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肺腑?我不過…”
趙萬獅怒極,他萬萬沒想到老管敢在這時候,這么多人面前,讓自己下不得臺來,一雙金魚眼,差點兒沒瞪得鼓出眼眶來。
熟料不待他一句話說完,老管便搶道:“不過什么?不過是看龍頭傷了,受了宵小加害,損了精氣神,沒法兒言語,不過是看費大爺殘了,再也做不得男人,在幫中無法立足,你趙二長老就認為自己的機會來了,想搶班奪權是也不是?”
老管此話一出,滿場嘩然,便連還在聲聲呼喚著火狼的黃萬虎、薛萬豹兩人,也露出滿眼的驚容,眼神兒不住在趙萬獅身上掃描。
細說來,他們龍、獅、虎、豹,雖同為青幫四大長老,可實際關系著實不怎么樣,這其中原由,除了火狼刻意引逗外,更重要的是,這四人在幫內地位處在相同水平的位置上,存在利益紛爭,也是在所難免的。
尤其是這位趙萬獅,論能力在四人中,可以說是最低的,就是因為早結識火狼幾天,排位卻壓在了黃萬虎、薛萬豹頭上,而這二人也始終為此耿耿于懷。
此時,再聽老管這番話,黃萬虎、薛萬豹皆覺有理非常。
因為漫說是趙萬獅了,就是他們自己時逢眼下,也未嘗沒起過爭競上游的心思。
畢竟費萬龍定然是廢了的,即便是恢復過來,誰還肯服一個閹人;而龍頭火狼這次也夠戧,威懾眾人的大殺器守山犬沒了不說,今夜一戰,受了薛向一耳光,此前所凝聚的滔天兇威,便也被抽了個煙消云散。
眼下青幫雖然到了最危急的時刻。卻也正是最有機遇的時刻,黑道絕頂之位,誰不想攀登而上。
“你們都看我做甚,別聽老管瞎扯,他說老子是何肺腑,老子還想說他呢,他老管一個來路不明之人,兩年前才到我們青幫,上來就被龍頭奉為座上客。我問問你們大伙兒誰知道他老管從哪兒來,誰又知道他老管姓甚名誰,你們竟肯相信一個無名無姓無來歷之人的話,也不相信我趙某人,真是叫人心冷啊!”
趙萬獅雖然脾氣暴躁。但絕非毫無心計的蠢人,他這番話一出,諸人果然面露沉思之色。
老管哈哈一笑,“二長老當真是好心計,我老管來歷不明,我老管無名無姓,試問。我老管就算真就形跡可疑,心懷鬼胎,除了龍頭,我還能效忠誰呢。除了龍頭,我還能指著誰呢?我能使喚動你們哪個?誰會聽我的?這種可笑辯詞,真不知道你趙二爺道將出來,除了惑亂人心。還有什么作用。”
“是啊,老管不過是個弄嘴的。即便是把嘴巴說破,又能濟得甚事,趙萬獅好歹毒!”
幾乎霎那間,眾人心頭皆浮出了這么個念想。
頃刻間,趙萬獅的面皮便如七彩畫板一般,一會兒紫赤,一會兒青白,再沒了人色。
此刻,老管的話激得他頭上青筋直冒,血液沖頂,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話來,心中就剩了一個疑問:素來閑云野鶴的老管,為什么要沖自己下手?
“既然趙二爺無話可說,又鑒于現在是本幫的特殊時刻,我建議趙二爺暫時休息一陣,等龍頭恢復過后,咱們再請龍頭以做定奪,諸位看如何。”說罷,老管又沖趙萬獅道:“二爺也莫生我老管的氣,只是暫時讓您休息,您的堂口和份子,一點也不會少,若是二爺不滿,等龍頭恢復過來,您完全可以到龍頭面前告我,只是眼下,為了咱們幫內的穩定、團結,還請二爺體諒!”
老管這番話,可以說的上是,有利有理有情。利者,讓趙萬獅這老二休息,萬虎、萬豹必然能分潤到權力,有此二人支撐,老管在幫內的話語權,必然飛速上揚;
理者,一切權力歸龍頭,事事拿火狼說事兒,只說一切等火狼恢復,再重新定奪,此話占住了大義,畢竟青幫上層雖然勾心斗角,但火狼搗鼓的那套幫派分子訓練綱要,諸如拜關二哥,義氣為先等等,在下層幫眾中廣有市場,這也是火狼之所以能在內斗如此劇烈的青幫中,牢牢把持大權的根本原因。
而老管話里話外,越是尊龍頭,就越顯得趙萬獅心懷鬼胎,不是好人,幫內人心朝誰偏轉,自然不言而喻。
情者,老管并未將趙萬獅斬盡殺絕,連堂口和份子都保留,只說待火狼恢復,再做定奪,這點讓絕大部分人放心了擔憂,不必懷疑這是老管趁機在搞政變。
有此三者,老管此言一出,幾乎立時獲得所有人的贊同。
便是趙萬獅的神情也輕松了不少,方打定準備拼死抗爭的心思立時就熄了,心中直叫晦氣,誰叫自己說話不過腦的,讓老管抓住破綻,想必老管也只是惱我不敬龍頭,應該不會起什么歹心。
一念至此,趙萬獅拱手道:“諸位兄弟,方才是我老趙言出無狀,冒犯了龍頭,還請諸位兄弟海涵,待龍頭恢復過后,我會親自向龍頭請罰!”
趙萬獅一表態,屋內的緊張氣氛立時一松,趙萬獅更是不待老管趕人,便先邁開了步伐,朝門外行去。
“諸位兄弟,有鑒于龍頭此時的狀況,我建議由黃、薛兩位長老,并七位堂主,組成臨時決策機構,待龍頭恢復,此機構便正式解散,諸位看可好!”
趙萬獅方去,老管便提出了解決青幫內部臨時權力的辦法。
要說這辦法也不稀奇,但卻是目前解決困境的最佳選擇,既收攏了人心,又兼顧了各方利益,而更讓人放心的是,從一開始就主導話語權的老管,卻自己將自己排除在了臨時決策機構之外。
在眾人同意這個方案后,不顧眾人挽留,老管執意要返回湖邊小筑,為龍頭念經祈福。
老管如此姿態,理所當然地贏得了一片贊頌之聲,更重要的是,讓所有揣度他居心叵測之人,皆放下心來。
而不曾想,老管方去,這幫所謂的決策者們,立時就吵了個雞毛鴨血。
先不提醫院的喧鬧,話歸別處。
明珠市武德區市委大院左側的那間小紅樓二樓最東側的那間房間,往日十點十分時候,會準時熄燈。
可這會兒,都快凌晨了,這間裝飾得簡潔明快的臥室,卻是燈火通明。
啪的一下,段鋼將電話砸在了電話機上,身著通紫睡袍的他,此時滿面怒容,一張老臉隱隱可見黑氣。
老伴早在兩個小時前,就被收到第一個電話的他,給攆到了另一間房去。
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已經或接或打,折騰出了十幾個電話了。
可每一次按下電話,他臉上的怒氣就盛上一分,十幾個電話打完,他多年修身養性的養氣功夫都差點兒崩潰。
段鋼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陡然崩壞到這種程度,怎么就這么寸,那幫任和那個人就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這讓始終堅信無神論的他,也忍不住嘆一聲邪性。
細說來,段鋼今天的心情原本就不怎么好,昨天和姓馮的一場談判,差點兒沒讓段鋼暴走。
原本在他眼里,馮京壓根兒就不夠資格和他坐而論道,他可是立志要踏入神壇之人,且升騰的機會就在眼前,
而姓馮的不過是區區一介偏遠窮省的三號,焉能讓他段某人禮下于他。
可偏偏事后的結果,讓段鋼的血管差點兒沒爆掉,談判的當口,那姓馮的絲毫沒有半點矮人一等的覺悟不說,言辭間鋒利無比,半句不讓,愣生生讓他段某人自折了一只臂膀。
哪知道,這窩火的事兒沒消,今晚又爆出了驚天變故。
饒是段鋼在明珠,見的大風大浪已經多得數不清了,可待聽清明珠國際飯店管委會主任王有道詳盡介紹完場中情況,他也足足分多鐘不曾言語。
段鋼倒不是驚詫于薛向的本領之強,畢竟他身處這種高位,所見能人異士,自然較普通人多得多,他驚嘆的是薛向的膽量,和血腥悍勇。
明珠國際飯店是什么地方?不提歷史地位,單論其規格,和在遠東的份量,那都是堪比京城飯店的存在,在此處動槍,那堪比在釣y臺玩兒火一般。
當時,聽說了薛向如此猖狂后,段鋼的第一反應也非是氣憤,反而有些欣喜。
因為,薛向久來的折騰,讓段鋼已經忍不住要對他下手了,可偏偏薛安遠橫亙云端,讓他顧慮萬重,便是小動作也沒敢使,畢竟小動作使出無益,反而露了形跡,乃是下乘。
正因如此,段鋼也一直沒有機會敲打薛向,而如今爆出了此等變故,薛向在明珠國際飯店,大開殺戒,若配以圖片、文字的報告上報,便是薛安遠只怕也攔不住上面對薛向的懲罰。
誰叫明珠國際飯店的地位如此緊要呢?誰叫薛向鬧出的這事兒,往大里說,叫有失國際觀瞻呢。
可這欣喜沒持續十余秒,王有道后續的匯報,立時將段鋼的欣喜,沖了個干凈!
方才老婆鬧騰了下,抱歉啊,九點多都寫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