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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硬綁上車

  剎那間,黃思文努力過無數次,想要使動力氣,跨出這一步,可偏生雙腳好似生了根,他掙得腿都麻了,偏生寸步難行。

  嘭地一下,黃思文將門拍上,悵然回轉,坐到了邱躍進身邊,一張瘦臉青地好似那尚未熟透的柿子,陰冷瘆人!

  沉默半晌,黃思文終于再度開口,“邱書記,看來你是吃定我黃思文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你邱躍進。”

  黃思文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番話來!

  邱躍進點燃一支煙,吸了幾口,將煙柱燒得極旺,順手將燒著的煙遞給了黃思文,后者接過,狠命抽了起來,一口賽過一口,屋內好似生起了一座煙囪,頃刻間,煙霧繚繞,壘云浮山。

  邱躍進自己也燃起一支,笑著道:“我知道你老哥心氣不暢,說這番話我也能理解,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黃老哥高官得坐,駿馬得騎,還能想起此時此刻跟我邱躍進說的這番話。”

  是的,邱躍進的確是吃定黃思文了,他來之前,便全盤謀算了清楚,因為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將黃思文這張牌握在手中,且他需要的還不是個半推半就配合自己的黃市長,他要的是個全心全意跟自己沖鋒陷陣的黃大將。

  若是仔細梳理,邱躍進入門以來的言語,便會發現,從前至后,他始終極有章法。

  他先以周道虔要調走的消息來震懾黃思文,有此消息,黃思文自能推測出蔡行天已經沒了顧忌,能收拾掉周道虔,自然也能拿掉他黃思文,這就斷掉了黃思文想要不依不靠,持中而行的希望。

  在邱躍進想來,他只需要滲透出蔡行天要拿掉周道虔的消息,黃思文就該偃旗息鼓了。

  畢竟。以他對黃思文的野望和智慧的了解,此人必定落入他彀中。

  從野望上講,黃思文此人權欲之心極重,他以他三十多歲的年紀。而身登正廳級市長的高位,換作是任何人也必定躊躇滿志,沖擊高峰,黃思文自也不能免俗,一個極度看重官位的人,在官位受到最大威脅的時候,怎能不屈服,投降?

  從智慧上講,二人相交以來,在和活土匪展開的數次激烈交鋒以來。這位黃大市長可謂是昏招頻出,行為低能,每每常委會上的最后交鋒,便都證明了這位黃大市長是位政治上的低能兒。

  邱躍進料定只要將蔡行天即將調離周道虔的消息放出,黃思文必定軟了膝蓋。匍匐在地,求饒不已。

  可不曾想,他渾然忘了,吃一塹,長一智的老話,人家黃思文又不是蠢蛋,且入德江以來。吃了無數塹,再怎么說也得漲上幾分智慧。

  轉瞬,黃思文就想透了關鍵,他即便倒向蔡行天和邱躍進,有了他此番的離心離德,絕不可能再為二人的心腹。

  倘再度追隨二人。向活土匪發起沖擊,戰敗了,他黃某人必是首當其沖的人肉炮灰。

  即便戰勝了,沒了薛向這只狡兔,那他黃某人這條走狗似乎也沒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左右都是被蔡邱二人處理掉。他黃思文何苦還鉆入這殺生漩渦內,不如抱定原來計劃,我自我行,任憑蔡行天發招,大不了不當這德江的市長了。

  可他黃某人自問于私德無虧,蔡行天便是再怎樣,雞蛋里挑骨頭,總不能扒了他黃某人的這身官皮。

  如此細細想來,攪合進爭斗,百分之百難逃此身,而抽身于外,不過是卸掉德江市長這顯赫官位,至少還能保存官身,一反一復,黃思文便是傻子,也會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選擇。

  是以,先前黃思文才有了對邱躍進的勸告,警告,充耳不聞的底氣。

  然,邱躍進下定心思要套定黃思文,又怎會放他遁出網外。

  終于,在最后,邱躍進放出了襲殺薛老三的大招,至此,徹底將黃思文收進網來。

  按說,殺人滅口,本是極大的陰私,便是至親至愛也不得告知,更何況,邱躍進要殺的還是薛老三這等當朝高官,顯赫衙內,這等秘密本該是晚上睡覺都要用膠帶纏住嘴巴,以防隨夢話道出口來。

  緣何邱躍進敢直言相告黃思文?

  邱衙內自然不是傻瓜,將此驚天秘密宣出口外,他是做了全盤衡量的。

  可以說,黃思文在聽聞這驚天秘密后的各種反應,皆在他意料之中。

  包括黃思文的震驚到昏厥,醒悟后的瘋狂搖電話希圖阻止,以及阻止不了后的奪門而逃,再到最后的幡然醒悟,折步返回。

  甚至可以說,在黃思文沒有做出這些動作之前,這一幕幕都如電影的膠片先在邱躍進腦海里劃過,他邱躍進是算死了黃思文的反應。

  黃思文的驚駭很好理解,任誰聽了這要命的陰謀,也必然無法淡定,隨之而來的反應必然是拼命勸阻他邱躍進不要妄為,然勸阻不過,黃思文自然要找能勸得住他邱躍進的人,毫無意外,黃思文率先想到的便是蔡行天。

  然,黃思文在撥打電話的當口,不見他邱某人前來阻攔,這個信號瞬間便讓黃思文確定了另一個想法。

  試想,如此絕頂的秘密,他邱躍進居然敢當著他黃思文的面說,又怎會不怕他黃思文宣諸出口。

  然,他邱某人不動不搖,亦不阻攔,擺明是不怕他黃思文告訴那個人。

  而不怕的唯一原因,只能是那人恐怕早已知曉了他邱躍進的殺意。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黃思文的下一個反應自然是奪門而逃。

  這是人面對無法避免的大恐怖,所作出的條件性反射——盡快地逃離這恐怕陰森所在,逃避這遮天蔽日的巨大陰謀。

  然,在他黃思文聽見這整個陰謀后,已然成了整個陰謀的一部分,他要想逃,又何如能逃得了?

  黃思文正是想透了其中關竅,才又頹然,嘆息折回屋來。

  是的,邱躍進就是要用這驚天陰謀,死死將黃思文收進網來。

  試想,黃思文在聽聞了這邱躍進的驚天陰謀后,唯一能做的選擇,只有兩種。

  一者,將此秘密昭告天下,或者直接告訴薛向,以茲來脫于陰謀之外,弄不好還能向薛向邀功尋賞。

  可只要是正常人,稍微動動腦子便得立刻否決這個想法。

  首先,這等要命的陰謀,驚天的秘密,空口無憑,即便他黃某人傳出去,薛老三信了,旁人又如何能信,沒有證據,又能拿邱躍進怎樣。

  如此,反而無端地將徹底將自己推上了蔡行天和邱躍進的對立面。

  結此大恨深仇,唯有不死不休。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他黃思文將這要命的秘密昭告天下,所有人都相信了,蔡行天和邱躍進也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哪怕是雙雙身死道消。

  可別忘了,邱躍進背后還聳立著邱家這龐然大物。

  屆時,他黃思文如何有能力應對這龐然大物的瘋狂報復。

  是以,不管從哪個角度講,將此驚天秘密昭告天下或傾訴于薛向,都是蠢而又蠢,自取滅亡的蠢招。

  而不能對外言語,那剩下的最后選擇,便是他黃思文守口如瓶。

  除了守口如瓶,他黃思文也不參與這陰謀,可這行么?

  自然不行!

  試想,如此要命的陰謀,只要發動,必是驚天動地的大事,結果只有兩個,要么薛老三徹底滅亡,要么邱躍進萬劫不復。

  薛向敗亡,那還有回旋的余地。

  倘使是邱躍進倒臺,那今日之事,必定會大白天下,他黃思文注定要被牽連進案。

  且他黃思文知情不報,只怕便是同罪于邱躍進,屆時,他黃某人便是渾身長了十八張嘴,也說不清楚。

  所以,從這兩方面分開來講,他黃某人說與不說,都是死局。

  邱躍進就是要用這生死殺局,死死將他黃思文捆在自家戰車之上。

  而留給黃思文的唯一出路,也只能是盼著邱躍進的陰謀得逞,薛老三死亡地無聲無息,唯有此一種可能,他黃某人才會有好下場。

  可要怎樣讓一個副廳級高官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上消失呢?黃思文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注意,在他看來,這基本就是個不可完成的任務。

  因為薛向非比常人,他的死亡注定是超乎尋常的大事,單從此君能硬抗蔡行天的陣勢便可瞧出,此人在上層到底有著多大的影響力,毫不夸張地說,薛向若是沒了,必然有國家的力量插入其間,仔細去調查整件事的去脈來龍。

  他實在是無法想象,邱躍進到底有什么辦法應對這種國家力量的探查。

  稍是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參與謀殺薛老三的這一系列人物,毫無疑問,都將受到滅頂之災。

  窺見黃思文臉上的陰晴變化,邱躍進知他所慮,笑著道:“你思文市長也別太過勞心,我方才所言,不到萬不得已,未必會走到這一步,即使真要走這一步,我邱躍進也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我這人可是怕死得緊呀,怎么會置自己的死于險地。”

大熊貓文學    官道之19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