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聽此言,衛階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大蛤蟆,“怎么會這樣,誰他媽干的,難道他,他們就不知道薛叔是…”
衛階不在官場,對官場那些犄角旮旯,所知終究有限。
在他想來,薛向這等家世,來明珠這種小地方,大家敬著還來不及,誰敢抓他,甭說是薛向了,就是他自己,若真那啥了誰家姑娘,誰敢放半個屁,他實在想不通明珠的誰這是吃了豹子膽。
衛定煌揮揮手,“你呀…也好,這倒是個教訓,以后你該記得你老子我也不一定什么時候都能護得住你!另外,你薛叔的事兒沒那么簡單!不錯,你薛叔確實家門顯赫,可官場中人背景顯赫得多了去了,哪個身后沒有自己的一條線,你薛叔若是不做官,沒了滯礙,在和明珠這幫人沒有根本利益沖突,人家不僅得敬他讓他,還得上趕著巴結他,就像人家對你們這幫不成器的家伙一樣!可你薛叔身在官場,和人家同槽搶食,這就有了利益糾葛,若是利益糾葛大到了一定界線,誰還顧得了你什么身份,大家各顯神通罷了。”
“你以為你薛叔家世煊赫,薛爺爺位極人臣,就能隨便呼風喚雨?官場是個圈子,里面有太多的條條框框,最大的條框就是黨紀、國法,你薛爺爺聲名再赫,權位再重,也越不出這個條框去,所以,你薛叔陷進去了,即便是要救要斗,咱們也只能在這個條框里走。按你小子的想法,恐怕一準兒是干脆帶了兵,拿了槍,去搶人吧!”
衛定煌話至此處,衛階臉上一紅。他還真是這么想的,當初,他們這幫人又不是沒帶過大兵去派出所搶人。
衛定煌拍拍他肩膀,接道:“階兒,你性子純良,頭腦聰明,一向也讓我放心,但唯獨一點,就是和你們這代人大多數一樣。缺少敬畏之心,尤其是你這種有個好爸爸的家伙更甚,以為天下什么事兒,都干做,都能趟平。可事實上,人家真較了真兒,你們濟的什么事!我今天跟你說你薛叔叔的事兒,就是跟你提個醒,你薛叔叔如此人物,還是被冤屈的,照樣也得進去。你自己想想如果有天,你違法了,真有人要動你時,到底誰攔得住!”
衛定煌一番話。說得衛階背后濕透,良久,才出聲問:“薛叔都進去了,那薛爺爺那邊有什么指示。咱們是不是得做點什么,要不薛爺爺面上不好看!你想想。您在明珠坐鎮,還讓讓薛叔遭了難,面子上就有些過不去了,這會兒,再不表現,我恐怕就有人該進讒言了!”
衛定煌看了兒子一眼,對其有此等心機心下歡喜,笑道:“你薛爺爺何等樣人,豈會因這個怪我,再說,你薛叔進去前,別處不去,專來我這兒,咱們這層意思已經到了!行了,你先下去吧,對了,那位康大隊,你多聯系聯系,能搞好關系最好,此人前程不可限量!“
衛階雖不知衛定煌何以對康桐如此高的評價,卻仍舊點頭應下,他正待收拾餐盤出門,門卻響了。
“司令員,不好了,那位康大隊和他的手下,全不見了!”
來人是衛定煌的機要秘書,平素挺穩重的一個人,此刻卻頭散發亂,滿面通紅。
“什么!”
衛定煌和衛階驚得齊齊叫出神來。
原來,這三人所驚,并非怕康桐突然消失,去作出什么不忍言之事,畢竟衛定煌方才接到過薛安遠的電話,知道這位康大隊有便宜行事之權,必是穩重之人。
他們驚詫的是,竟然有人能在戒備森嚴的北海艦隊基地司令部,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而且還是成團隊的消失,這豈非是說北海艦隊平日自詡的嚴密警戒,不過是個笑話。
更從另一方面,證明了康桐這幫人的恐怖,此刻,衛定煌憤怒東海艦隊警衛部隊丟臉之余,甚至在想,要不要備下緊急預案。
實在不行,他就帶隊,強把人要走,就說是軍事機密,需要薛向配合,雖然牽強,可總比康桐這幫殺人機器失去控制的危害,要小得多!
時近九點,夜已深,風愈急,雪又起,鐵進駕著小吉普,在三零一國道上狂飆突進。
他右手握著方向盤,左手死死貼在褲縫上,透過淡淡的光暈,便能清晰瞧見他左手手臂上,箍著個明晃晃的手銬,手銬一端連著的正是兩個貼在一起的精鋼鍛造的保密箱。
此刻,溫度已降到一天最冷的時刻,車前窗邊隙都起了冰棱,而從上午收到市委大院那出的消息后,鐵進就再沒進食,到此刻,已經整整十三個小時,水米未打牙了,按說,如此長時間不進食,又是大冷天,這鐵局長該冷得發抖。
可實際上,這會兒,鐵進心下火熱一片,仿佛胸腔子里吞了炭,恨不得敞開軍大衣,吹吹風才好。
而讓鐵進激動的東西,就在他手上銬著,這里頭的玩意兒,據說是給那位被拘束的薛家太子救命用的!
更重要的是,最終負責操作的,也是他鐵局長。
若是此次營救成功,他鐵局長可算是撅功至偉,至此,便算簡在帝心了。
當然,除了一顆功名心火熱之外,他也同樣為薛向松了口氣,畢竟兩人相交有日,甚是相得,如今薛向能從中這必死之局脫身,他也是發自肺腑的高興。
卻說,鐵進一邊心懷激蕩,一邊朝市局方向狂突,誰成想剛轉過一條三岔口,前方三十米開外的路中,忽然現出一輛小推車來。
三十米說近不近,但對高速行使的汽車而言,不過是咫尺之距,鐵進慌忙踩剎車,車速方慢下來,車門忽然開了,鐵進眼前一花,一個人影便出現在了副駕駛座上。
下意識地,鐵進便伸手朝腰間按去。
“鐵局長,是我,康桐!”
來人自報姓名,鐵進手上這才慢了,定睛瞧去,正是方才在東海艦隊基地見的那位年輕軍人,手上這倆鐵箱子,正是此人給的。
“康隊長,你這是?”
鐵進邊說話,忙又去控車,再朝窗前看去,哪里還有小推車的影子,當下便知是這位康隊長做得局。
“我陪你一道去,也好有個照應!”
康桐臉色冰冷,聲音淡淡,聽得鐵進骨頭里發寒,似乎比這窗外的連天飛雪還讓人難受。
“不用了,我熟頭熟路,按薛主任的意思辦好,應該就沒問題了。”
鐵進是真不愿康桐跟著去,這年輕軍人給他的感覺,就兩個字,“難受”!
按說他也是當過兵,上過戰場的,見過無數渾身血腥氣的軍人,可像眼前這位,一見面就讓人渾身冰冷的家伙,絕對是頭次撞上,若是閉上眼睛,他真懷疑眼前坐著的是人,還是把剛從冰柜里取出的鋼刀!
“你也說了是‘應該’,而不是一定!”
鐵進被這話噎得一嗆,正待回嘴,又聽他道,“一起去,我不會亂來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保證不會死人!”
呲!!!
車子猛然打了個彎兒,險些撞在前面的電線桿上!
“你要干什么?”
鐵進踩死了剎車,滿面驚恐的望著康桐,他真是驚呆了,眼前這年輕軍人,渾身殺氣不說,竟然敢當著他公安局長的面兒,直抒胸臆,說什么“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死人”,這潛臺詞豈非是:若事有不諧,他就要大開殺戒了。
“你想多了,安心開車,救人第一!”
說話兒,康桐手腳齊動,竟在副駕駛座上,一邊踩住了油門,一邊撥弄著方向盤,重新開動了汽車。
還是他這“救人第一”四字,提醒了鐵進,康桐剛把車發動,駛上了主干道,鐵進便自覺接掌了方向盤,悶著頭猛踩油門,心中卻在嘀咕著,猛求滿天神佛保佑他,此去千萬順遂。
熟料,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
鐵進剛奔回公安局,得到的消息竟是,薛向已經轉地方了,不在公安局了,至于轉到何處去了,饒是他鐵常務大發雷霆,也沒問出個究竟。
當下,鐵進趕忙折身下樓,奔里,告知了康桐這消息。
霎那間,康桐的臉色簡直就一股股黑氣往外冒,“鐵局長,秘密羈押地點有幾個!”
“你的意思是?”
很快,鐵進品了出來,連連揮手,“市局的秘密據點,有七八個,但守衛森嚴,不可能探進去的,即便咱們挨個兒走一遍,也只能遠遠地望望,照樣不知道薛主任被藏哪兒了,洪察,老奸巨猾,這擺明了是防著老子,麻痹的,只要薛主任挺過這關,看老子怎么跟他玩兒…”
眼見著鐵進就要長篇大論,康桐一揮手,探身進腰間,就扯出一幅明珠市軍用地圖來,“哪幾個點,標注出來!”
鐵進方想說標出來也沒用,壓根兒沒辦法進去,可猛地瞧見康桐那快要溢血的眼睛,他渾身一凜,趕緊在地圖上,標起了黑點。<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