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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變故

  好在唯一能讓薛老三稍感安慰的是報到時間按在八月一號,倒是足足給了他一個月的假。不過,他心中卻是一點不領情,反而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是不是那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把蕭山縣的原常委副縣長搞掉,給自己騰位子。

  生了半宿的氣,薛向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的,反正正睡意綿綿的時候,被小家伙捏鼻子,掰眼睛,給弄醒了。

  “太陽曬屁股啦,快起來,人家餓了。”小家伙見薛向睜開了眼眼睛,及時報告了重要消息。

  薛向抬手拿過桌上的梅花表,掃了一眼,不過六點半,再看窗外,太陽倒是出來了,不過夏天晝長夜短,倒也正常,清晨的陽光薄薄地,尚且打不到窗棱,哪里會照著大床,更不提照著屁股了。

  薛向懶得理她,翻個身,把頭偏一邊去準備繼續酣睡。小家伙哼哼了幾聲,推了他一把,倒也沒繼續聒噪,小心思一轉,爬起身來,換了身紫色的短袖短褲,又撒上大頭拖鞋,打個呼哨,床頭的小白刺溜一下,跟了過來。

  小家伙出得堂屋,又來到小晚和小意房門前,附耳門上,聽了一會兒,見里面沒動靜兒,大眼睛一轉,露出笑來,又折身返回廚房,提了小竹簍,出門去也。

  西出大門三百米,便是一處站臺,小家伙抱了小白在站臺,等不過數分鐘,便有一輛綠皮公車到地兒,小家伙上得車來。又從短袖的小荷包里掏出一沓毛票,摘出一張一毛的遞給售票的阿姨,胖阿姨搖搖手,指著門邊的限高線,笑道:“小朋友第一次做公交吧,不到高度不收錢。”

  小家伙當然不是第一次坐公交,只不過每次都是小晚付錢。她倒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坐的免費車,這會兒倒是第一次聽說不到高度不收錢。她回頭看看門邊的限高線,后退幾步。靠攏,拿手一比,果然還差一寸。小心思懨懨,皺著小臉兒就近尋了個位子坐了。

  小家伙今天穿得紫色短袖短褲,本就小巧,小人兒長得慢,身子依舊沒張開,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兒活脫兒一卡通娃娃,秀氣的小臉配上假小子的小分頭,整個小人兒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精致。這番小家伙獨自上車,本就抓人眼球了,再看她小人兒為自己身高不夠皺眉。滿車的乘客都被逗樂了,有的更是笑出聲來。

  小家伙知道大家都在笑自己,小心思尷尬極了,抱著小白,低了腦袋生悶氣。剛生氣沒多久。便有一位老奶奶過來關心,問小家伙是不是跟家里大人走丟了。一聽這問題,小家伙立刻來了精神,得意洋洋地說是出來給家里人買早餐的。霎時,滿車的贊嘆聲,讓小家伙小臉兒笑成了花朵兒。

  其實。出門買早餐,也是小家伙突發奇想,目的無非是讓大家伙吃驚,看她小人兒也能辦大事了,這是小孩子的正常心理,俗稱表現欲。

  搬了新家,早餐店自然就不是原來的紅星食堂了,好在玉湯山附近,多有喜好林泉、清幽的達官顯宦駐居,沿途食堂倒是設了不少。不過兩站路,就到了胖胖樂食堂,薛向常來此處買早餐,小家伙也跟來過,倒是熟悉。

  車剛停穩,小家伙便站起了身子,本來她小人兒前面還有不少乘客,這會兒見她起身了,售票員招呼幾聲,前面的乘客笑著給她讓了道兒,小家伙一路謝謝不斷,跳下車來,還沖車上的乘客招手致謝,車上倒有不少乘客笑著沖她揮手。

  小家伙雖不算胖胖樂的常客,模樣卻是異常惹眼,剛一進門,便被收銀的胖師傅認出來了,還沖門口張望,顯是在望薛向,直到小家伙踮著腳把竹籃放上了柜臺,脆著聲音報出了品種,胖師傅回過神來,問薛向怎么來,小家伙照例得意洋洋地講了自己獨行數里買早餐的壯舉,惹得胖師傅哈哈大笑,邊給她小竹籃里放早餐,邊逗她說話,顯是歡樂非常。

  胖師傅怕她人小,拎不穩當,弄撒了豆漿,還特意找了個帶蓋的大玻璃瓶給她封緊了,方才把菜籃遞給她,小家伙排出一沓糧票和一堆毛票,讓胖師傅自己點,小人兒終究不知道價錢。胖師傅笑著揀了五斤糧票,三塊五毛的毛票,又幫她把錢、票捋順,方才遞還給她。

  小家伙放好錢、票,提了小竹籃,微微有些吃力,卻沖胖師傅回個笑臉,道聲謝謝,出門去了。小家伙提著竹籃,走得搖搖晃晃,沒幾步路,小臉兒便掙得通紅,左手右手已經換了幾下,又行幾步,已然變成雙手擔山,亦步亦趨了。一邊的小白似乎看出小家伙的窘境,圍著小家伙打起了轉轉,不住上竄下跳,意思是把竹籃放它背上。

  小家伙和小白相處日久,不說心意相通,卻是對小白各種動作的意思領會了七七八八,立時停下腳步,把竹籃放了地上,疑惑地看著小白,又蹲下身子,摸摸小白的背脊,似在試探,小白回頭沖她低吼一聲,晶瑩剔透的腳爪在地上刨動,意思很明顯“別小看俺”。

  小家伙的小心思也有了主意,大不了叫小白試試,不行自己就馬上提下來,計較已定,便把竹籃放了上去,彎了腰,一只小手搭扶在上面,以助掌握平衡,順便也準備在小白承受不住的時候,及時提溜下菜籃。

  卻說小白到底是白虎,不是白貓,由于生長激素分泌不足,不能長個兒,卻不代表不長力氣,十來斤的小竹籃放在它背脊上,輕若羽毛,走得又快又穩,還要小家伙不住招呼,才打住速度。這下,小家伙開心了,邊走邊跟小白說著話,說以后買早餐的活兒,她倆就包下了。前面的小白也不知道小家伙在說什么,走幾步便嘶嚎一聲,似在回應。

  哪知道就是這一嘶嚎,便出了變故…什么聲音,怎么像是老虎叫?”一輛加長軍用吉普里,坐在副駕駛上的軍裝青年滿臉的好奇,扭著腦袋,四處搖擺,修長的碎發宛若黑瀑。

  “陳哥,聽差了吧,這大白天的,又是大馬路,怎么會有老虎?”后座上亦坐了三個軍裝青年,說話的是正中偏肥的胖子,窄小的軍裝包裹著他圓滾滾的身子,已然從口縫中露出肉來。

  “都別說話,靜聽!”前方的碎發青年揮了手,倒也頗有幾分令行禁止的威風,后座三人立時息了聲,側耳作傾聽狀。

  “是誒,陳哥耳朵果然好使,這么低的聲音都能聽到,不過聽聲兒,像是在左近啊,怎么會這樣?”胖子左側的青年滿臉麻子,說話便露出一口黃牙,還似有口臭,熏得胖子連連捂鼻子。

  “看見了,看見了,真邪了門兒了,貓兒竟發出老虎叫來了,陳哥,你們這四九城真是無奇不有啊,兄弟我長見識了。”胖子右側的青年梳著偏分頭尖嘴猴腮,一聲英武軍裝偏叫他穿出了十分猥瑣,指著左側車窗,低聲喊了出來。

  偏分頭話一出口,倒是提醒了眾人,碎發青年立時招呼司機聽了車,一車的人全朝偏分頭所指的方向看去,所見的竟是一副奇妙而詭異的畫面。但見一個小仙童的般的女娃,扶了青青竹籃,竹籃下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兒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得又穩又輕便,時不時地抬頭長嘯,那聲音粗獷蒼勁至極,哪里是貓兒該有的手段。

  砰的一聲悶響,碎發青年猛地站起身來,腦子撞在了車頂上,接著便是一疊聲地叫痛,俄爾,嘴巴里嘶嘶著冷氣,叫道:“老虎,老虎,白老虎啊!你們tmd誰見過貓兒能這樣叫?誰見過貓兒能抗動這一籃子吃食.....”

  碎發青年狀若瘋癲,一車的人全盯著那雪白的貓兒,不,白虎,滿眼的火熱。

  白虎,中華大地故老相傳的四神獸之一,雖然馬列之無神論在這篇神州沃土上傳播了半個多世紀,且配合十多年的掃蕩,封建迷信幾乎一掃而空,可故老相傳的神獸猛地現身眼前,哪怕是這幫知識青年多少聽過些傳說中的神獸不過是得了白化病的動物的科學解釋,可心中還是忍不住熱血沸騰。

  “陳哥,上吧,如此神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紫寒將軍的壽誕快到了吧,你不是一直嚷嚷著沒有拿得出手的禮物么,還有什么比得過眼前這白虎,喂,陳哥,陳哥.....”胖子入神得囈語了一番,猛地回過神來,發現他說話的對象——碎發青年竟是一臉的糾結,故而一疊聲地叫喚起來。

  分頭青年素來精明,一見碎發青年這般模樣,大約猜到了緣由,只是心中不信,但依舊問出聲來:“怎么著,陳哥,莫不是這小丫頭還大有來頭,讓你這紫寒將軍的嫡親外孫,吳老爺子的侄外孫都束手束腳?這氣度可比你二表哥吳公子差遠嘍。”(

大熊貓文學    官道之19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