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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我爸是李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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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乙,此你真心話?”

  “皆肺腑之言。”

  李逸風和陳東相視一眼,而后嘆息一聲。

  “小乙,這些話,出你口,入我二人之耳,切勿被第四人知曉,否則會大難臨頭。”

  玉尹聞聽,卻笑了。

  “自家不過是一個擺攤販賣生肉的市井小民,便是說了,誰又相信?

  大郎少陽休要擔心,若非知大郎為梁溪先生之子,我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只是…河北兵馬,不可重要,還需謹慎小心。至于其他的事情,卻非我市井小民可以暢談。”

  李逸風和陳東二人點點頭,不再言語。

  三人在庭院里閑聊一陣,又讓玉尹使了兩回嵇琴,陳東和李逸風,這才告辭離去。

  至于李逸風是否會把這些話告訴李綱,玉尹不得而知。

  但他相信,即便是李逸風與李綱說了這些話,用處也不會太大。而今朝堂之上,六賊當道,蔡京把持朝政。而李綱宗澤等人,并不受重用,甚至為徽宗皇帝猜忌。

  這種情況下,能有什么用處?

  玉尹送走了李逸風陳東二人,把家里收拾一下。

  正午時,從里瓦子來了兩名工匠,丈量了一下庭院大門的尺寸,便回到家中趕工。

  午后,玉尹本打算在家寫譜,卻不想石三來訪。

  同石三一起來訪的,還有一個文士。

  看年紀,大約在三十出頭的樣子,長的矮矮胖胖,皮膚黝黑。圓圓臉,小眼睛,蒜頭鼻,一張大嘴。頜下長著山羊胡,乍看去頗有些和善之色,但卻讓人難生親近之心。

  “小乙,這位便是肖先生。”

  石三拉了一張長凳,在庭院中坐下。

  “可是肖堃肖先生?”

  “正是。”

  玉尹忙拱手行禮,又奉上茶水。

  “羅四六的事情,我聽三郎講述,大體上已經明白。

  小乙放心,有我在開封府,必不會是羅四六受委屈…只是羅四六這罪名確鑿,想要開脫,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至少也是個充軍發配。若小乙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自家便為小乙設法周旋,若不接受,另請高明。”

  肖堃說話很直接,絲毫沒有半點遮遮掩掩。

  玉尹聽罷眉頭一蹙,有些為難。

  天亮時,與石三送羅四六前往開封府大牢,石三便對他說,若肖堃肯出手,說不得能有轉機。而這肖堃也確是直接,就告訴玉尹,能保住羅四六性命,卻難免其罪名。

  “若充軍發配,當往何處?”

  肖堃想了想,道:“這個自家難說,還要看府尹決斷。

  不過大體上也就是燕云之地,至于具體何處,自家真不敢保證。不過我聽說今日府尹前來力挺小乙,小乙何不請燕府尹高抬貴手?若我出面周旋,最多也就是讓羅四六充平定軍。那里雖在燕云,但卻有太原為依持,相對也還算是安寧…

  呆個三五年,羅四六便可以返回開封。

  但若燕府尹高抬貴手,可能會更加優渥…一切借由小乙定奪,只是少不得要使些銀子。”

  玉尹心中苦笑。

  若我有這個本事,何必在馬行街賣肉?

  燕瑛為什么會來幫我,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若我這么直接登門造訪,只怕沒見等見到燕瑛,便被趕出去了…

  “需幾多銀子?”

  肖堃捻著山羊胡,扭頭看向石三,“三郎,你與小乙說是多少?”

  “至少三百貫。”

  “三百貫…倒是少了些!”

  見玉尹要開口,肖堃一擺手,“小乙莫急,三郎是我老兄弟,既然他說了數目,自家也不再更改。三百貫,我保羅四六性命無憂,充平定軍。其他的,我做不到。”

  平定軍,治山西平定。

  在宋朝的行政區劃中,府、州、軍、監大致上平級,下設縣,上設路。

  各路有不同的掌管和區劃,平定軍則是連接河東與河北路的交通要沖。是一座小小軍城,大約有幾百戶人家。按照宋代軍制,平定軍會設騎兵四百人,步兵兩千人。相對于其他各地而言,環境也還算不錯,不會似其他各地那邊兇險辛苦。

  肖堃收了賄賂,便不會信口開河。

  玉尹想了想,起身從屋中取出一個包裹,里面裝得正是那三十五錠白銀。

  往肖堃面前一放,玉尹道:“肖押司,三百貫在此,請肖押司清點…若四六叔大難不死,小乙還有心意奉上。只是這段時間,需押司多多費心,護四六叔周全。”

  羅四六殺了牛寶亮,而郭京更一無所獲。

  這種情況下,難保他不會設計想辦法加害羅四六,出胸中一口惡氣。

  肖堃打開包裹,頓時被那白花花銀子閃了眼,嘴角在不經意間,流出了口水…

  “小乙真不愧馬行街玉蛟龍,就沖這份豪氣,肖某便交小乙這個朋友!

  放心,只要我還在開封府一日,就沒人能害得了羅四六性命…這樣吧,回去我便提交文書,把三郎從軍鋪房調過去,讓他在開封府大牢當值,保護羅四六周全。”

  石三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軍鋪,說穿了就好像后世的城管,而且還屬于那種臨時工性質。

  但若能進了開封府大牢,便是正經的開封府小吏,也就屬于那種有了事業編制的人。

  石三聽了肖堃這話,又怎能不高興。

  他連忙道:“小乙放心,若自家能調去開封府大牢,誰敢動四六叔一根毫毛,自家便廢了他。”

  玉尹聽了這話,總算是長出一口氣,放了心。

  “有肖押司這句話,小乙還有什么不放心呢?”

  說著話,他又從腰間解下一個錢袋子,塞到了肖堃手中。

  “小小心意,押司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小乙。

  三哥,小乙在這里便預先恭喜三哥,得償所愿…到時候四六叔,便拜托三哥了。”

  掂量了一下錢袋,耳聽里面嘩啦直響。

  肖堃那雙小眼睛頓時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人說玉小乙清高倨傲,誰想確是個豪爽有眼色的…

  這錢袋里,少說也有兩三貫。

  肖堃也不客氣,把那錢袋往懷里一揣,“小乙放心,羅四六的事情,肖某自會半點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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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錢能使鬼推磨!

  把肖堃和石三兩人送走之后,玉尹也輕松不少。

  羅德沒有回來,而是留在開封府大牢,負責照顧羅四六。在北宋,監獄制度其實挺人性化。早在宋太宗雍熙年間,便有‘令門留、寄禁’的制度,甚至還有取保在外的制度。羅四六年紀大了,所以羅德可以根據規矩,在大牢中進行照拂。

  當然,這需要錢兩。

  不過在三百貫的誘惑下,什么規矩也就成了浮云。

  就算燕瑛忠于職守,也不可能經常視察監牢。這也就給了肖堃,充足的投機取巧空間。當然了,羅德門留照拂,也要繳納一定費用,這些費用,自然有玉尹支付。

  天色暗了!

  燕奴拎著食盒,回到家中。

  買來了三十個包子,還有一大壺肉湯,供玉尹晚飯食用。

  趁著玉尹吃飯的時候,燕奴輕聲道:“小乙哥,蔣門神晌午后派人前來,讓小乙哥莫忘了后日爭跤之事。到時候他會在快活林恭候小乙哥大駕,蔣門神還說…”

  “說什么?”

  燕奴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李寶到時候會去觀戰。”

  玉尹一個包子差點被噎住,好一陣子咳嗽。

  喝了兩口肉湯,總算是順下那個包子,他看著燕奴,輕聲道:“蔣門神真如此說?”

  “嗯!”

  李寶!

  玉尹突然間,長出一口濁氣。

  重生之后,無數次聽人提起過李寶這個名字。當初若不是這李寶,只怕他也不會重生宣和六年。雖然玉尹表面上好像不在意,可這內心里,卻不免增加了許多壓力。

  李寶前去觀戰?

  那到時候,究竟該如何應對!

  玉尹想到這里,就不免憂心忡忡。

  當然了,他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仿佛毫不在意般對燕奴道:“也好,正要叫那小關索知道,玉小乙今非昔比。他堂堂七級力士與我交手,全無半點高手風范。這次若贏了呂之士,也好騷騷他的臉面…呵呵,九兒姐別擔心,我贏定了!”

  “那是自然。”

  燕奴表面上也非常輕松,可是從她的眼睛里,卻看出一抹憂慮。

  見玉尹吃完了飯,燕奴突然道:“小乙哥,雖則只剩下兩天一夜,但也能有所準備。

  阿爹生前有兩套絕學,名為穿花蝴蝶步,和龍爪手。

  穿花蝴蝶步是阿爹自創而成,龍爪手確是正宗的少林功夫,不如…奴這就教給你?”

  穿花蝴蝶步,龍爪手!

  玉尹聞聽,眼睛一亮。

  “這功夫現在練,來得及嗎?”

  燕奴笑道:“若說大成,定然不可能…但練一練,終歸有好處。

  本想著小乙哥功夫穩定下來再傳授,未曾想李寶來了,總要小心才是…小乙哥可愿意修煉?”

  玉尹二話不說,把飯碗一推,長身而起。

  “練,為什么不練?便是不睡覺,也要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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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玉尹在家中揮汗如雨時,豐樂樓里,馬娘子抄起賬冊,便摔在了白世明臉上。

  “你做得好事!”

  馬娘子氣急敗壞,破口大罵道:“本以為你能托付,卻不想是個不曉事的混帳東西…哪個讓你刁難小乙?人家交了曲譜,你給錢便是,又何故推三阻四拒絕?

  現在可好,整個開封城都知道,我姓馬的沒有道義,反而便宜了司馬靜!

  好了,玉小乙為封宜奴譜曲,擺明了就是要和馮箏一爭高下,你現在可滿意了嗎?”

  也難怪馬娘子如此。

  晌午后從洛陽回來,便聽人傳說,玉尹因為拿不到錢,所以答應了潘樓封宜奴,另譜一曲。馬娘子倒是不怕玉尹再譜一曲…似梁祝這樣的神曲,又豈是說超越就能超越?關鍵是這個名聲!整個開封府都在流傳,豐樂樓沒有道義,不講信用。

  這讓馬娘子,如何不惱?

  “姐姐莫如此,事情已然如此,再責備大郎,也沒用處。”

  在一旁,端坐一名美婦。

  但見她秋波流轉,旋即微微一笑,“若姐姐不怪,便由小妹出面,為姐姐挽回一局。”

  “哦?”

  馬娘子忙回身看去,“妹妹可有把握?”

  “把握倒說不上,卻也可以,探一探小乙口風。”

  美婦一邊說,一邊舉起酒杯,輕抿一口,“只是那兩千貫,還望姐姐莫要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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