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判官一聲令下,黑白無常當即拿著鎖神鏈來拿人,只待往陳劍臣脖子上一套,即可拖著他走,最后扔進油鍋里,滾一滾,炸一炸。如果陳劍臣熬不過,只能接受魂神受創,乃至于魂飛魄散的下場。
旁邊汪城隍緊張地看著,不知陳劍臣會如何應付。如果其爆燃發難,那從此以后將徹底成為陰司的死敵了。到了那個時候,他汪城隍哪里還包捂得住?自己頭頂烏紗,恐怕都將不保。
而要想陳劍臣束手就擒,任憑處置,那更是天方夜譚的事!人家陳劍臣又不是傻子,呆子,哪里有將自己性命交給到別人手上的道理?
如斯想著,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個景陽忖土地黎兵德身上去:一切矛盾的起源,俱由此廝引發而起,一個不防竟讓它蹦跳出來,在武判官面前胡言亂語一番,導致矛盾尖銳激化。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把其景陽村土地一職給撤掉,了此后患。
該死的家伙!
過去種種,一切錯對,一切是非,根本說不清楚。又或者說,用錯對來衡量評判彼此的恩怨,本身就是非常荒謬的事情,辯上百年,恐怕也得不出個結果來。
也正因為如此,武判官審判,根本不與你分說緣由,你讓陰司受損,你打殺了陰司的人,那你便有罪。
多簡單純粹的邏輯。
簡單而有效!
鐵鏈窸窸窣refijunB5C4ickdReqfrtb0_for;veriihidiirB5C4rget_b的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通體有黑光閃爍就往陳劍臣頭上套去。
陳劍臣雙眼一瞇眼眸中有殺機閃現,意念一動,嗡,手中浩然養吾劍在手,劍光一撩,那鐵鏈便四分五裂的掉落在地上。
腐朽如枯木!
靠在近邊的黎兵德見狀,頓時嚇得蹦跳起來,氣急敗壞地指著陳劍臣:“你,判官既然判你有罪,你還敢頑抗真是要反了!”
它真是語無倫次了陳劍臣本就不是陰司里的存在,如何能用個“反”字?
“死!”
陳劍臣沉聲喝出,空出的左手食中二指并攏,做筆狀,憑空劃出一個字,正是一個大大的“鎮”字。
白光縱橫。
字體發生一陣奧妙的變化,最后變成一塊巨大的山石,朝著黎兵德頭頂壓落。
這一座山石,巍巍然,形神具備直接凝聚而成,比起當初靠筆墨過渡的那一座,不知凝實沉重了多少。
一壓之下直接就能將黎兵德壓成齏粉,半點喘息之機都沒有。
陳劍比是動了真怒。
一想當初黎兵德折磨莫三娘,他那時便有了殺心,無奈形勢比人強,顧忌良多,才沒有下手。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對方還敢上跳下竄的,出來興風作浪。真應了那句老話,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放肆!”
堂上武判官霍然而起,大袖一揮,一道黑光從袖中飛出來。
乍一看,原來是一枚銅環,森然有光。飛過來要托住陳劍臣的字山。
“給我破!”
武判官自信滿滿,大喝道。
一聲巨響,然而字山沒有破,狠狠地壓落,連帶銅環,與黎兵德一道被重重地壓到地上,化為粉末。
武判官的那句話,立刻成為笑話。臉色遽然變得很難看:他萬萬沒有想到,陳劍臣的霸道遠超想象,正氣修為已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擊殺桑兵德,不過彈指間事。
這時候黑白無常才反應過來,傲傲怪叫,哭喪棒亮出,愁云慘霧,鬼哭狼嚎,都是可以擾亂心神的招數。
但正氣專克邪魅,如何會怕這些伎倆?
一聲脆響,《三立真章》飄然而出,垂直打開,懸掛在身后,猶如一面直直的旗幟。卷面之上,字字珠璣,光華明亮。
這光華對于普通人或者沒有多少影響,可對于堂里堂外的諸多形形色色的鬼魅而言,簡直要命。
它們只覺得光芒如針,千絲萬縷地激發出來,攢刺在身上,尤其眼睛,被刺得劇痛入心,眼淚忍不住嘩然流下——
“哇!”
這才是真正的鬼哭神嚎,無數準備看熱鬧的鬼物被嚇得屁滾尿流,轟然逃竄。只幾呼吸間,本來萬鬼蜂擁的勢頭,頓時一片冷冷清清。就連那些修為較差的鬼差都嚇得兩股戰戰,躲得遠遠的。
而最接近陳劍臣的黑白無常,被字符光華籠罩,慘叫連聲,還來不及逃開,便化為灰灰。
“這,這是…”
武判官悚然動容,再也坐不住了。
汪城隍呆在邊上,把武判官的神色全部看在眼內,心道:這下,你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
雖然同為陰司當官,但幸災樂禍之意不可壓抑。
陰司固步自封,夜郎自大久矣,以前在朝廷政令的庇護下,香火鼎威,不曾遇到什么對手大敵,安樂日子過了幾百年。正如太平已久的陽間,不知養成了多少驕奢蠻橫的脾氣習慣。
根基,早就在內部便開始腐爛掉了。
一十殿閻羅王,只顧躲在枉死城里,天天享受著下再供奉上來的香火,埋頭苦修,幾乎不問世事;而判官們則四處搜刮好處,作威作福,猶若欽差大臣滿天飛。下面城隍稍有不從,當即打報告,革職查辦;而最下面的土地山神河神,為了搜刮到盡可能多的香火,無所不用其極,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了出來。
長期以往,陰司哪里還有什么聲譽?
故而釋家西來,弘法不夠一年,陰司便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節節敗退。
就在這等危急之際,那武判官還只顧著自家威風,不問青紅皂白要拿陳劍臣開刀,合該踢到鐵板上。
話說回來,如果陳劍臣的正氣這么好對行,當初汪城隍早就下手了,何須一定要賣廣寒真人的面子?
辟邪筆不出,陳劍臣右手挺著養吾劍,背后《三立真章》自動跟隨,大踏步走向武判官。
此時武判官固然心有怯意,但他畢竟有元嬰的修為,迅速鎮定下來,對汪城隍喝道“汪城隍,速帶陰兵鬼差殺敵!”
官大一級壓死人,汪城隍不得不沖出來,擋在去路,沉聲道:“留仙,此事到此為止,你看如何?”
陳劍臣站定,冷眼看著他:“你能做主?”
汪城隍一咬牙,回頭看著武判官。
武判官臉色變幻不定,經此一鬧,他的臉皮可謂喪失殆盡,成為笑柄。雖然汪城隍等不會反饋到枉死城去,讓別家知道,但如此大辱,豈能就此罷手?但是經過剛才圓環法器的一試,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陳劍臣的對手。
此事端是憋屈,怪只怪那正氣對于己等陰司存在,實在克制得太厲害了,以陰魂之身對敵,便等于雪人拿著武器在太陽底下打架,自尋死路,這陳劍臣是如何能修煉得出來的?
簡直便是天生的克星。
這般存在,絕對不能放縱其存活于世上…罷了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暫且服軟一回。等回到枉死城,咱家再向閻羅王稟告,請王上出手。王上乃是佛陀真身,擊殺陳劍臣,如踩螻蟻已。
想到這里,武判官當即能屈能外地道:“陳劍臣,看在汪城隍的面子上,本判官可以既往不咎。”
陳劍臣沉默不語。
汪城隍又道:“留仙,既然判官大人同意,此事便作罷。真要鬧個魚死網破,牽涉開來,對大家都不利。”
他潛臺詞就是說,如果真要和陰司全面為敵,不死不休,就算陳劍臣有正氣防身,可他的親人朋友可有呀。到時候陰司嘩然發動,對于莫三娘她們施以無休止的報復,會造成某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汪城隍這么說,并沒有威脅之意,而能看做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陳劍臣眉頭一皺,似被打動,唰的,背后的《三立真章》被收回魂神內。
汪城隍暗暗松了口氣,真要打起來的話,他說不定就要被當成炮灰了。而堂上武判官同樣感到壓力大減,舉步走向陳劍臣,要說些場面什么的。
但他還沒有開口,陳劍臣轟然而動,左手一晃,辟邪筆在手,近乎半個拳頭粗細的筆頭在空中劃出一抹詭異的軌跡,就朝武判官心口點去。
彼此距離不過三尺,陳劍臣驟然發難,時機掌握得妙到毫巔,又是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瞬間辟邪筆已點到武判官身前。
“你…”
武判官駭然大叫,生死時刻,他也算反應極快,張口一吐,吐出一枚乳白色之物,倏爾化為一張玉簡,上面光彩流溢,恰好護住心口。
辟邪筆端端正正地點到玉簡上,如擊木石,鏗然有聲。
本來已收回魂神的《三立真章》字幅同時飛出,就像一匹布,鋪蓋而下,把武判官裹住。
無數的正氣從字符上激發,刺入武判官的身體內,他慘哭痛嚎,滿地打滾,被裹得像個粽子,手腳毫無抗爭的力量。滋滋滋,似乎遭遇滾水的雪,身子飛快地消融下去。
“留仙你!”
汪城隍大叫出聲,可根本阻止不了事態的發展,心中驚急交加,不敢置信地望著陳劍臣。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