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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戰車

第七百七十八章戰車  朝鮮,咸鏡南道,端川。

  劉小山從迫擊炮彈劃過空氣的聲音的長短和落點中判斷出來,發炮的地點在東北方向。于是,他便帶著蘇當當沖那兒奔了下去。剛穿過一條小巷,就聽見前面馬路的正北側幾百米處槍聲大作,接著是幾聲沉悶的爆炸聲。

  “有情況!”劉小山沖蘇當當低聲說道。

  “嗯,是集束手榴彈的爆炸聲,摸不準前面有咱們的弟兄,可能和鬼子坦克遭遇了!”蘇當當回應了一聲。兩人頓時提高了警惕,蘇當當從腰間拔出了駁殼槍,頂上了火,劉小山也端起了“蜀1920式”步槍,兩人背靠背地沿著街向北摸去。

  蘇當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馬路正中一輛戰車上的膏藥丸子,這是一輛日本戰車。

  蘇當當以前沒見過這種戰車,與坦克不同的是它沒有履帶,兩個前輪深深地陷進了馬路中央的一個大坑中,兩個后輪已經離了地,在凌空旋轉著。整輛車像是一頭陷入泥潭而拔不出蹄子的蠢驢。

  蘇當當覺得這車的車體設計得很滑稽,活像個倒扣著的大鐵鍋。現在這個鐵鍋已經被炸開,滾滾的黑煙從里面冒了出來,再加上殼體在高溫下“噼里啪啦”的爆裂聲,活像一只正在升火的爐子。

  在接二連三的爆裂聲中,蘇當當隱約聽到還有一個聲音,是一個人的說話聲。這個聲音說:“周哥,還好你點子準,在這里搞了個陷馬坑,鬼子戰車一準陷進去。”

  另一個聲音說道:“哼,這招只對小日本的輕型騎兵裝甲車管用,它們不像坦克那樣有履帶。”

  蘇當當再一看,濃煙后有四五個藍灰色的身影,彎著腰好像正在打掃戰場,戰車后面的地上正躺著二三十具鬼子步兵的尸體。

  蘇當當輕輕地推了一下劉小山:“這是咱們的部隊嗎?”

  劉小山點了點頭,似是而非地說:“可能是我們的戰車兵,我聽連長說過,他們的服裝就是這種藍灰色。”

  “見鬼,讓我們換上朝鮮人的軍服,這些戰車兵倒是大搖大擺的一點也不掩飾自己?”

  “嗯,我估摸咱們的戰車就在附近,可能是被日本人的炮彈給打壞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從街北一個拐角處響起一陣機槍的掃射聲,那幾個藍灰色的身影怨恨地倒了下去。蘇當當和劉小山趕緊趴在地上,機槍子彈打得他們前面的柏油馬路“啾啾”直響著。

  等這一陣掃射過去后,蘇當當才抬起了頭。一輛日軍坦克從拐角處露了出來,坦克后面是一輛日軍卡車,車頂上架著一挺機槍,卡車后面則簇擁著一群黃聳聳的日本猴子。

  蘇當當暗暗罵了一句:“這日本猴子可夠精的啊,派一輛裝甲車和幾十個尖兵來探路,后面才跟著大部隊!哎,那幾個戰車弟兄死得夠冤的!”

  他用手指捅了一下身邊的劉小山問,“怎么辦?”

  劉小山兩眼正緊盯著那輛漸漸逼近的坦克,被蘇當當冷不丁地一問,目光不自覺地轉移到了蘇當當臉上,他看了蘇當當一眼,又用眼睛的余光掃了一下周圍,街兩側都是一些兩三層高的小樓,正是打伏擊的好地方,于是他問蘇當當道:“從這些樓里把手榴彈從坦克炮塔的頂蓋上扔進去,你有把握嗎?”

  蘇當當猶豫了一下:“扔進去沒問題,但頂蓋不開咋辦啊?”

  “這個你放心,前面有障礙物,而且這里還有這么多他們自己人的尸體,那坦克的指揮官肯定會從頂蓋里鉆出來觀察情況,一旦頂蓋打開,咱們就收拾它。注意看我手勢,當我扳下第三個手指的時候你就扔!”

  蘇當當認同地點了點頭,他覺得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的話,那將是一個完美的絕殺!

  劉小山摸了一下身上的手榴彈袋和子彈彈匣,確信一切都沒問題后就向蘇當當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像泥鰍一樣滑入了馬路兩側的水泥沼澤中了!

  等兩人都冒出來的時候,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已經越來越響了。

  蘇當當此時正躲在一幢樓房三樓臨街的一扇破窗戶后,距離那個燃燒的鬼子裝甲車只有約一百步的距離。他朝馬路對面的一幢小樓望了望,發現劉小山也倚在一堵斷墻后,正沖他做著“一切就緒”的手勢,他點了點頭表示回應,然后從腰間拽下一枚木柄手榴彈。

  卡車上的輕機槍向道路兩邊的屋子掃射著,“噠噠噠”地打得兩側的水泥墻直掉碎磚碴子,蘇當當本能地將身子縮了一縮。他側耳聽了聽,機槍子彈的彈著點比較散,說明鬼子的機槍手沒發現這些樓里還藏著人,或者壓根兒就沒想到這兒有埋伏,這只是例行的火力偵察而已,想到這兒,蘇當當心頭掠過一絲竊喜。

  與此同時,他看見劉小山藏身的斷墻后伸出了一只手,這只手向下扳下了大拇指......這是劉小山發出的預備信號。

  坦克果然慢了下來。

  蘇當當的心跳“砰砰”地加速起來,倒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昨天也是在這樣的一幢樓里,為了掩護他而死在鬼子坦克的炮口下。

  現在樓下的那輛鬼子坦克和昨天的那輛幾乎一模一樣,一樣龐大的身軀,一樣瘆人的炮口,一樣的蠻橫,一樣的兇殘。

  “,今天就送你們去陰曹地府給我大根叔賠罪了!”蘇當當自言自語地罵著,“對了,還有樓底下那幾位戰車弟兄!”

  他看了一眼仆倒在馬路上的藍灰色身影,慢慢地擰開了手榴彈后蓋。

  正如劉小山預想的那樣,坦克停了下來。坦克后的日本步兵在一個日本軍官的指揮下蜂擁上前,七手八腳地向后抬著自己人的尸體。這個日本軍官走到那輛被炸毀的裝甲車前,低頭看了看街上的大坑,又繞到大坑的一側,用腳使勁跺了幾下路面,似乎在檢查這里的路基下是否還有機關埋伏,接著他回過身沖著坦克里的日本人大聲喊著什么。

  坦克炮塔上的頂蓋向上拱了一下,又迅速蓋上了。蘇當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瞟了一眼對面的那堵斷墻,斷墻后的那只手又伸了起來,扳下了食指。蘇當當的右手將手榴彈掂了掂,這是他投彈前的習慣。突然這只手停止了動作,轉而又倉促地摸起了這枚手榴彈。

  手榴彈被這只大手從頭到尾摸了個遍,然后又被別在了腰間原來的位置。

  “木柄的就是太大了!”蘇當當不禁暗暗叫苦起來。

  剛才坦克頂蓋向上拱的時候他是看到的,那個艙蓋相對于木柄手榴彈來說真是太小了,如果再鉆出個人形,那兒幾乎就沒了縫。木柄手榴彈連頭帶尾一共一尺來長,即使扔準了,也會被鉆出來的日本人身體擋在外面。

  “用這玩意兒太懸了,弄不好會砸鍋。”蘇當當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摘下了那個手雷。

終于,坦克的頂蓋“咣啷”一聲打開了,從里面探出一個干巴瘦的倭瓜腦袋。這個腦袋向四周看了一圈,突然發現街邊二樓斷墻后的那只手,這只手果斷地扳下了第三個手指。倭  瓜腦袋立刻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剛想喊,可是已經晚了,斷墻后的那只手迅速變成了一支步槍!劉小山“噌”地站了起來,敏捷地出槍,擊發。

  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劃過戰場上空,一枚7.92毫米步槍子彈鉆入了那張張大的嘴巴,而后在腦漿中鑿開了一條血肉模糊的通道。

  這個日式腦袋像挨了一記有力的子彈,被重重地打回了艙內。幾乎是同時,從馬路另一側樓上飛出了一個小玩意兒,從打開的坦克頂蓋上順勢鉆了進去。

  坦克內立刻傳出了一陣慌亂的東洋鳥語,接著是一聲沉悶的爆炸聲,然后又迅速安靜下來,這幾個鬼子的侵略美夢頓時化作一縷青煙從艙蓋上透了出去。

  坦克后的鬼子兵立刻炸開了鍋,槍聲像炒豆一般響了起來。蘇當當緊接著又甩出了兩枚手榴彈,一枚奔向卡車,一枚奔向鬼子軍官。

  劉小山也迅速地退彈,拉栓,射擊。雙方正打得不可開交之際,突然從底樓的廢墟中響起了自動武器的射擊聲,這伙鬼子在前后、上下火力的交織下很快被消滅了!

  蘇當當朝樓下望了望,原來是一個穿藍灰色軍服,戴著“民國10年式”鋼盔的軍人,這人手里拎著一把“國1920式”沖鋒槍,他仰起臉沖蘇當當喊道:“喂,樓上的弟兄,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蘇當當指了指臂章:“警衛師......啊,大韓民國武裝第一師的......你呢?”

  “我是第一戰車營的。”

  一聽說還有戰車弟兄活著,蘇當當立刻來了精神,他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急切地問:“你們的戰車呢?”

  那個戰車兵一臉的慚愧:“嗨,別提了,我們的坦克被鬼子炮彈打壞了,我們車長命令全體乘員下車改作步兵,繼續與敵戰斗。這不,我們剛在這兒利用偽裝的陷坑炸了一輛日軍裝甲車,可沒想到后面還有鬼子的大部隊,我躲得快,可其他弟兄就......”

  說到這兒,他再也說不下去了,低下了頭不由自主長長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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