子這邊來了狠的,圍攻的眾人士氣大振,立時涌過去,拳腳交加,不一會兒,長發青年手里攥住的薛向塞過去的那把錢也被扯得灑落開來。
頓時,叫罵的,打人報仇的,搶錢的,亂作一團。
蕭依依躲在一邊,避了許久,才尋了空當,退出身來,可身子剛騰挪開,待移目朝造成這般騷亂的罪魁禍首薛老三瞧去時,卻遍尋不見。
猛地瞅見躲在一邊的貨郎,蕭依依一把抓住他的竹籃,但見里面空空如也,十斤燒餅,五十個咸蛋,早已不翼而飛。
蕭依依扯著嗓子,沖貨郎急問薛向的下落,貨郎抬手朝窗外一指,蕭依依送目瞧去,果見緩緩入站并未停穩的火車外,那道熟悉的瘦削挺拔的身影已經走得頗遠了,他肩上挎著個怪模怪樣的包,一手提溜了碩大的編織袋,另一只手正持了一疊燒餅,時不時往嘴里送一口,轉瞬,那疊燒餅就少了一大半。
瞧見淡淡金陽下,那修長俊俏,卻又狼狽不堪的背影,噗嗤一聲,蕭記者笑出聲來,原來,她又想起了這家伙餓得不行,卻又故作倔強地吹邊吹口哨,邊咕嚕喉結的模樣。
笑著,瞧著,待見那道金黃的影子漸漸稀薄,蕭記者忽地恨恨一跺腳,嗔道:“啥子人嘛!”
原來,蕭記者又念想起自己方才替他擔心半晌,這家伙連個謝字也無,就不辭而別,實在太過可惡,繼而,想到那惱人的家伙不辭而別,也許就是永別了,驀然,又生出幾分連她自己也道不明白的惆悵來。
卻說,薛老三將計就計,吃得肥豬后,心情陡然大爽,他這一搖一晃,邊吃邊行,人還未出火車站,這十斤燒餅,全下了肚。
對他這種國術宗師人來說,放開肚子,日食一牛許是夸張,可一頓干掉半頭豬,絕對不在話下,強大的消化能力,無與倫比的氣血運行,都給他超級食量,打下了堅實基礎。
而今,他薛老三也確實餓極,再加上張驢兒的驢肉燒餅確實味美異常,吃得口滑,自然就一掃而空。
好在他不是坐在店里吃,要不然,非把往來食客嚇出毛病不可。
吃完十斤燒餅,口中生焦,薛老三又再車站邊上的小賣店里,掏錢干了幾碗大碗茶。
這年月,沒礦泉水,是以,以商品存在的水,也就是汽水了。
可甜津津的汽水,偶爾喝喝還成,入口卻不如何解渴,這邊才有了,各地的大碗茶茶攤兒。
別小看這種茶攤兒,在客流量密集處,這一毛錢三大碗的大碗茶,一月下來,擺攤的賺得能比上雙職工家庭。
抹抹嘴角,薛向并不急著前行,先跟這賣茶的話嘮大爺,打聽清楚了同往省府的公交線路,這才舉步朝最近的公交車站行去。
邊行邊看,薛老三細細打量著這座千年古城。
也許只觀得一隅,薛向并沒瞧出這座“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的獨特風彩來,除了沿途所過的飯館兒,飄出的幾乎能殺死空氣中的細菌的辣味兒,有些特色外,這錦官城和這個年代的其他城市,也沒什么兩樣。
在站臺小等了數分鐘,公交車便倒了,薛老三方上前一步,身子便被擠開了,緊接著,左右兩邊的人,如洪流過境,一擁而入,將他擠到了最外頭。
薛老三還沒反應過來,咔嚓一聲,車門便拍上了,看著遠去的公車映著那明晃晃的太陽,薛老三有些發暈。
方到這錦官市,榕城人民就好好給他上了一課,蜀中人民的脾氣就和那蜀中的辣子一般,暴躁得狠咧。
薛老三抬手看表,已是四點十分了,以他對機關干部的了解,按規定是五點半下班,可他若真五點鐘去,保準他的事兒一準兒別想辦利索。
是以,他懶得在此地等了,便遠遠地綴在那輛公車后,邁步急行,好在路上人來車往,薛老三一路隱蔽身形,如煙輕掠,倒也無人察覺。
堪堪半個鐘頭后,公交車還要環城繞圈,薛老三卻遠遠地瞅見省政府大樓了,當下,便不再尾行,快步朝那高樓直插而去。
似乎,今兒個老天爺都要和他薛老三做對,沒行幾步,明晃晃的太陽忽然隱匿,取而代之的是烏云密布。
七月份的錦官城,原本就是火爐一樣的天氣,這會兒鉛云低垂,氣壓陡增,一股濕漉漉,黏汲汲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饒是薛老三這能控制體溫的非人類,渾身也被這糟糕的空氣,粘得難受至極。
不過,這會兒,他可來不及感概這糟糕天氣,因為這低垂的鉛云,便是傻子也知道雨水將至,他這單褲薄衫的,又無雨傘,再不加速,一準兒得淋一身。
誰成想,薛向方閃身到了省委機關一條街上,鉛云聚汽,化而成雨。
啪,啪,啪…
豆大的雨滴,開始飆落,驟雨如柱,滴在身上,立時吻出肉色來。
薛老三瞅見省委組織部大樓的前方,有一株郁郁成蓋的老榕樹,此時雨急風起,他一時也顧不得許多,兜頭,就朝左近的那顆榕樹射去,片刻即到。
果然,他剛閃身到了樹下,雨滴越發密集起來,風吹成線,滴在泥土上,翻出陣陣土腥氣。
而這株榕樹,顯然有些年頭了,細細瞧去樹根前還埋著淺碑,碑上鑿刻的字跡顯示,這株樹竟是四九年年省委組織部搬遷時,建設廳禮送的。
榕樹本就金貴,建設廳贈樹拍組織部的馬屁,自然不可能送株小苗,這株樹顯然當年就成了氣候,如今,三十多個年頭過去了,也就難怪這株老榕樹,生得枝繁葉茂,枝枝蔓蔓,郁郁成蓋了。
此刻,這株榕樹,足足撐起一方圓足有十個平方的空地,雨水雖密,可樹下竟滴雨皆無。
眼見著這么大溜空地,四方來不及避雨的,一時間,皆朝這邊匯聚而來,轉瞬,就又多了七八人。
薛老三整理了下包裹,便站在樹下安靜避雨,他雖不似田間老農那般,明悉天時,卻是知道這種急雨是下不久的,西天方才還隱匿的太陽,這會兒又晃晃悠悠搖了出來,便是明證。
閑極無聊,薛老三便開始打量蜀中省的各大權力機關了。
在布局上,薛向認為蜀中省的權力機關,比之明珠,還是要恢弘大氣,所有的重量級機關,皆用一條長街的方式列了出來。
這一點,可比明珠的大院而居,動輒門崗把守,來得親民得多。
眼神兒挨個兒掃了一圈,薛老三便捋清了各大機關的所在,剛要收回視線,忽然,余光映入一道人影,瞬間,他眼神兒就偏轉了過去,再看,便挪不開了。
猜猜誰出場了,猜中了去書評區發帖啊,精華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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