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留在電腦城里維修,要后天才能拿,估計要花三四百,但更重要的是,老天保佑師傅是個好人,不要換南朝的電腦配件…)
雨幕下的蘭若寺,漆黑一體,幾乎不分東南西北。噼啪,偶爾飛揚而起的銀蛇,仿佛天下間最為犀利的劍光,劃破天地間的黑暗,帶來一瞬間的光明。只是這光明,間或照耀到蘭若寺那些擺放在廟宇門外的石像上時,照出石像那張揚的姿態,反而顯現出一些別樣的猙獰來。
主殿,大雄寶殿的大門外,石階兩側本來擺放著兩尊石貔貅,但經過歲月,或者人為的摧殘。兩尊本來雕刻得很是精美的獸像以毀壞大半,只剩下殘缺的面目,面無表情地面對整個世間的風云變幻。
一道閃電一閃而過,在閃電的飛揚中,燕赤俠昂藏的身軀高高地站立在石階之上,他的左手中此時正抱住一人,身穿白色囚衣,頭發蓬亂,正是聶志遠——在義莊的變故中,他到底還是被燕赤俠救了下來。只是如今昏迷不醒的樣子,對周圍的事態變動一無所知。
轟隆!
雷聲異樣的密集,漫天烏云旋轉起來,恰好在大雄寶殿的正上空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
噼啪!
一道閃電宛如靈蛇,從高高的天空疾掠而下,激發出無比凌厲的氣勢,將寶殿外左側的一株大樹劈中,直像利刃巨斧般,將一枝大樹丫砍斷下來,轟然倒地。
閃電隨即消失,黑暗再度籠罩四方,只是在這抹不開的黑暗中,一把異常尖銳的聲音突兀響起:
“牛鼻子,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作對!”
這聲音似乎能穿透滿天烏云,無邊風雨,直直地送入到人的耳朵里,聽起來,像一只氣急敗壞的鴨公在叫,語調生硬,而且艱澀,很不舒服。
燕赤俠哈哈一笑:“廢話,我是人,你是妖,不作對,難道還要和你這死樹妖配對嗎?我呸呸呸!”
“哼,別以為你是蜀山弟子我就會怕你,這些天我本還想敬你幾分,但既然你一定要和我作對,那本姥姥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黑暗之中一道陰影席卷著漫天風雨呼嘯而至,直往燕赤俠甩來。這玩意柔軟自如,乍看像一根加大碼的皮鞭,但上面枝葉皆備,竟是一根榕樹的根須,長不知多少丈,揮舞之時,隱隱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出,能亂人心神。
面對根須的攻擊,燕赤俠先將聶志遠放下來,雙手擺動,急速捏出一個劍訣,口中念念有詞,騰身飛起,身后寶劍并沒有出鞘,而是并攏食指,中指。以雙指作劍狀,指尖之間,有耀眼光芒形成,渾如劍氣。
指尖戳中席卷來的根須上,發出轟然之聲,一下子就將那根須給破斷開來,簡直就像雷炸一樣。
“牛鼻子,你敢毀我根須,本姥姥和你拼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尖銳的叫喊聲中,本來一直下個不停的大雨驟然凝滯住,隨即漫天席卷而來的重重暗影,不知有多少條根須一起發飆,一根根,一條條,猙獰如群蛇亂舞,前后左右,從一切所能攻擊的方向角度洶涌而至。其中甚至有好幾根的目標,直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聶志遠。意在亂燕赤俠的心,要使他分心顧忌。
面對如此陣仗,燕赤俠不敢怠慢,面色凝重。雖然到了他這等的修為,早視黑暗于無物,但對敵的樹妖修煉千年,又得到極其霸道的術法修煉,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實在是平生未見之敵:
“乾坤無極,天地借法,寶劍出鞘!”
口訣念完,背后巨大的劍匣通體光芒大作,瑩瑩一團。就在光芒之中,龍吟虎嘯,一把闊劍呼嘯出鞘,長逾丈余,正是一把渾身黝黑不知用什么材料鑄造而成的大劍。
大劍自動出鞘,騰空飛起,具備自主意識般高高懸立于虛空。
此劍一出,圍襲而至的無數根須似乎都感受到一股無以倫比的殺氣從那黑乎乎的大劍身上飄溢出來,竟然也感到了畏懼似的,動作速度一下子變得有所變慢…
大湖邊上,那破落廟宇內,夏棋正躺在建議的床鋪上休息,雖然雙眼緊閉,但根本沒有睡著,他也沒有絲毫的睡意:早上大師兄他們出發,要去半路伏擊囚車,不知到情況如何了,可曾順利不?老天保佑,一切無恙…
只是,今天這一場大雨端是來得急促,來得沒來由。尤其天上的雷電,更是響得太過于密集響亮了些,一個接著一個炸雷,好像要將天空炸開一個窟窿一般。莫非天道不公,就連雷電也看不過眼了嗎?
夏棋為武者,練得一身武藝,三年前也曾參加過一次朝廷武舉,不料因為撞見考官舞弊,收取賄賂。他大感不平,意氣用事,乃至于最后大鬧考場,被逐了出來,自此上了朝廷的“黑名單”,永世都不能再進武舉的考場了。
遭遇不公,心情憤懣,夏棋心中發誓不愿再為朝廷效力,這一次小師妹家庭遭難,他二話不說就過來了。哪怕干得是殺官造反的行徑,也義無反顧。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更何況,幫助的是自己的小師妹?只可惜自己負傷在身,在最關鍵的時刻竟不能上場,實在遺憾。本來因為親身見識過陳劍臣和嬰寧的手段,知道他們必有一人是修士,對于這一趟行動夏棋倒是沒有太多的擔憂。然而眼下聽著一聲聲的雷鳴不斷響起,莫名的便有幾分心緒不寧,實在無法躺著安歇,于是起身打起火折子,點著一盞油燈,在燈下坐定,怔怔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咿呀一響,廟宇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大團風雨吹了進來。
夏棋吃了一驚,如此時刻,大師兄他們斷然不會那么快回來的,那么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有其他人進來了。不過在這陰森可怖的蘭若寺內,怎么會有另外的人出現,委實有些不可理喻。
他反應很快,嗆啷一聲,兵器拿在了手上,擺出了防御的姿態——經過敷藥,以及一整天的休息,他先前所受到的傷勢大有好轉,勉強能與人作戰了。
隨著風雨,一名全身濕透的人踏步走了進來,落湯雞一般。固然如此,可他雙手里,一手執刀,一手持劍,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同樣吃驚地盯著夏棋——
江鈺本被廟宇里透出來的火光所吸引,心里已做好很多種心理應對準備,不管進來后遇到的是妖,是鬼,是怪,他都不會感到震驚。可萬萬沒想到自己闖進來,在這荒山破廟里遇見的會是人,而且是一個熟人!
“好賊子,原來你逃到這里來了!”
江鈺一聲怒喝,刀劍擺動,齊刷刷指住夏棋——他被燕赤俠所救,先趕回義莊,卻見到義莊已然崩塌被毀了,磚瓦廢墟中處處可見殘肢斷骸,情形十分慘烈。可見那一戰的激烈程度,以及最后的結果。
所有人都死了,還有自己那匹愛馬…
江鈺怒火攻心,當即摸黑殺向蘭若寺,他一個人施展出輕功,專抄近路,速度極快,不料在此地遇見了夏棋。
“是你?”
夏棋同樣大感震驚——江鈺不是親自押送聶伯父的嗎?怎么會闖入到蘭若寺里來了,難道是他們改變了行程?不對,他只有一個人,而去看樣子似乎剛大戰過一場一樣,很是狼狽不堪…
諸種紛雜的念頭紛沓而至,攪合到一起,糾纏成一團麻狀,怎么理都理不清。皆因此事的過程實在非常的奇離古怪,充斥著各樣的偶然性。各樣偶然性再磕碰到了一起,就此形成當下這一副亂七八糟的局面。
局面的來由幾乎不可稽考,或者說也失去了稽考的必要意義,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力爭破局而出罷了。
“出來了!我們出來了!”
無邊際的榕樹海洋內,大師兄吳巖疾步搶出,果然沖出到外面來了,雖然是又回到了蘭若寺的核心范圍處,但比深陷迷局里不知好上多少倍,起碼又有了從頭來過的機會。回想起今天的遭遇,實在有點心驚膽顫,心悸不已。
抬頭看天時,卻不清楚是什么時候,可能都到下半夜里來了。
吳巖身后,是狼狽不堪的聶小倩四人。
重見天日,哪怕只見到風雨漫天,陳劍臣都暗暗吁了口氣,在他的背上,嬰寧靜靜地趴伏著,此時小聲問:“公子,我們出來了嗎?”
“出來了,你先睡一會。”
“嗯…”
他們之所以能終于走出那一片迷宮一樣的榕樹林,正是嬰寧耗費法力,暗暗施展出了法術,這才破掉這個渾若天然的榕樹大陣。但也因為如此,小狐貍損耗法力過度,身子極度的疲軟,需要陳劍臣背負而走。
“小師妹,目前情形我們還是先回蘭若寺休整一下吧。”
鬼打墻般轉了一天,每一個人的體力都受到巨大的損耗,必須要調養一下才行。聶小倩雖然救父心切,但也知道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自是沒有反對的意見。
于是,一行人急匆匆返回蘭若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