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上下其手,拆解著拖箱里的儀器,妄想翻出點值錢的玩意兒的時候。
站在一輛車廂頂上的刀哥,忽然大叫一聲“不好”,緊接著,仰頭便倒,虧得底下的兄弟手快,刀哥才沒直接掉下來,磕著腦袋,一家伙摔死。
驚變陡發,誰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么,該如何是好,但刀哥這般模樣,誰都瞧出不對來。
眾人再不敢耽擱,也顧不得從前計較的搶了車運到八里莊。
眾人抬了刀哥,一窩蜂地便朝遠處遁逃。
不好的gǎn覺,如同黑壓壓的烏云,霎那間,堆滿諸人的心頭 眾人托著刀哥趕回城東老平房的時候,已是正午,早飯沒吃,午飯沒吃,饑腸轆轆,卻是無一人吭聲,皆涌進房來,死死圍著方才轉醒的刀哥。
“大表哥,大表哥,你怎么了,你可別嚇我啊,弟兄們可都指著您呢…”
“是啊,刀哥,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弟兄們可沒法兒活了。”
“刀哥,到底怎么了,不就是劫錯輛車么,咱們接著再來就是!”
“不對,我猜刀哥肯定是擔心咱們劫錯的那個車隊大有來頭。”
“有來頭就有來頭唄,再有來頭,還能強過那位薛主任去,連他都敢碰,老子們還怕誰?”
刀哥方悠悠轉醒,眾人便七嘴八舌地嚷嚷開了。
“酒,酒…”
刀哥也不理眾人啰咤。直喘著聲兒要酒喝。
眾人七手八腳從后方弄過個酒壺,刀哥接過,咕嚕咕嚕便往嘴巴里灌了起來。
一壺二斤裝的酒壺,被刀哥分分鐘,灌下肚來,霎時jiān,刀哥慘白的臉上涌過一抹血色。
他推開扶著他的奎彪,虎目精光直綻,滿室一掃,冷喝道:“老黃呢!”
一聲喊罷。刀哥臉色又驟然轉白。不好的預感正在飛速地被驗證。
“對啊,老黃呢!”
“沒瞧見啊,莫不是落山上了吧。”
“不對,老子和他一起跑的。怎么這會兒卻沒人影兒了呢?”
“完了。完了。老黃莫不是陷進去了!”
“放屁!老子看老黃就他媽是內奸!”
終于,砍刀一聲吼罷,眾人全住了嘴。
要說誰也不是傻子。砍刀這句話等于直接點中了謎底,由謎底反推謎面,自然不難。
這位黃所長從監獄回來的突án,據說當時是要判刑的,怎么就只撤職了事,爾后,這家伙又自告奮勇去打探消息,且一去消息就探了回來,如今,偏偏他探回的消息,是個漏子,且這會兒,他本人還不見了,如此種種,只要稍稍有腦子,就zhī道出問題了,出大問題了。
眾人正待再度嚷嚷起來,刀哥忽地狠很砸出一拳,轟隆一聲響,土炕瞬間被砸塌大半,“都他娘的別吵了,這地兒不能待了,都給老子分散逃!”
“逃?”
大哥一聲喊出,無數人不解。
勇子吼道:“啰嗦個屁,都他媽的聽刀哥的,這地兒老黃zhī道,他若真是奸細,這地兒還能待么?”
奎彪不滿道:“可咱們這么多人,都是以一擋十的漢子,咱們怕得誰來?”
奎彪話音方落,但聽刀哥發一聲喊,“都他媽的逃啊,分散逃,快快…”
一聲吼罷,刀哥率先奔出門 破木板方被刀哥一腳踹開,眾人臉色齊變,他們皆是幫內好手,耳聰目明,門外傳來的整齊地踢踢踏踏聲,分明是大部隊逼近的動靜兒。…
再加上,刀哥這個榜樣在前,這會兒,誰也zhī道問題大條了,二話不說,便鉆出門去。
卻說刀哥方跳出門去,使開本事,便朝西南方向逃去,因為那處是曠野,且無有阻擋。
說到這兒,列位看官kě能就要問了,既然是曠野,又無阻擋,豈非最方便被人追捕。
你道刀哥這積年悍匪,此點都窺不透?他這種悍匪,是情勢越是危急,腦子越是清楚。
他奔出門來之際,便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辨清了眼下必是合圍之勢。
而來人既是有準備,又怎能不重點防備西南和東北兩個不遠處就有山石,灌木的dì方,顯然只有東南這個只是廣袤開闊地的dì方,把守人員最少。
再者,刀哥知曉西南和東北的地形,青幫眾人也都zhī道,但按常理度,逃往西南、東北便是生路,由此便可想見內部眾人的主逃方向。
如此一來,眾人齊齊朝那兩處奔逃,便算給刀哥的遁逃打了掩護,因為圍捕人員,勢必朝人多處匯聚。
要說,刀哥心頭算計得清楚,腳下更是不慢。
可哪里zhī道,他方奔出兩步,心下就涼了,原來,不zhī道什么時候,西方的天空陡然傳來驚天動靜兒。
未幾,一架直升機竟現出形來,巨大的扇葉,扇出的颶風,隔著老遠,便吹得人毛發倒卷,黝黑的機槍槍管,遠遠地便戳出機艙來,猙獰、冰冷。
刀哥正震驚莫名,不zhī道zì己截了輛車而已,怎么會惹出這么大動靜兒,更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四面八方的草地上,忽地奔出無數密密麻麻的黑點,黑點飛速靠近,轉眼就瞧見,竟是全副武裝的綠服軍隊。
刀哥的喉頭正上下鼓動,便聽見了喇叭喊聲,“你們已精被包圍了,立即跪地投降,否則,殺無赦!”
要說刀哥也不是第一次聽警方發言了,可誰不是重復幾遍,還說些坦白從寬的話,可這邊倒好,報了一遍就草草了事,連殺無赦這句戲詞兒都喊出來了,且生怕zì己聽清了一把,倒似巴不得zì己等人反抗,他們好大開殺戒。
見了眼前這陣仗,刀哥暗暗驚懼薛衙內心狠手辣之余,早熄了遁逃的打算,畢竟一架天鳥在頭上,別說你逃到開闊地呢,就算你逃到天上,也絕無生路。
刀哥腦子靈醒,當即跪倒在地,卻終歸有自負悍勇的蠢笨之人,兜頭貓腰就奔。
哪zhī道他這一奔逃,天上地下,便開始下起了鋼鐵暴雨。
砰砰,砰砰,砰砰…
天上的直升機里的機槍手,和四面八方圍堵的戰士,竟然同時摟火,數千發子彈,霎那間射到,將奎彪等四五名漢子,直接打成了一灘碎肉,連個人形都辨不出來了 要說,這些戰士也是憋住了,和平年代,哪里去找人試家伙,平時都是演習,玩兒虛的,今兒個好容yì上頭下了圍捕悍匪的行動,大伙兒真跟過年一樣。
可到地頭一看,這悍匪哪里有半點兒悍樣兒,人數雖然不少,可一聲喊出,跪倒大半,就剩了幾個不知死活的。
這當口,誰不摟火誰是傻子,畢竟這次若不見血,弄不好這輩子就沒機會再見血了。
奎彪等人完蛋的慘烈景象,真個是將內門眾人嚇傻了,心中竟連悲傷都沒不曾浮起半點兒,只剩了驚懼。
刀哥慘白著臉,心中更是苦笑不已,到今兒個,他才迷ng白砍死強大不可一世的青幫始終不過是個笑話,看著在明珠呼風喚雨,甚至有邁過官府的架勢。…
可那是人家不跟zì己等人較真兒,真較了真兒,只須輕輕一根小指頭,就碾死了!
這不,這回就碰上了愛較真兒的薛衙內。
正午時分,草木扶疏,浮光掠影,火狼占的清末狀元兼實業家張謇的園子,此刻,筵開八席,青幫內有頭有臉的,都在此處聚齊了,大伙兒也不談正事兒,對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劃拳猜枚,玩兒得不亦樂乎。
眾人沒辦法不開心,今兒個上午,可是喜事接連來,頭一個好消息,就是經院方診斷,青幫龍頭火狼kě能由于所受打擊太過巨大,得了精神病。
當時,主治醫生給出這結論之際,可是渾身顫抖,哆嗦個不停,生怕被青幫眾人拿作出氣筒,可哪zhī道消息發出霎那,黃萬虎等一眾決策委員們立時就在醫院放聲大笑,樂開了。
想來也是,頭頂的一塊烏云,徹底消散了,任誰也要忍不住歡喜。
第二樁好事,不,應該說美事兒,眾人終于就分贓中樞財貨達成了妥協。
昨夜,經點驗,火狼的地下財庫,預計存儲了各類現金、黃金、首飾,總價值近五百萬,這筆天文數字,當時就讓眾人樂瘋了。
這不,今日一早,眾人又聚在一處,開了個團結、勝利的大會,邊拉著根本不存在的交情,邊談論著刀哥那邊得手與否,以及姓薛的zhī道后又該是怎么個臉色。
談著,笑著,時jiān就差不多該中午飯了,反正火狼已精完蛋了,眾人早將此處作了公家的地盤,吩咐人置辦了筵席,大伙兒真是其樂融融喝起了慶功宴,真好似青幫再度崛起了一般。
“要我說管先生,還真是仁人義士,此人真有古之義士之風,我建議,今后,還是由管先生作咱們青幫的軍師,大伙兒說怎么樣?”
黃萬虎一杯酒飲盡,忽地止住熱鬧說了這么番話。
原來,老管自打今早聽醫生說了火狼的病情后,便向黃萬虎等人告退了,說要回去齋戒,為火狼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