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擔心高達此去,正是為著炸堤,且解救這幫橋口村的村民又耽擱了不少時間,薛向心下惶急,幾乎使出了全力,朝十多里外的老灌口奔去。薛向功夫深沉,去勢如電,十多里路,十多分鐘便趟到了,站上寬闊的大堤,四面循望,但見兩座翠峰之間,陡現一湖,那湖前寬后窄,正是蕭山縣地理志上有名的老灌口,但見一望無際的湖面上,浩浩湯湯,幾無際涯,山環水抱,水隨山走,到處是白茫茫一片,哪里有半個人影兒。
薛向左顧右盼,東西掃描,將近三里長的護堤,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瞅了個遍,亦未發現高達的身影。正在薛向心中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左了,砰的一下,陡起一聲巨響,但見左側五十米開外,山石崩裂,湖水湍飛,薛向駭然變色,不退反進,竟朝那爆炸處飆射而去,未幾,便到了那爆炸處,但見足有五米厚的護堤,被炸出了個方圓兩三米的大炕,坑陷處,湖水洶涌而入,好在護堤卻未立時崩塌,可炸裂那塊兒的護堤處,隱隱有了龜裂不穩的跡象。
薛老三心下惶急,左右搜尋著高達的身影,他實在是好奇至極,這是怎么引燃著,正搜尋無果至極,忽地,隱隱聽見呲呲的響聲。薛向這會兒的精神已然高度集中,這呲呲聲響,立時在他腦子里轉化成“導火索”二字,不及看準導火索身在何方。左腳猛地一跺,將護堤踏出個寸許厚的深坑,身子便飛了出去。
果然,薛老三朝著聲響處望去,不待身子落地,便發現了導火索,左側二十米開外,一條長達五米的導火索,正滋滋的燒著,燃燒的速度極快。轉瞬便又燃去了一米。就這一眼,薛向已然魂飛魄散,使出生平所學,雙腿聚力,沒一踏步,地便現出深坑一道,二十米的距離,他三步就到。最后一步,穩穩地踏在那燃燒得只剩下數寸的導火索上,腳上用力,將之踩滅。
薛向彎腰沿著導火索延伸的方向看去,但見護堤一側被掏出個米余的深洞,洞口并不寬大。僅僅一拳大小,里面塞滿了雷管。見了這些玩意兒,薛向立時便知道了,高達這幫人的策略,無非是在數里長的護堤上。埋下如眼下這種爆破裝置若干,不求一次將堤炸塌,只將之炸出類似的深坑數十,湖水灌洞自然將之沖垮。
這種炸堤的法子,不僅安全,因為護堤不會立時被炸塌。便給炸堤之人,留下了逃身的時間,而且隱蔽,畢竟這種低劣度的爆破聲不大,不似一次炸塌,必然要聚斂大批雷管,火藥,埋至一處引爆。若是如此,巨大的爆炸聲,必然聲聞十數里,乃至數十里,便容易露餡,而如此分散爆破,聲,且炸堤不立時塌陷,更像是年久失修,自然決堤。
卻說這會兒,薛向無暇仔細分析高達這幫人的炸堤策略,卻是鵒松磣櫻宰拋蟛嗷さ滔旅蓯髁種瀉鵒似鵠矗骸案嘰錚抑濫閽誒錈媯轄舫隼矗饈被贗罰濤次恚羰悄鬩灰夤灤校燉砉ǎ圓幌噯藎 薛向喊聲極大,林里卻是無半點聲音回應,想想也是,高達又不是傻子,此時薛老三吼得再厲害,心里再確定是高達躲在林里引火,卻畢竟未瞅見人影兒,到時,即便是護堤炸了,薛向告到縣里,乃至地委,終究沒親眼見著高達點火,到時高達便可來個死不認賬。
薛向這廂吼破了嗓子,可密林里依舊沒有半點響動,而此時,薛向更不敢奔進密林去尋人,若是在這途中,高達再引燃導火索,那可真就悔之晚矣。
卻說薛老三也不是傻瓜,站在原地嘶吼,而是邊喊邊朝前方奔行,希圖再發現導火索,以便能及稀上耄獾薊鶿髀癲氐眉且危暇拐獗譜爸冒駁糜植皇且惶熗教熗耍宋苡晁保薊鶿魘帳鵠矗溆嗍奔洌閌侵苯詠由希員桿媸北疲鑾遙勞獯逑緱褡財疲勻灰薊鶿骰煸誆菔鞫牙錚睦锘崛萌飼嵋籽凹
方才薛向窺見導火索,還是聽了聲響的緣故,可這會兒沒有聲響傳來,遍地雜草枯葉,他哪里去尋。
呲呲…
就在薛老三遍尋無果之際,耳邊又有聲響傳來,因著薛老三一直,在緩慢朝前奔行,這會兒聽著響聲,一個加速就到了響動處,拿腳用力一跺,雜草枯葉橫飛,立時便現出一根淡黃極細的火線來,薛老三尋的就是它,見之,哪里還會客氣,立時一腳踏滅。
有著這兩次經驗后,薛向便不在拿眼去尋,而是凝神靜聽,邊聽林中響動,邊聽火線呲聲,如是反復,又奔了近兩里路,薛老三連著踩滅五個火線,朝林中扔了十數塊轉頭,卻是沒見著半個人影兒,更沒聽見丁點響動。
好在薛向此刻已是不急,在他想來,這樣也好,走到護堤盡頭,想必導火索也被自己踩個精光,倒省了一番功夫,抱著這種心思,薛向故伎重施,朝前緩行,誰成想這一走便是四五分鐘,仍未見動靜兒,遠超方才導火索引燃的頻率。
就在薛老三心中生疑之際,砰的一聲巨響,身后兩里開外,又傳來驚天動地地爆炸聲。
響聲傳至薛向耳中,啪的一下,薛向給了自己一耳刮子,因為這會兒薛向哪里還不知道自己犯傻了,竟然認為高達會一根腸子通到底,傻頭傻腦跟著把這條護堤跑完,任由他薛某人一根根將導火索踩滅,而實際上,這會兒高達玩兒了出聲東擊西,反其道而行之,將身后被薛向踩滅的導火索又點燃了。
薛向此時這一耳刮子,除了為自己犯這個傻打的以外,還惱恨自己蠢笨大意,方才只將導火索踩滅,而為將之截斷,給了高達二次引燃的機會。
卻說薛向這廂后悔,也只是電光火石的功夫,因為這會兒已然是千鈞一發,哪里有多的時間,給他怨恨。這一聲驚天巨響后,薛向終于瞧見了高達的真身,盡管兩里開外的位置,只能隱隱綽綽地瞧見一團伏在地上的黑影,可薛老三終歸是找準了目標。
此刻,薛老三心中再無雜念,唯一的想法便是抓住高達這罪魁禍首,阻斷他繼續炸堤。念頭方起,薛向便朝高達追去,而高達因著導火索被薛向大肆踩斷,方才點燃火線,未及逃到更遠處,雖然伏在地上規避碎石,倒也受了沖擊,這會兒起身稍慢,已讓薛向將距離拉近了百米余。
卻說高達見著薛向奔來,心下慌亂,卻不轉身奔下護堤,逃入密林,而是繼續朝前方奔行,直沖二十米開外的一截還剩兩米余的導火索奔去。
高達前逃,薛向后追,當高達靠近第二根導火索的時候,薛向又把距離縮短了百米,如此兩人相距仍舊有一里多的距離,
高達彎腰,薛向咬牙狂奔,
高達低身,薛向兩頰的細肉,已然被高速帶起的勁風,吹出了波紋,
高達打火,薛向長長的頭發被拉得筆直,
刷的下,火機迸發出幽藍的火光,薛向身子騰空而起,
呲呲,導火索再次被引燃,薛向左腳落地,
高達轉身欲逃,薛向左腳踢起塊拳頭大小的青石 高達左腳剛離地,薛向右腳霍然掃中青石,
高達右腳跨出一步,那被掃中的青石如電光般,激射過五百米的距離,砰的一聲打在高達肩頭,帶得他身子一歪倒地,
而此時,呲呲燃燒的導火索已然剩下半米不到,高達驚恐欲絕,左腳蹬地,飛身便朝導火索撲去,試圖撲滅這導火索,誰成想,他大手剛對準了前方半截還未燒到的導火索撲去,手到時,那一截剛剛染過,紅火的小火花,幾乎是舔著高達的小手指繼續向前飛進,高達絕望地慘叫一聲,再次出手欲撲,熟料,他手臂剛揚至半空,不待落下,砰的一聲,碎石激射,湖水如噴,霎時間,大堤被炸出個巨大的陷坑,高達方才所臥處已然塌陷,帶著早已面目全非的高達沖進了湖里,湖水來勢極猛,陷坑既深,洶涌噴薄的湖水,鼓隆隆,便將不知死活的高達卷入了湖底。
薛向站定在百米開外處,望著眼前的慘狀,心下為高達的生死動了惻隱之心之余,卻是深深地痛恨之,可這兩種正反相對的情緒還未終結,薛向只覺腳底下一震,低頭望去,眼前寬闊深厚的護堤表面,忽然現出道長達兩米長的裂紋。
霎時間,薛向便知道壞事兒了,第一聲爆炸時,薛向雖然知道情況危急,但觀測橫斷面,卻又信心堵住,可這會兒,第二道聲響,整道大堤,便有了兩處爆裂點,受力面大增,千萬噸的湖水擠壓下來,這大堤能堅持到未立時垮塌,便算是良心功成了。
此刻,薛向腦子里可謂亂糟糟一片,便是再有急智,遇上眼前這天崩地裂的危情,也是再無絲毫主意。當然,此刻薛老三擔心的并不是大堤突然垮塌,讓他無處安身,憑他兒時就敢橫渡四九城外最險最深的燕子磯的水性,更兼之此刻,本事大成,水性更增,即便決堤,被卷下洪水,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他著急的是農田損毀,河流改道,重建堤壩的損失和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