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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六章: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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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劫有三,身衰、家衰、運衰,其中身衰又有“心鬼”、“病魔”兩豎子為虐。昔日幫嬌娜渡劫,驅除心魔,陳劍臣的心鬼凝神現形,被正氣所鎮壓,再輔以《役鬼術》,徹底降服住,養于心間,可為己用。

  雖說有用處,只是一直沒有用武之地,難得表現。時至今晚,面對抵死不肯開口的刺客,陳劍臣靈機一動,才召喚心鬼出來,試一試它的手段本事。

  心鬼乃陰神形象,除了本人,以及開竅修者外,普通凡人是看不見,聽不見的。先前見陳劍臣和嬰寧兩個在自言自語說話,舉止古怪,神神化化的,那刺客石大蟲心中打鼓,先有幾分怯意,隨即又想,很可能是對方在使詐,故意采取心理戰術來嚇自己。等過了片刻,全身上下果然沒有什么異狀,心中更加大定。

  嬰寧瞧著他毫無反應,又望向陳劍臣,微微有些疑惑。

  陳劍臣笑道:“心鬼剛上身,不會這么快出效果的。嗯,嬰寧,我想寫字了。”

  嬰寧當即很乖巧地過來,把舊墨去掉,開始磨新墨。

  地上石大蟲冷笑道:“本大爺見慣大場面,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嗎?”

  陳劍臣不置可否,這廝看來是橫行霸道慣了,如今淪為階下囚,居然還如此跋扈,不知死到臨頭。

  很快,嬰寧就磨好墨,站在一邊,饒有興趣地要看公子會寫什么字。

  陳劍臣并沒有坐下,而是站立著,提筆醮墨,略一沉吟,揮毫下筆,運轉如飛,轉眼寫出一個淋漓大字:

  “殺!”

  字體飛揚,筆畫凌厲,將偌大一張白紙占滿。

  一“殺”字,字體架構,上中下皆有頭角崢嶸,顯露無遺,看上去宛如出鞘的寶劍,劍鋒如芒,殺意。

  嬰寧心有戚戚然,已知公子是動了真怒。

  陳劍臣本就不是什么謙謙公子,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當被觸及底線,則猶如雷霆爆發,不會再給自己,或者對方半點余地。

  石大蟲趁夜來襲,差點將陳劍臣殺死,早已成死仇,可笑對方還將陳劍臣當做是普通的書生秀才,只能將其交給官府處理,實在想得過于天真。

  拿起字,憑空一擲,那紙張飄飄搖搖,最后恰好落在石大蟲面前。3∴35686688見到筆墨張舞的“殺”字,猶如不可更改的判決書一樣,石大蟲隱隱感受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臉色不禁有些變了,還想色厲內荏地放幾句場面話出來,驀然心一痛。

  這痛楚來得毫無征兆,猶若被人一刀剜到心上,簡直疼痛得無法忍受——

  “啊啊啊!”

  他喉嚨里發出野獸負傷般的低吼,手腳又被繩子捆綁住,無法動彈,只能將整個身子在地上打滾。滾到墻角處,還掙扎著用頭撞墻,企圖以自殘的方式結束痛苦。

  發作了…

  固然知道心鬼發作會摧毀人的意志,但不曾想到過程場面會如此慘烈——每個人心中都會有心鬼,不過平時一般都隱匿在心坎間,不會輕易作祟,唯有遇到特殊的時刻才會現身出來,從而影響支使人的行為。

  眼下陳劍臣驅使自己的心鬼進入到石大蟲的心中,卻是讓它聯系到石大蟲的心鬼,兩者一起發作,正所謂“心中有鬼”也。

  當然,心鬼作祟并非無往不利,如果人本身意志堅強,堅定,就不會那么容易被趁虛而入,魂神會和心鬼進行交鋒,甚至勝而壓之。

  劇痛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不多一會,石大蟲便滿頭大汗地癱軟在地上,等他再抬起頭,雙眼瞳孔白多黑少,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大蟲。”

  回答得畢恭畢敬,簡直就像被人催眠了,有問必答,所答必真。

  “你是什么人?”

  “在下乃虎豹盟四大金剛護法之一。”

  “是誰叫你來殺我的?”

  “是敝幫幫主宋崇聽從了張師爺的主意,說暴風雨之夜,殺人得天時…”

  一路問下來,很快,陳劍臣就得到了所要得到的所有消息情報:幕后主事者,正是那新上任的協管大人,宋崇。

  他為了得到魯惜約,便心生毒計,派遣手下來刺殺陳劍臣。只要陳劍臣一死,魯惜約便失去一切依仗,再也不能逃脫他的手掌心。

  在宋崇看來,魯惜約無親無故,又是脫籍從良的清倌人,可謂弱勢如浮萍,如果沒有陳劍臣替她出頭,她根本無從依靠。無奈陳劍臣為秀才出身,不好明著下手,所以刺殺就是最合適的手段。

  殺人越貨,一向都是江湖綠林中人的拿手本事。

  陳劍臣意外還得知,那個所謂的張師爺,很可能便是以前那個冒牌貨“張天師”,真是陰魂不散呀,又糾纏回江州了。

  回答完畢,石大蟲雙眼翻白,暈迷過去,四肢猶不斷地抽搐著。

  他完了。

  此時可見心鬼從其左耳竅孔中施施然走出來,身形居然粗壯了些,恍若吃到了什么補品一樣,本來有些飄忽的身影,凝實了不少。

  陳劍臣心一動,喝道:“心鬼,你做了什么?”

  那心鬼剛從石大蟲身上出來,本有些悠然自足的神色,陳劍臣的喝聲如雷,嚇得它趕緊跪伏在地:“稟告主人,小人將這廝的心鬼吃了,未經主人批準,還望主人原諒則個。”

  心鬼吃心鬼?

  陳劍臣大奇,這么說來,這心鬼還能升級的?倒是件好事情。

  一直以來,他都在暗中積攢提升力量,本身就不用說了,身邊也在有意無意地拉攏起一個圈子來,嬰寧,小義等等,都算是圈子核心的幫手。眼下看來,這心鬼也有進化的前景潛質,可以培養成一個忠心手下。

  ——心鬼為附生陰神,本身并沒有具備多少智慧,只要徹底降服住,自可驅使如役,乃是理想的手下模式,用來刑訊逼供,可謂一流。

  當下仔細盤問清楚,知道心鬼通過吞噬同類的方式,便如吃到了大補品一樣,可以提升己身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不過這般吞噬的手段十分粗暴,如同強盜入室搶劫那樣,對方心鬼被吃,魂神同樣大受創傷,淪為白癡。

  比如,現在睡在地上的石大蟲。他的魂神被撕咬得七零八落,受到了永久性的傷害,醒來后就是一個傻子,連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

  淪為傻子,只怕比殺了他還難受吧。

  聽完心鬼的講述,陳劍臣笑道:“原來如此…嗯,從此以后,我就給你起一個名字,方便呼喚。”

  心鬼大喜:“請主人賜名。”

  “就叫做宅妖吧。”

  “多謝主人。”

  陳劍臣將心鬼收回,嬰寧則用個法子把石大蟲提離陳家,扔到幾條街外,任其自生自滅。

  再回到書房,陳劍臣已把房間收拾整齊干凈了。

  “公子,接下來如何?”

  既然查出了幕后主使者,自當斬草除根,將對方連根拔起,再無法為患作惡。

  陳劍臣微一沉吟,道:“且讓他再蹦跶幾天。”有了提防,卻不怕對方再用陰招。如果報以雷霆手段,將他們一網打盡,自要用到嬰寧的力量。

  然而嬰寧所修道法,講究清凈安寧,介入到太多的紅塵恩怨,沾染到血腥,對于她的心境不是好事,不利于修煉,往往會致使心魔叢生。

  況且,現在也不是合適的出手時機。

  嬰寧自是知道公子的心思,是為了自己好,不由一陣沉默。

  陳劍臣怕她又私自行動,認真道:“嬰寧,聽我的沒錯,惡人自有惡人磨,自作孽,不可活。”

  嬰寧笑道:“公子說話好沒誠意。”修煉正氣,卻是不信什么因果的。

  陳劍臣哈哈一笑,心情有所放松,道:“其實有些話本來沒有道理,只是說的人多了,就有道理了。”

  這一句話更加玄乎,聽得小狐貍嘴巴都鼓了起來。

  大雨滂沱,街道漆黑,一個人都沒有…不,有一個人,胡須濃密,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從屋檐下茫然走出來,抬著頭,傻愣愣的,任由雨水澆濕全身而不知躲避。

  我是誰…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胡須漢子雙眼無神,一顆心空蕩蕩的,腦袋東張西望,對于身邊的存在全然沒有印象,只是漫無目的地挪動著腳步,不知現在何處,又要去何處。

  前方突然閃出兩條身影,都是精悍的漢子,看見胡須漢子,登時沖上來將其抓住:“石三哥,你怎么在這里?我們都找你半天了。”

  “我是誰?”

  濃須漢子臉上雨水橫流,傻乎乎地問。

  后來的兩個漢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石三哥,別開玩笑了。怎么的,得手了吧。趕緊回去,大哥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你久久不回,才派我們來尋找。”

  “你們又是誰?”

  濃須漢子張口發問,不待對方回答,忽而雙手一拍,笑嘻嘻地唱道:“螢火蟲,閃閃蟲,飛來黃竹林,斬竹子,織筲箕,撈黃米,探阿姨…”

  一路拍手,一路唱著這莫名其妙的歌謠,竟而向著街道的遠方走去了。

  瘋了!

  后面兩個漢子心底一股寒氣,從尾椎骨一直冒到了頸椎骨:一向霸道強悍的石三哥居然像個三歲孩童一般,表現得極為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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