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強請

超品公子  作踐了馮京等人一把,陳英年心情好了不少,頗有幾分怡然自得,心想,方才那臨時起意的酒祭,實在是太機智了,他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

  端著空空酒杯,時不時地點頭沖旁邊問好的官員致意,腳步踩在暄軟如云朵一般的地毯上,飄飄欲仙。

  一想到年不過五十,便要登上那萬人矚目的高度,將來的成就,便是這世上最精通命理的術士,也絕不敢斷言。

  醉意微醺,陳英年心中卻愈加暢快,晃悠悠行進幾步,忽的仰頭,吟哦出一句詩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吟詩作對,本是風雅之事,但絕對要看場合,如今的官場,越是高層,越講究含蓄,喜怒不形于色,才堪堪到了境界。

  這位倒好,稍稍有些得意,便忍耐不住。

  一句詩吟出,倒是引來不少詫異的眼神。

  陳英年卻是不顧,邁步前行,正要推開浙東眾官所在的包間,張杰快步趕了過來,前番此君猖狂,挨了薛向重重一記耳光,掛了幾天消炎針,今日才拆了繃帶,嘴角依舊浮腫,好在終究不那么驚世駭俗了。

  聽見張杰喊聲,陳英年轉頭笑道,“你小子到底是年輕,受了那么重的傷,轉瞬就見大好了,你放心,這個仇我給你記下,去遼東后,咱們慢慢算。”

  對下面人,尤其是身邊,陳英年稱得上親善,張杰又是他得用心腹。前次若是換個人重傷薛向,陳英年早就讓那人萬劫不復了,也就是薛向這位赫赫聲名的衙內,陳英年自知定是啃之不動。這次罷手。

  張杰急道,“首長,是霍主任找你,讓你趕緊過去。說是老首長嚴令。”

  “霍主任,哪個霍主任?”陳英年驀然道,因為這莫名其妙的霍主任,一時沒弄清楚老首長是誰。

  張杰道,“是霍明亮主任!”

  “是他?他不是管文字的么,有老邢在,他敢稱主任?”陳英年莫名其妙道。

  “哎呀,首長。你問我我問誰去,來傳話的人就這么說的,趕緊著吧,老首長急找,可不敢怠慢。”張杰催促道,先前,他正在醫院做最后消腫治療。電話直接打到了醫院,顯然,那邊求之甚急,事關老首長,他如何敢怠慢。

  陳英年甩甩手道,“什么不敢怠慢,我就怠慢了,怎么了?既然來了,就別走了,老宋。老張他們都在。這幫人都是酒場大拿,我一個人還真頂不住,你得幫著頂頂。”

  張杰心急如焚,他不是陳英年。自然沒這個淡定勁兒,電話那頭可是說得很急。顯然老首長是有急事,現在哪里是喝酒的時間。

  他正要再勸,身后傳來一道聲音,“英年同志,讓我好找,成老有急事找您,趕緊隨我去。”

二人轉頭看去,正是眉目清朗的中青年帥哥霍明亮,奇怪的是,霍明亮身后跟著兩位身高體壯的猛漢,一身西裝不是穿在身上,幾乎就是包裹在身  陳英年明顯看出不對,瞪著霍明亮道,“你帶人來干什么,知不知道這是哪里,敢跟我動這個,信不信回頭我跟老邢歪上一嘴,立時叫你好看。”

  霍明亮道,“英年同志還不知道吧,邢志國同志已經離休了,現在恐怕已經到了晉西老家了。”

  “什么!這怎么可能!”陳英年嘴巴登時圓張,簡直難以置信。

  老邢是誰,別人不清楚,陳英年不清楚么,二十年來,陳英年和老邢打交道的次數和老爺子打交道的次數還多,這老邢可謂是老爺子的左右手。

  如今,老邢竟然離休了,等于老爺子斬了自己一只手,老邢今天不過五十有三,離退休還有十萬八千里,可以說,按老邢的年紀,可以一直干到老爺子辭世。

  其中的戲法,無論如何,陳英年也想不明白。

  霍明亮卻無意多做解釋,最后催促道,“英年同志,該走了,首長說了,若是一個鐘頭內,你不能出現在他面前,我們都要受軍法。”

  “軍法?都什么年代了,他還來這一套,真夠可以的,我就不去了,怎么著吧?”陳明亮仰頭怒視。

  “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英年同志,老首長盛怒之際,此間眾目睽睽,您若不要臉面,我也給您留不住!”

  霍明亮冷峻言罷,一揮手,身后的兩名壯漢大步前行,便要來拿人。

  張杰急道,“首長,甭頂了,人家連人都帶來了,顯是早算計到這一步了,頂下去,吃虧丟面子的還是咱們,三思啊!”

  這句話,陳英年算是聽進了心里,姓霍的擺明了打算要強來,硬頂也不是個辦法,鬧上一場,恐怕也改變不了結果,再看走廊里已經聚了不少人正在指點,陳英年一口氣到底泄了,“行吧,就跟你走一趟,到老頭子那兒,看我怎么拾掇你。”

  說罷,大步便走,故意撞到兩大漢身前,狠狠推搡二人一掌,“起開,別擋著路!”

  半個小時后,陳英年出現在了計委大院附近的一座四合院內。

  平整的青石板路,寬闊的院子,中庭間隔有序遍植的綠樹,以及青白石墻上已經爬了半墻的爬山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著這不過是座最普通的民居。

  一襲青麻老布松松垮垮地套在瘦硬的骨架上,雪白的銀發似乎要照亮了臉頰處的深褐老人斑,即使彎著腰,身材也顯得過分高大,這還是年老后,身子縮小的緣故,倘使在青壯,保準任誰見了,都得贊一聲“好一條大漢”。

  樹皮已經斑駁裂紋的梧桐樹下,一盤劍蘭生長得格外青郁,成老拿著把錫制的噴灑,對著劍蘭轉來轉去,這里三滴,那處兩滴,約莫澆了半個鐘頭,陳英年站在五米開外的日頭下,也等了快半個鐘頭。

  石凳距離他不過兩步之遙,處在茂密的竹陰下,光看那四處皆白的地上,覆著深深的黑影,竹之搖搖,石桌上的一本棋譜都被吹得翻動,當知彼處,必是涼意森森。()

大熊貓文學    官道之19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