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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劍臣看著那女子飄逸曼妙的背影,心想難道她也是清雪書院里的學員?當下便干咳一聲,提個醒。
果然,聽到他的咳嗽聲,女子緩緩回過頭來。
她臉上蒙著面紗,只能看見眉如遠黛,雙瞳剪水。
陳劍臣作揖道:“姑娘也是清雪書院的學生吧,怎么會在這里?”
此女敢于登高臨江,顯然頗有膽識,不同一般的弱女子。
女子回答:“心覺煩悶,所以到這里吹吹風。”其聲嬌脆,宛如黃鶯初啼,聽得非常舒服。
陳劍臣正要開口,嗖的,那女子竟然身輕如燕地從五尺多高的地方躍下,干脆利索,落地似乎無聲,穩健得不得了。
此女居然會武功?
這一下,完全超過了陳劍臣的預料。
看著他臉上閃過的驚訝之色,女子似乎有些得意,拍拍手掌,顯得英姿颯爽。
不過陳劍臣很快就穩定住情緒,道:“想不到姑娘竟身懷絕技,失敬失敬。”
他說的是真心話,會武功,并且練得還不弱,這樣的女子在天統王朝可是很罕見的。
“小倩,原來小倩你在這里!”
吳文才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很快,他跑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名強壯的仆從。
“咦,陳劍臣你怎么也在這?”
看見陳劍臣在場,在和小倩搭訕的模樣,吳文才頓時臉色一沉,半點禮儀都不顧了,直呼其名。
原來,她就是聶小倩,可惜仍然無法一睹廬山真面目…該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陳劍臣淡然道:“我只是來看江景的。”
吳文才哼了聲,他對于陳劍臣殊無好感,對其身上的神童才子之名更是覺得不爽,只是現在不好發作,只顧來到聶小倩身邊,殷勤地道:“小倩,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邊來了,若有什么閃失,那將如何是好?”
聶小倩卻下意識地避了一步,道:“能有什么閃失?你是手無搏雞之力的秀才,我可不是。”
言語之間,毫不客氣,卻是個直爽的性子。
說完,沿著路徑回去榕樹那邊了。
吳文才連忙跟上去,一個勁地說好話,但聶小倩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幾句。
——王復的情報貌似不準,吳家聶家固然為世交,但聶小倩和吳文才之間卻并無什么瓜葛,敢情是吳文才剃頭挑子一頭熱而已。
不過,那又如何?
聶小倩的身份貴為江州知州的掌上明珠,陳劍臣卻是典型的窮書生出身,雙方豈能有太多的交集?
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卻是見半面。
其中的很多事情,原來和想象中存在太多不同。
陳劍臣解嘲地一笑,看著四下無人,一個運勁,騰躍上先前聶小倩所站立的石頭上——別忘了,他也是會些武功的。
立石遠望,見江面壯闊,波濤滾滾,果然別有一番豪邁情懷。
突地江面上游有一葉小舟漂流而下,舟頭立著一名漢子,身形昂藏,頭發簡單地束成一個道髻,滿臉虬須,剛硬如針。他腳踏芒鞋,身穿麻衣,身后背負著一口巨大的劍匣,長約三尺,于肩頭處露出了黑沉沉的劍柄來。
陳劍臣還想看得真切些,但那葉扁舟漂流的速度很快,不過眨眼工夫便沖了下去,化為一個黑點,漸漸消失在大江之上。
陳劍臣心中驚疑不定,只可惜剛才驚鴻一瞥,卻沒有辦法確定對方的身份來歷。
“留仙,留仙你怎么還在這里,聯誼就要開始了。”
王復跑得有些氣喘。
陳劍臣哦了聲,把煩亂的思緒收回來,同樣嗖的從石頭上跳下,倒嚇得王復一大跳。
見狀,陳劍臣哈哈一笑,瞬間竟隱隱捕捉到了先前聶小倩突然跳下來的小心思,敢情這女子也是想藉此嚇一嚇自己?
莫非是怪自己突然出現,打擾了她的觀景性質?
有意思!
這一跳,讓陳劍臣從側面了解到聶小倩的性格特點,渾不似尋常循規蹈矩、慎言謹行的大家閨秀,倒像個巾幗不讓須眉、英姿颯爽的女俠客般人物。
兩大學院學員聯誼之處卻不在鑒江灘,其實鑒江灘只是打前陣的一個景點,拜完神樹,女生們請了些許愿囊后,一干人浩浩蕩蕩就坐上馬車直奔筆架山。
按照準備計劃,正式的聯誼交流地點就在筆架山的頂峰涼亭中。
筆架山高而峭,只有一條石階路上去,不過山麓之下,有很多做肩輿生意的勞力,一人坐一趟上去,二十文錢。
絕大部分學員都選擇了坐肩輿,更不用說上了年紀的先生了。
畢竟要他們用孱弱的身子深一步前一步地爬上山去,委實有些艱難。
到了最后,選擇步行的竟只有兩人,陳劍臣,和吳文才的那個健壯仆從。
對于他人異樣的目光,陳劍臣毫不在意,邁開大步,率先走到眾人的前面,健步如飛,一路上去,中間不用休息片刻,到了頂峰,連粗氣都不用喘。
筆架山頂峰上被修葺成一片平坦的空地,四周皆建立有各式亭子,供游人憩息。除此之外,其上還開設有一間簡陋的茶店呢。
豎四根柱子,蓋一個茅草頂,擺六張桌子,就是一間店鋪了。
建筑雖然簡陋,可那老兒沖出來的茶水可是清香飄逸,很是聞名的——這老頭子白發蒼蒼,滿臉皺紋,一把白胡子垂落到胸間,不知年齡幾許。可做起事情來有條不紊,很是從容。
他自稱姓黃,不是江州本地人。
一個外地人跑到筆架峰上開設茶店,這本身就有些怪異。不過黃老兒打點好了江州府衙,他的茶館,可是得到官府律文認可的。
多年以來,在這里喝過茶的達官貴人,文人騷客,有誰不對黃老兒的茶藝贊賞有加的?甚至有豪門老爺要花高價請黃老兒到其府上做專職的茶藝師傅,可黃老兒都笑著拒絕了,說他年齡已大,只愿老死山林云云。
如此也好,山頂上有間茶店存在,可以讓一眾游人有一個喝茶休息的好地方,能解疲勞饑渴之苦。
陳劍臣第一次上得這筆架山,經過茶店時正見到那黃老兒在里面忙活,他心一動,竟隱隱萌生出一種危險的警覺來,就像發現附近潛伏著一頭嗜血猛獸一般。
與此同時,那黃老兒也抬頭望出來,忽而朝陳劍臣一笑,其一口牙齒俱已掉光了,那光禿禿的牙床肉暗紅暗紅的,紅得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